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求我我求谁?林家就只有你那么一根独苗,你要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你爸!我告诉你,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岚岚有什么不好的?你要为了这个扫把星让她不高兴!她现在怀着我的大孙子,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不用活了!”胡秀梅的声音尖利利的刺耳极了,像个疯婆子一样对着林晨冬又锤又打。
林晨冬无力的抿了抿唇,看了唐果果一眼,使劲儿的拽着撒泼的胡秀梅往他的车边走。
唐果果那被蹭破的手,被打的脸火辣辣的疼痛着,她在这一瞬间遍体生凉。
林晨冬是个大孝子,从来都不会违背他母亲的意愿,无论是有理还是无理。
他们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手头拮据,胡秀梅非但没有体谅他们,还为了自己的脸面逼着他们借钱出来给林晨冬的舅舅建房子。
当时他们要付一笔货款,林晨冬明明知道付不出货款的后果会有多严重,连商量也没和她商量就一声不吭的将钱取了出来给胡秀梅打了回去。
她气得快疯了,找他大闹了一场。很少发脾气的林晨冬那次发了很大的脾气,吵闹过后独自搬去了公司的宿舍住。
那次为了那笔货款,她陪着陈老板喝得差点儿进医院,才争取来晚一个星期的还款期。那一个星期里,她跟个孙子似的四处求人借钱,总算是在限定的时间内将窟窿补上。
那时候她傻傻的想,林晨冬重情重义没什么不对。是她不对,她不应该找他吵。那次的事情尽管最后是她解决的,林晨冬仍是和她冷战了很久才搬回家去。
后来呢?后来,她就跟个孙子似的伺候着他的妈妈妹妹,凡事忍让,却因为没孩子从来换不来一个好。
在林晨冬的心里,她的位置非但排在了他的妈妈妹妹之后,甚至连他的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比不上。就像此刻,他甚至连问也不会问她一句,更别提将她扶起来。
她啊,曾经也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唐果果惨然的笑笑,狼狈的爬了起来。有今时今日,她都是活该。她为了一个男人伤了父母的心,这是她的报应,也活该她付出的所有被那么践踏。
林晨冬的车子很快离开,唐果果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抽了一支烟,在洗手间里补了妆,这才去护士站,请护士把她带来的东西给钟自在送去。
她这样子哪能见她,只会让她也跟着担心。
开车出了医院,唐果果深吸了一口气。正想着要去哪儿,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的电话是公司打来的,让她赶紧去公司一趟。她从镜子里看了看她那明显还肿着的脸,掏出了镜子又遮了遮,这才发动车子赶往公司。
中途也没忘记给钟自在回了电话,告诉她公司有急事。虽然这急事是真的,但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支支吾吾两句就挂了电话。
唐果果到公司已是半个小时后,才刚下了车就见公司的老总邵振辉从车上下来。他的样子也挺急的,显然已是赶过来的。
“邵总。”唐果果低垂着头,客气的打招呼。
邵振辉的脚步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道:“你的脸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会肿成这样?”邵振辉的扫了她一眼,抬腕看了看时间,拿出了一把钥匙给她,“合同的事情我会处理,我女儿生病了发着烧,阿姨家里也有事是我临时叫回来的,你过去替换阿姨吧。她挺喜欢你的。”
说完不等唐果果回答,邵振辉直接将钥匙塞到了她的手里,拧着公文包上楼去了。
在医院的钟自在心里也惆怅得很,她惆怅的不是她自己的事,而是唐果果。一个肖岚就不好对付,现在又多了一个胡秀梅。如果遇上了,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钟自在心烦意乱,棋盘上的棋子弄得一团糟。她刚打算将棋子收起来,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秦贺严,几天没见,他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手中夹了一支烟,见床上放着棋子,他啧啧了几声,道:“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
钟自在将棋子放回了棋盒里,这才抬起头看向秦贺严,“有事吗?”
秦贺严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没事就不能来吗?”他耸耸肩,俊脸凑近了钟自在,“老婆受伤住院,我怎么能不来呢?那么急就赶我走,难道我碍着你什么了?”
他的脸上带了抹玩味,似笑非笑的看着钟自在。
“当然能了。您爱呆多久就呆多久。要论碍着,那也是我碍着你。”钟自在的语气淡淡的,脸上却是认认真真的。
这是话中有话啊。秦贺严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手拽住了钟自在未受伤的手腕,“在医院住了几天,你这胆子倒是渐长。”
他扣着钟自在的手加重力气,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阴恻恻的道:“说这话之前拿出证据来,嗯?不然,谁会信呢?”
钟自在的脸色不变,冷冷的看着他,“你会不会想得有点儿多了?”
秦贺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松开了钟自在的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最近想得确实是有点儿多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另一张床前,外套也不脱,吊儿郎当的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钟自在揉了揉被捏得红的手腕,继续将棋子收回了盒子里。不是秦贺严做的。
她怔怔的坐了一会儿,将棋子收好侧头去看床上的秦贺严时,他的眼睛已经闭着了,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
方晨星过来的时候秦贺严还在睡,他显然有些诧异,不过也并未问什么,将果篮和花放下,温和的问道:“感觉好点儿吗?”
他有急事出了一趟差,走的时候钟自在已经转入了病房,只是还没醒过来。
“挺好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钟自在笑了笑,“招呼不周,你自便。”
方晨星的眸色微深,温和的笑了一下。起身拿了个水杯,回头看了钟自在一眼,道:“你喝吗?”
不是什么大事?送进医院的时候,她的身上全是伤痕,衣服上斑斑血迹。连值班医生都吓了一大跳。
钟自在摇摇头,“谢谢,我不渴。”
方晨星还是给她倒了一杯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床上的秦贺严,才问道:“贺严怎么跑到这儿来睡觉了?”
钟自在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方晨星一时找不到话说,喝了两口水,才笑着问道:“吃得还习惯吧?上次我肺炎住院,我嫂子每天都让阿姨给我煲汤,喝得我快吐了。对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偶尔吃一次别的没关系的。”
“真的?我想吃麻辣龙虾,想吃红烧肉,还有糖醋小排,鳗鱼饭。”
方晨星笑了起来:“那么能吃你怎么还那么瘦瘦的?”
“浪费粮食了?”
“是有点儿浪费。”方晨星忍住了笑,看了看时间,道:“还是出去吃吧,我去和医生说一下,叫贺严起来我们一起出去吃。”
“你觉得我这样子出去合适吗?”钟自在小声的嘀咕。
“有什么不合适的,正好出去透透气。”方晨星笑着道。
他也是个行动派,说着就去叫秦贺严。秦贺严这厮好像是真睡着了,方晨星一连叫了几声他才起床。
他懒洋洋的,听到说出去吃饭也不反对,去洗脸去了。方晨星则是去找医生。
钟自在依旧是坐轮椅,出了医院,方晨星去开车,剩下她和秦贺严。秦贺严难得的没说话,抽了一支烟点着,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的侧头看着钟自在。
气氛有些怪异,好在方晨星很快开了车过来。秦贺严这次倒是挺绅士的,钟自在上了车后把轮椅折叠起来,放进了后备箱。
“去吃寿司吧,我知道有家店很不错,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方晨星从后视镜里看了坐在后面的秦贺严和钟自在一眼,笑着道。
“好。”钟自在点头。
秦贺严一只手懒洋洋的靠在车窗上,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钟自在只当没看见。
天上飘着细细碎碎的雪花,漫天漫地的,就跟洒落的破棉絮。车里的暖气很足,手脚都是暖和和的。方晨星放了一首老歌,恍恍惚惚间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寿司店离医院差不多半小时,看得出来方晨星是极力的在缓和她和秦贺严之间的关系。下车他并不帮忙,而是等着秦贺严把轮椅拿出来,然后推着钟自在进餐厅。
方晨星是这边的常客,一进门就有侍应生将他们带去他常用的包间。他吩咐了那侍应生几句,才回过头问秦贺严:“要不要酒?他们家的清酒不错。”
“行。”秦贺严懒洋洋的点点头。
做得精致漂亮的寿司很快就送上来,口味多样。方晨星和秦贺严聊着,用眼神示意他绅士一点儿照顾人。
秦贺严这厮今天不知道是哪儿不对,竟然很听话的将只有一只手的钟自在照顾得周周到到的。
“表哥你也该结婚了吧?怎么这段时间没见你相亲了?”秦贺严懒洋洋的喝着酒,抬头看了方晨星一眼。
方晨星笑了笑,道:“我被逼着相亲你幸灾乐祸是吧?”
秦贺严摇摇头,慢条斯理的道:“幸灾乐祸那是有的,只不过我更疑惑的是表哥你这种温和性格,喜欢你的女孩子应该很多菜对,怎么那么多年了女朋友都没见你有一个?”
“缘分还没到。”方晨星想了想,总结了那么一句。
“是吗?”秦贺严斜睨了方晨星一眼,慢悠悠的道:“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不如表哥说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我们帮帮你?”
方晨星笑看了秦贺严一眼,淡淡的道:“你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他这话也是意有所指,秦贺严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笑眯眯的道:“我就不劳表哥操心了。”
两人碰了一杯,谁也没有再说话。因为钟自在来之前就惦记着鳗鱼饭,方晨星单独为她点了一份。这家店不光是寿司出名,鳗鱼饭也做得很好,鳗鱼肥美烤得香脆,米饭松软弹牙,酱汁风味不浓也不淡,刚刚好。
钟自在吃得过瘾,连有些压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两个男人吃得都烧,就数她吃得多。
吃过东西方晨星要回公司,也不管她和秦贺严,将车钥匙丢给秦贺严,让他开回医院。
秦贺严没接,说是打车回去就成。方晨星也不和他多啰嗦,和钟自在道别后开着车走了。
天阴沉得厉害,雪花依旧漫天的飞着。钟自在抽了抽鼻子,自己推着轮子就走。秦贺严本是要掏出手机点烟的,不知道怎的又放了回去,伸手去推轮椅。
“现在回去还是要再走走?”他一手插在大衣衣兜里,整个人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
“医生待会儿要查房。”钟自在抬头看了看天空,将头缩进了围巾里。这围巾还是唐果果给的,她本打算给练好给爷爷织一条的,这计划要搁浅了,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织德出来。
这个时候的车不太好拦,秦贺严站到路边,好一会儿才拦到一辆空的出租车。钟自在刚坐进车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钟自在开口道。
秦贺严看了她一眼,将那电话挂断,坐进了车里,让司机开车。过了没多大会儿,秦贺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挂断,接了起来,叫了一声妈。
不知道方颖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敷衍了两句,道:“我让她和你说。”
说着将手机递给了钟自在,示意她接。手机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钟自在拿了过来,叫了一声妈。
方颖淡淡的嗯了一声,“天气冷了,你自己注意保暖。我就不过来看你,贺严这段时间的事情不多,你有事就叫他。”
钟自在简直是受宠若惊,方颖大概也觉得别扭,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将手机还给秦贺严,他接过看了一眼,瞥了钟自在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妈的关系那么好了?”
“我也不知道。”钟自在老老实实的回答。兴许是觉得她比曾然顺眼一些。
方颖的脾气秦贺严自然是了解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他有事,将钟自在送进病房转身就走了。
朱大姐看了秦贺严的背影一眼,微笑着道:“下雪了外面太冷,钟小姐的伤没养好,以后还是少出去。”
“嗯。”钟自在懒懒的应了一声,吃饱了暖和了现在最想的就是睡觉。
大概是没想到她那么听话,朱大姐笑眯眯的,拿了药来给钟自在吃了,又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一些医院里的一些趣事。然后又打来了一盆热水,笑着道:“身上的有些小伤口结痂钟小姐有没有觉得痒?秦先生送了药膏过来,我替你擦擦抹上药膏吧,这样就不会痒了。”
她口中的秦先生,指的自然是秦谨。钟自在怔了一下,随即道:“没事,我自己来吧。昨天的哪个小男孩你知道在哪个病房吗?药膏有多的给他送一盒去吧。”
“好的。”
养伤的日子过得快活,吃了睡睡了吃,钟自在觉得自己都胖了一圈了。身上划伤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结痂的结痂,脱落的脱落,留下一个个粉粉的痕迹。
秦谨弄来的药膏很能止痒,钟自在几乎都没怎么去挠过。她其实挺害怕老爷子知道的,秦家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就连钟国道一家都不知道她受了伤。
又做了一次检查后,樊灿终于松口说可以出院了。手上的石膏也拆了下来,改为用布条吊在脖子上。
接钟自在出院的只有唐果果一个人,在医院住了那么久,东西大包小包的收拾了很多。钟自在并不想回秦贺严的公寓,让唐果果送她回了她住的地方。
有一段时间没回来,屋子里都积了灰。唐果果好一番收拾才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她最近的事情多,收拾完就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钟自在也跟着下了楼。医院里人多眼杂,她早就盼着能出院了。
到了约定地儿的时候,早有人等着了。钟自在客气的叫了一句韩叔,然后在中年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韩叙好像是熬夜了,精神不怎么好,摘了眼镜下来擦了擦,道:“你拜托我查的事情还在查,时间隔得太久,我没办法再段时间内给你结果。”
这钟自在早想到了,她淡淡的笑笑,摇摇头,道:“我今天约您出来是有其他事。”
“哦?”
钟自在没再说话,拿出了一张相片推到了韩叙的面前。相片上的人不是谁,正是背着背包站在路边等车的韩叙。
韩叙的脸色变了一下,抬头看向了钟自在,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星期了吧。有人用着张相片将我引到山崖,将我推了下去。”钟自在抬了抬受伤的手,“韩叔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解释?”
自己就是侦探,反被人跟踪拍了相片,他确实得给一个解释。可他,出去办事的时候并没有发觉有人跟踪过。他一直都挺小心的,如果不是这张相片,他根本就想不到已经有人知道他在查这事。
他的手紧紧的捏着那相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钟自在没问他怎么给交代,简单的应了一句好。醒来的时候她就想过要问清楚,只是医院里人多眼杂,她并不敢让韩叙过去,所以才会拖到现在。
韩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着。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了钟自在一眼,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坐坐。”
这次钟自在没再说话,起身安静的离开。韩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过了许久之后,才将相片放入包里,起身离开。
钟自在并没有直接回家,又去水果超市买了些水果才拧着回去。到了小区门口,看到那停着的车,她的心里就咯噔的一声。
“阿在,老爷子已经上楼了。”一道压低了的声音响起,钟自在抬起头看去,开车的周叔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爷爷怎么会……”知道。
周叔并不说话,只知道垂头站着。秦家这事瞒得挺好的,钟国道和卓雅玉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钟琪从哪儿得了消息,回到家和卓雅玉悄悄说的时候被老爷子听到了。
老爷子当时什么也没说,回书房后就让他查阿在现在在哪儿。他们去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出院了,才赶到了这边来的。
钟自在的话还未说完就快步的上了楼,到了走廊上,爷爷果然已经等在了门口,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周嫂。
“爷爷。”钟自在停住了脚步,怯怯的叫道。
老爷子虽然很少发脾气,可真正的发起脾气来,还没有人不怕。
钟老爷子的目光落到钟自在那吊着的手上,手中的拐杖握得紧紧的。最后却一句责备也没有,吩咐道:“开门。”
钟自在赶紧的拿出钥匙上前,想着她一只手不方便,周嫂接了过来,三下两下就将门打开了。
老爷子径直走了过去,钟自在去倒茶,周嫂拿过了她手中的杯子,有些无奈的道:“老爷子很生气,我来倒吧,你去哄哄他。那么大的事……”
钟自在磨蹭了半天才在沙发上坐下,闷着头小声的道:“爷爷,我不是要故意瞒着您的,也不是多大的事,不想让您担心。”
钟老爷子没说话,过了很久之后,才冷着脸问钟自在:“是医生允许出院的吗?”
钟自在小鸡啄米似的赶紧的点头,“是的,重新做了检查樊医生让出院我才出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