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所长,想不到今晚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张宏见吴母走远了,不由兴奋地说。
“这说明群众的心里还有我们。”秦刚边说边向楼上走去。
张宏连忙跟了上去。
这一晚,秦刚和张宏都睡不着,干脆到楼顶上看起夜景。
秦刚把目光望向东边,那是工业区,但在那里,却看不到黑夜,路灯把开发区照得通明。
真是多好的夜景!
张宏却有点不同,他把目光盯在村里。
“张宏,你调查过没有,盘石镇工业开发区在这五年共开发了多少亩土地?”秦刚边看着夜景边向张宏问道。
“我调查过,这五年,盘石镇工业开发区共开发了八千亩土地,其中水田六千亩,山地二千亩,而到目前为止,已建成投产和正在建的外内资企业共有六十家,总投资为人民币十一亿三千万元。”张宏一听,当即不假思索地说:“在八千亩土地里,盘石村就占了二千八百亩,按每亩四万元计,村里就得了土地款一亿一千二百万元。”
“这一亿一千二百万元,他们是怎么安排?”
“建厂房用了二千八百万元,建商业街用了九百万元,存入银行一千万元,余下六千五百万元按人均分配四万三千元。”
“银行那一千万元有没有动过?”
“银行那一千万元是以定期的形式存入盘石镇农村信用社,利率一分,年底清算,但陈力人却与信用社签了两份利息支付协议。”
“同一笔存款,为什么要签两份协议?”
“在这两份协议里,利息支付额度是相同的,因此,我怀疑陈力人有意隐瞒了其中一份。”
“你是说,陈力人每年从一千万元存款里面拿走了利息六万元?”
“对。”
“起草协议时,村里有谁知道?”
“据我了解,从协议的起草到签订,只有黎民旺、陈力人和洪安国三个人参与,所以,我怀疑信用社的窦主任也有可能介入六万元里面。”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没有信用社的人在里面起作用,他们是取不走那六万元的。”
“另外,黎民旺和陈力人在建厂房上也做了手脚。”
“做了什么手脚?”
“据韩主任提供的情况来看,他们建厂房时,其造价是每平方米九百元,但据我找相关建筑公司了解,按这样的建筑,每平方米造价最高也不会超过八百元。”
“你是说他们在造价上多报了一百元?”
“对,就按一百元计,他们在基建款里就贪了三百万元。”
“三百万元可不是小数目呀。”
“另外,他们在卖地时,也隐瞒了价格。”
“据土地开发办的一位老同志反映,盘石村在卖地时,相信有一千亩是以每亩三万六千元卖给人家,但却要对方以每亩交回好处费二千元,如果这情况属实,单这一项,他们就向村里隐瞒二百万元。”
“这真是不可思议。”
“但可惜,镇委和镇府对这一情况好像一点都不知道。”
“我看不是不知道,而是有人在有意捂盖子。”
“我们是不是把这些情况向县纪委反映?好让他们采取一些措施?”
“情况可以反映,但还不是采取措施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欠缺可靠的证据,万一让他们反口,我们就变被动了,况且我们现在又在查处命案,因此,在人证物证还没有查实之前,我们不能跟他们翻脸。”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们继续非为?”
“当然不是,但我们不能鲁莽,不然,就会打草惊蛇。”
张宏一听,佩服地点了点头。
秦刚见张宏明白他的意思,然后说:“你知道吗?赖书记在下午给我来了一个电话,他批评我不务正业,并说梁必成和余照庭的事早有定案,叫我不要无谓纠缠在里面。”
“你怎么说?”张宏一听,不由盯住秦刚。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服从呗。”
“你是说,我们就这样算了?”
“算了?我们明明知道里面是一个假案,又如果不敢为民伸冤?我们算什么?”秦刚思忖说:“但我们不能硬碰,要讲策略,要在外围先着手,然后再来一个中心开花。”
“秦所长,你这样做,不怕又一个黄所长吗?”张宏比秦刚早来盘石镇派出所三个月,所里的情况自然比秦刚知道得早,“他就是屡次不听镇委镇府的招呼,才被县局调走的。”
“那你觉得黄所长的为人怎么样?”
“黄所长虽然是一所之长,但没有架子,而且工作起来不分昼夜,又能体察部属,但他却经常被冯副所长告到赖书记那里,我们有时也真想替他打抱不平,但每次都被黄所长制止,他说,很多事情都是日久自然明,他没必要和冯副所长争。”
“那你觉得老冯这个人怎么样?”
“冯副所长这个人城府很深,而且又霸道,他之所以要告黄所长,我看他无非就是想坐上所长这把交椅。”
“不至于吧?”
“你不信?反正我信。”
“他对你怎样?”
“他对我还可以,但对其他同事却动不动就训你一顿,我记得初来时,他还专门找我谈过话,说所里的一切都必须听镇委镇府的,并要求我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无条件听从他的命令。”
“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因此,我们的事要不要对他说一声?”
“我们的事暂时不要对他说,而且还要保密。”
“我知道。”
“那好,我们回去看看那两封信。”秦刚边说边看着张宏,他相信张宏在这个时候应该知道自己的角色,也应该知道自己在这个案子里面的份量。
张宏思忖地跟着秦刚下了楼顶。
吴母交给秦刚的那两封信,是余照庭写给吴文英的。
余照庭在第一封信上写道:
文英:
看到你的信,真让我出乎意料,我真想不到你会作出这样的选择,让我一下子不知所措。
你在信上谈及的事和在谈及这些事所说的话,不但不能安抚我,反而刺伤我。我告诉你,我是被冤枉的!但你就是不信,难道在这一年多里,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再者,倘若我真的犯了事,作为一个朋友,你难道也不应帮一帮我?但你没有这样做,反而听信馋言,这是我最大的痛苦。
你在信上说,是我破坏了自己的形象,是我破坏了我俩的感情,但我问心无愧的。
我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文英,我没有贪污,他们虽然强迫我认了,但我相信,这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余照庭
X月X日
余照庭在第二封信上写道:
文英:
你的绝情信我接到了,这是我的预料之中,但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我恨你,!
但我也恨自己,恨我为什么对你如此痴情!
你的绝情信写得太慷慨,简直骂得我体无完肤,好吧,你骂吧,我不怪你!
说实话,以你今天的误解,我就是把心掏出来,你也不会接收。
你让我太失望了!
你的信,我已经烧了,希望烧得越彻底,我的心方能平静一些,不过,我决不会做不住你的事。
文英,你不信我,我不怪你,但我告诉你,洪安国这个人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好。
余照庭
X月X日
“张宏,你看完余照庭的信,有什么感想?”秦刚等张宏也看完信,问道。
“从余照庭最后那封信来看,余照庭不可能是杀害吴文英的凶手。”张宏说道。
“余照庭既然不是凶手,那说明什么问题?”秦刚又问道。
“这说明在这宗案件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阴谋,而且这个阴谋跟余照庭和梁必成的贪污有关。”张宏分析地说。
“对,从吴文英留下的纸条足可以说明这个问题,但可惜我们暂时还不宜跟他们正面交锋。”秦刚说道。
“但我们可以暗里来。”张宏自然明白秦刚的意思。
“现在,我们也只有这样。”秦刚看了看门外。
“在这方面,我们可以让韩主任帮忙?”张宏说。
“你觉得老韩这个人怎样?”秦刚却问道。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韩主任这个人不仅忠诚老实,而且还有正义感,依我看,他早就想揭开这个谜底,但可惜他势单力薄,成不了事,而且还要处处防着黎民旺和陈力人。”张宏感慨地说。
“是呀,但他知道黎民旺和陈力人也在防着他。”秦刚赞同张宏的分析,“现在,本着对人民负责的精神,我们不仅要把凶手挖出来,而且也要这宗假案真相大白。”
“秦所长,我也是这样想,不然,对不住头上的国徽。”张宏也心有同感。
“是呀,但可惜我们有的同志丧失了自己的立场,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了黎民旺和陈力人的保护伞。”秦刚思忖地说。
“秦所长,你是说我们所里有人……”张宏一听,不由看着秦刚。
“我暂时还不敢肯定,但希望不是。”秦刚说。
“如果是这样,我们确实要防着。”张宏说道。
“是呀,要防着。”秦刚边说边收起余照庭的信,“张宏,你有烟吗?”
“有。”张宏当即掏出一包五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