云若晚和莯兮坐在马车上,一人闭目沉思,一人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莯兮看着眼前这人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模样,撇了撇嘴,撩开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离晚宴开始也没有多少时间,她重又退回车内,拉着云若晚的胳膊,“我无聊。”云若晚睁开眼,淡淡的瞥着她,莯兮嘟着小嘴,三公子难得没有和她斗嘴,张开双臂,小丫头很开心的蹭到她怀里,云若晚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问道:“你说,你皇爷爷为什么要让我去?”
莯兮仰头看着她,问的很奇怪,“皇爷爷为什么不让你去?”云若晚拧着她的耳朵,却没有用一点力气,“我又不是皇室宗亲,皇家家宴,我一介臣女如何能参加?”莯兮挠头,“你要是再嫁给父亲的话,不就是皇室宗亲了吗?”云若晚顿时失笑,“胡说什么?我跟你父亲,怎么可能?”莯兮小小眉心皱起,不接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你当初,不也是嫁给我父亲了吗?为什么现在不行?”云若晚淡淡笑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七年过去,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再说,我如果真能嫁给你父亲的话,当初,我们怎么还会分开呢?”
莯兮歪头,“对呀。”可她还是有问题,“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分开呢?害得别人都说——我是没母亲要的孩子。”云若晚一愣,看见她委屈的神情,心立马疼了起来,伸手搂紧她,心里把轩辕寂晨骂了个一千八百遍,“因为你父亲说,他很讨厌和我在一起的生活,所以,他便把我赶走了。”她说的是实话,因为轩辕寂晨就是这么告诉她的。莯兮却不信,“怎么可能?”云若晚翻着眼皮,“为什么不可能?”
莯兮嘟着嘴,却不答话,很严肃的思考着这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怎么可能嘛,姨母告诉她说,她的父母亲当初之所以分开,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非常非常讨厌她家父亲,两个人在一起几乎天天吵架,而父亲是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这个人,他们分开之后,父亲那段日子总是不开心,常常借酒消愁,这是姨母亲口告诉她的,姨母那么疼她,怎么会骗她呢?况且,父亲的脾性她也是知道的,从来就不讨人喜欢,虽然这人的脾气也不怎么样,可是,她认为还是相信姨母比较好一些。
头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得云若晚已经骂了过来:“想什么呢——到了,下车!”她忙站起来,跟着这人一起跳下马车,早有等候的小太监迎了过来,对着莯兮请安:“我的小郡主,你可算来了。这宴会早就开始了,陛下等着您呢。”三公子眉梢微挑,莯兮撇嘴,还不是这个人偷着懒着托着时间,他们催了这么多次,才懒懒的上了来接她们的马车,出发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能不迟到吗。
那小太监打着楫,“小郡主,您快点跟奴才走吧,陛下在仪元殿可等急了。”说着,就让一旁侍候的宫人掌灯开路,三公子双手环胸,托着下巴进行思考,莯兮却已经拉了她跟着小太监往仪元殿走去,她看着这一路上小太监对莯兮毕恭毕敬却像是没有发现她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此处与仪元殿尚有一段距离,虽说不远,但也不近,寻常人走过去也会累坏身子,按理说,外臣命妇小姐入宫,必有小轿抬乘而去,莯兮不喜欢坐轿,轩辕易也随了她,可是,尊贵的皇帝陛下召她入宫参加他们皇家的家宴,就打算让她也走着去么。
那小太监脚步有点急促,他理解,皇帝陛下等急了嘛,莯兮小孩子心性,自然不觉得累,至于她么,有武傍身,这短短的一段路也不至于能难倒她,那小太监的额间已经见了汗意,偷偷回头看见这人依旧闲闲的模样,更是郁闷,小莯兮催着他们走快一点,他忙跟上去,三公子一步作两步,没有落下分毫,一会儿就到了仪元殿。
莯兮这丫头到底是被宠坏了,进了仪元殿就直往御阶之上的轩辕易跑去,毫不避讳的挤在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的中间,在场之人都见怪不怪,谁都知道皇帝陛下对这个小孙女可是宠到了骨子里,向来是百无禁忌,可她云若晚就不同了,她可得乖乖的行礼,自入仪元殿开始,一步一步间,她早就把在场之人打量了个清楚,轩辕易和南宫宓主上位,楚贵妃和墨贵妃分坐两旁,席位低下一阶,下席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妃子,以及几位公主,凤玉和温瑾也在其中,荣玉公主正恶毒的看着她,还有数位皇室宗亲之人,众家皇子除了十三和昭王身侧都有女眷在旁,襄王身边似乎是他的侧妃,因为襄王正妃之位尚且空悬,不过她比较好奇,为什么陪在轩辕寂晨身边的是楚馥琪而不是贺兰寕,就算他对这个女子极其宠爱,在这个场合,也会招人口舌吧。
她在大殿中央站定,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沉沉打量她的人,还有南宫宓别有深意的眼神,唇角微扯,就要下跪行礼,上位者的声音突然传了下来:“行了,不用多礼了。”她眸光微闪,站起身来,“谢陛下。”轩辕易看着阶下那个素衣男装的女子,为她的装扮皱起眉头,却是不动声色:“晚儿,你该叫朕一声父皇。”阶下众人表情各异,云若晚眼角微挑,淡淡说道:“臣女自七年前开始,就已经不是穆王之妃。”所有人都看向轩辕寂晨,再看看云若晚,大殿里静的一塌糊涂,轩辕易漫不经心道:“你虽然不再是穆王之妃,却依旧是朕亲封的琦玉公主,于情于理,叫朕一声父皇也不为过。”他的儿子太不争气了,这个媳妇他多满意啊,当初他费尽心机的想要为两人赐婚,结果,才两年时间,又成了别人家的女儿了。
云若晚微微一笑,着实倾城:“陛下天家威仪,臣女岂敢高攀。幼时玩笑之语,如何做的真来。”南宫宓抿唇偷笑,轩辕易淡淡放下酒杯:“君无戏言。朕既为天子,所说的话自然是算数的。”云若晚摸了摸鼻子,她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冒犯一个天子的威严所带来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于是淡定拱手:“父皇。”底下众人静默不语,皇帝陛下非常满意,云若晚对着皇后和几位妃子行礼,然后侧了个身,面向几位王爷那一排宴席,俯身:“几位皇兄有礼。”
轩辕易执杯的手一抖,南宫宓淡定逗着莯兮,左右两位贵妃一愣,底下宗亲一怔,众家皇子面容扭曲,尤以轩辕寂晨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轩辕寂晟差点大笑出声,这人以前是穆王妃,叫他们一声皇兄无可厚非,他们本来就是老六的哥哥,可是,老六还在那里哪,她这一声几位皇兄,可不就是包括他了嘛。昭王微微勾起唇角,襄王低头掩饰笑意,轩辕寂昱搂着东方昕,和十三往一旁挪了挪,他们年龄比她小,这一声皇兄可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轩辕易微微紧了拳头,南宫宓不经心的提醒:“这是家宴,很多人看着呢。”他深吸一口气,拳头松开,挥挥手说道:“行了,入座吧。”云若晚往四周看了一眼,眉梢挑起,轩辕易偷眼瞄着,众人也在看着,温瑾冷笑,这大殿之上可没有一个空座,皇帝不发话,谁敢为她添加席位。云若晚往御阶之上看了一眼,莯兮满脸不高兴的跑了下来,来到轩辕寂晨那一席上,使着蛮力就去拉楚馥琪,女子没有防备,被她拉起,又差点摔倒,殿中众人都在看着这个小丫头,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莯兮拉过云若晚,指着这个空出来的座位对她讨好道:“坐这里吧。”
众人只觉天雷滚滚,楚馥琪满脸不愉,穆王殿下的脸色却说不出是喜是怒,轩辕易非常无奈,皇后殿下肩膀颤动疑似狂笑,几位皇子眼里尽是看好戏的光芒,殿中之人每一个都在看着云若晚,瞪着她的反应,三公子却是鄙夷的看了一眼,不屑道:“我不习惯坐别人坐过的位子。”皇帝陛下顿时闷了一口气,众人无语,穆王殿下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莯兮很苦恼,这人不是一般的难侍候,她哀怨的看向轩辕寂晨,六王爷皱眉,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他沉吟一声,站了起来,让到一旁,殿中一片哗然。
莯兮小手往那坐席上拍了几拍,对云若晚狗腿的笑,三公子扁着嘴,脸上的表情非常勉强,“凑合好了。”她说着就坐了上去,众人暗暗腹诽,难道这个就不是别人坐过的了?几位王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轩辕寂晨脸色微赫,有点不自在,莯兮站在三公子身边,云若晚茫然问:“我有座位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莯兮嘟嘴,这人忘恩负义,“我也不习惯坐别人坐过的位子。”三公子拧眉,伸手把她抱到了腿上,莯兮非常圆满,乐呵呵的看着轩辕寂晨:“父亲,你怎么不坐?”她指的是楚馥琪的位子,穆王殿下冷哼:“我也不习惯坐别人坐过的位子!”
他说完,就往十三那一席走去,有眼色的小太监早把席位奉了上去,他坐下,十三抱着酒壶往旁边躲,他一眼瞪过去,十三乖乖的挪了回来,“明明想坐在那里,别扭个什么劲儿。”轩辕寂晨不着痕迹的拧上他,安王爷痛的呲牙咧嘴,连忙求饶,穆王殿下心情非常不好,手上越发用力,十三哭了一张脸,“六哥,弟弟我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这般摧残哪???”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整个大殿只剩下楚馥琪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做,温瑾早就对云若晚心生不满,见她嚣张更是气愤,只是碍于御驾不敢发作,此刻见楚馥琪受了委屈,差点控制不住,幸亏凤玉把她拉下,“父皇在这里,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她起身,去那边把楚馥琪拉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轩辕易着令添上一个席位,让她和凤玉温瑾凑成一席,却对云若晚的失礼行为置之不理,说句实话其实他很生气,却没有办法发作出来,南宫宓在一旁打击:“臣妾早就提醒过陛下,如今的阿晚,比七年前,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