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笨。”纪芙茵正色道,“淑嫔不但不笨,手段也还是有的。淑嫔的母家没有人在朝中为官,只有她一个女儿在后宫做个小小的淑嫔,但只凭她一个小小的淑嫔,还是有法子为母家争取到一些与宫里的交易,她怎么可能是笨的?”
“之所以这么容易就上当,一来是因为淑嫔她这次太过轻敌了,二来,这次的诱惑实在太大,她抵挡不了。”纪芙茵幽幽道,“活在这寂寂深宫里的女人,有多少这一辈子唯一盼望的,就只是能够得到那个男人的恩宠……说到底,也是可怜。”
将青梅送上来的茶喝完,纪芙茵起身,“好了,现在该去到暖房了。青梅你身体刚好,先等在这里,让落玉陪我去就可以了,东西一定要记得带上。”
“是,小姐。”落玉小心地带上了那催情药,同纪芙茵一起走了出去。
上一次来到这培育花卉的暖房时,还是因为要让纪妃茵得知她流产的真相,现在故地重游,那个嚣张跋扈的姐姐已经不在了,看着那满室含苞欲放的花朵,纪芙茵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纪二小姐,您慢慢看,奴才就在外头守着,有什么吩咐的话只管喊一声就是。”负责看守花房的老太监,对纪芙茵的态度也很是恭顺,同她说完这几句,就走出了暖房。
“落玉,去门口附近给我守着,如果有人来了就马上提醒我。”纪芙茵一边吩咐着落玉,一边走到了墙角的几株花前。
这几株花虽然跟别的品种是一样的,可栽种这几颗的花的花盆,却罕见的用了龙纹的图案,在过些天赏花的时候,这几株是一定会摆放在,距离人最近的地方,以方便帝君与各位娘娘们观赏的。
纪芙茵探出手指,用尖尖的指甲,轻轻拨开那凝结成一团的花蕾,将油纸包里面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了进去。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都是很小心地屏住呼吸的,眼看着最后一点粉末就要全部倒进去的时候,几声脚步声却突然从后背传来。
纪芙茵心头一惊,手一抖,油纸包颤了一下,有些许的粉尘漂浮在了空气当中,偏巧她一慌乱,一时间竟忘记了屏住呼吸。
“怎么了?”
“小姐,奴婢听到有人来了。”落玉压低声音,紧张道。
纪芙茵将手中的油纸包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胭脂盒里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踱步到了另一头。
“芙茵,怎么是你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纪芙茵的心先就放下了一半,落玉在行过礼之后,也识趣的退出了很远。
顾含谦在走到门口,看见她的时候,就先安排自己的随从等在了门外。他不喜欢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她对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刻意的敬重。
“没什么,就是好奇这些新送来的花是什么样子,一时忍不住,就想要先来看一看,满足一下好奇心。”纪芙茵笑笑,“倒是你,身为太子不是应该很忙的么,怎么也有时间跑到这里来偷懒?”
“只许你偷懒,就不许我歇息一下么。”顾含谦笑道,“更何况,我这也算不上偷懒,为了哄皇祖母开心,父皇很重视这次赏花的内容,特意让我负责,要求尽善尽美,绝不能出一点差错,扫了皇祖母的兴。”
这差事原本是皇后的,现在被安排到了顾含谦的头上,纪芙茵心念一动,也许,这是一个更加能够,将淑嫔置于死地的好机会……
正要开口,纪芙茵忽然呼吸一窒,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刚刚由于一时疏忽,极有可能不小心吸进去了一点催情药,现在的她已经隐约可以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渐渐升高,呼吸也有渐渐变得急促的趋势……
顾含谦首先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眉心一紧,关切道:“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对。”
“没什么。”纪芙茵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缩在袖中的掌心死命地攥紧,指甲硬生生地戳破了皮肉,只有强烈的刺痛感,才能保证她时刻绷紧神经,不至于一不小心露出丑态。
“外面太冷,里面的温度又太高,刚才进来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着凉了,回去歇一会就没事了。”
在自己还能强撑着自己的精神时,纪芙茵随意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急匆匆地离开了暖房。
等她走后,顾含谦的脸上还留有一丝狐疑,但也并没有多想,将帝君叮嘱的事情一一对花房的人交代妥当之后,也离开了暖房。
急匆匆地回去了琼华阁,纪芙茵还在用力地攥紧自己的拳头,身体的燥热像是涨潮时候的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涌了上来。
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纪芙茵吩咐道:“快,给我把沐浴的桶里加满冷水!”
见她的脸色实在有些吓人,落玉同青梅两个不敢多问,一前一后,赶紧将大木桶里面加满了大半桶的冷水。
“都出去吧。”纪芙茵一手扶住木桶的边沿,从水中的倒影都能看出,自己的脸色已经涨红到了像是要滴出血来的程度。
“可是小姐……”落玉有些不放心,岂料话还没说完,就被纪芙茵给低低地吼了一句。
“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落玉一个激灵,立刻拉着青梅一起,连忙退出了房间,只是眼神里面仍然写满了浓浓的困惑。
等听到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纪芙茵深吸一口气,连衣服都没有脱,踩着小木凳,猛地跳进了那一桶冰冷彻骨的水中。
数九寒天,刚刚从外面水井打上来的水,说是可以将人的骨头给冻酥都毫不夸张,外来的彻骨寒意与体内沸腾的火炉扯开了拉锯战,纪芙茵将自己的头深埋在冰水里,猛的吞了几口——
这下子,就连刚才还在沸腾的五脏六腑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纪芙茵靠着木桶边沿,大口喘息着,等体内炙热的感觉一点点散去,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冰冷到没有一丝热气了。
吃力地从木桶里面爬出来,看着镜子里面脸色恢复如常的自己,纪芙茵打着寒颤,将等在外面的两个人唤了进来。
一看到她这模样,落玉两个人立即慌乱的不得了,手忙脚乱的拿来了毯子将她裹住,又急急忙忙地多生了两个火盆。
听着那两人的埋怨,纪芙茵冻僵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略有些僵硬的笑意,从沅千伊那拿来的药还真是不一般,自己只是不小心吸进去了一丁点,就能有这么大的反应,等到过些日子,淑嫔她……一定也逃不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笑呢?”落玉心疼的不得了,“这要是病了可怎么是好?”
落玉的话偏偏在这次说准了,等到快半夜的时候,纪芙茵忽然就咳嗽不止了起来,请来太医看了看,说是得了严重的风寒,需要卧床休息个三五日。
在养病的时候,孙皇后与顾含谦都派人来探望过了,令人没想到的是,在皇后的人来过之后不久,淑嫔竟然亲自来了琼华阁。
见到淑嫔来,纪芙茵的心里忍不住的笑了又笑,这样也好,她自己来,也省的她再想其他的办法与淑嫔见面了。
“瞧这小脸,真是让本宫看了都心疼,太医今天有没有再来看过了?”淑嫔一看到纪芙茵,顿时露出一脸疼惜的模样。
淑嫔的打扮,与前些日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相比,艳丽了不止一点半点,就连眉眼都是精心描画过的,脸侧的胭脂更是晕红的恰到好处,只是这样艳丽的妆容,同淑嫔现在的身份比较起来,实在有些过头了。
纪芙茵却做出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赞叹道:“原来是淑嫔娘娘,娘娘不开口,臣女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娘娘现在真的是脱胎换骨了。等到了后天,帝君第一眼看到娘娘,一定也会是像臣女一样的感觉的。”
“后天?”淑嫔的脸上露出一丝狐疑,像是没明白纪芙茵在说什么。
“是呀,淑嫔娘娘,后天就是帝君召集妃嫔赏花的日子,难道……没有人通知娘娘?”纪芙茵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又有些自责,像是在谴责自己不该说出那句话一般。
果然,淑嫔的脸色在瞬间就有些挂不住了。
像这样的赏花之类的活动,别说这一次,就是近些年,帝君也从来没带上过她几次,每次得到帝君应允陪在身边的,除了皇后与常年得宠的秀妃,再就是近期得宠的新晋妃嫔,哪还有她什么事?!
纪芙茵的话无疑是刺到了淑嫔的痛楚,眼看淑嫔闷着的一肚子火就要爆发了,纪芙茵才扮作灵机一动的样子,开口道:“其实,帝君这次没有召娘娘去,对娘娘来说,反而是一个好机会呢!”
淑嫔的语气有些生硬,“什么好机会?”
“臣女有个好主意,能够令娘娘再次在帝君面前重新得宠,就是不知道娘娘是不是舍得分出点百果酿来了。”
“能得到帝君的宠爱,一点点果酒算什么?”淑嫔将信将疑地看着纪芙茵,“是什么法子,你先说给本宫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