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恐怕已经清楚了,倩儿就是自己安排的人,却还是假装上了当把人带回了府,就等着在这时候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
这女人……赵广征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要不是肯定了倩儿就是他安排的人,这对夫妇也不会今天一早跑来,一唱一和的跟自己说了那些,还留下了倩儿的话,为的就是警告他——
一旦倩儿被抓住,他这个三皇子可也就涉险通敌对付帝君了,到时候,就算是现在的大业再怎么需要通玄的帮助,帝君也绝不会轻饶了他这个存了造反心思的三皇子!
而且倩儿的画像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藏不是长久之计,他要么把人送走,要么把人……彻底除掉。显然,为了保住自己和母妃,赵广征他就算是明知道对方就是希望他这么做,也不得不忍痛斩掉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将桌上写坏了的字胡乱揉成一团丢掉,赵广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色,看到那浓重的阴霾从自己的脸上退去,这才走出来,对着地上的倩儿端详一阵子,一剑割下了她的人头。
将那人头装进盒子里,赵广征进了宫,打算赶在顾含谦他们在帝君面前参上一本,让帝君开始对自己有所怀疑之前,先捏造一个借口,就说是自己偶遇了画像上的女刺客,同其打斗一番,终于夺了她的性命。
一个时辰过后,赵广征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突地离开了皇宫。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到达宫中,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之后,帝君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极其不可思议的惊愕神情。等那时候,赵广征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掉进别人的套子里面了——
顾含谦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禀告给帝君,帝君也没有下什么所谓的指示,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因为心神受到了动摇,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最重视的左膀右臂给亲手除去了!
“该死的女人……”赵广征咬紧了牙,额角的青筋几乎要暴跳出来,他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女人现在嘲讽的眼神和微微上翘的嘴角——
他,身经百战,得到通玄国帝君亲自教导的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连着摆了两道——
现在没有人在帝君的面前提起那已经灭族多年的卢骆族,倩儿从面容上来看又是一名弱女子,自己一见到帝君,就先把自己如何剿灭卢骆族余孽的事情唾沫横飞地说了出来,帝君现在的心里,恐怕已经对他有些不当的怀疑了!
帝君生性多疑,这他也是知道的,现在自己提了个女子的人头入宫,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先把那尸体说成了卢骆族余孽,在帝君的耳中听来,想必有可能会被当成是他争功心切,就想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来——
刚才帝君那明显带着一丝不悦的,恹恹的神情,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现在大业对通玄还有所求,不敢得罪了他,现在自己想必早就已经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忍着一肚子气回去了三皇子府,打算好好发泄一通,没想到还没等进去,旁边一个男人就异常自来熟地靠了上来,跟他勾肩搭背了起来,两篇薄唇一张,顿时就吵得他头痛不已。
“三皇兄,我可是听说了,你今天自己偷偷找了四皇兄喝酒,你们这可不够兄弟了,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带上我,是不是欺负我在外头没有皇子府?不过三皇兄你可别着急,我的皇子府也快要建造完毕了,等到时候我天天来找三皇兄你痛饮,如何?”
赵念安一手捧着一大坛子烈酒,一手搭在赵广征的肩膀上,“三皇兄今天可要好好尝尝,这我是从七皇兄那里顺来的好酒,色如琥珀,味……哎我文采不行,反正三皇兄你文采也不行,这酒怎么样我就不形容了,咱进去好好喝上一通!”
刚才还一脸阴郁,忍了一肚子气的赵广征,现在也不得不对着赵念安假做出一副笑脸来,一心只想着快点把这小姑爷爷劝回去,再不回去让他好好发泄上一通,他窝在心里的那股子闷气,恐怕是会把他给弄爆炸的!
只是拒绝的话还没说上几句,赵念安顿时不乐意了,硬是扯着他的手臂往里拖,“三皇兄这可是偏心了,怎么陪四皇兄就可以,陪我就不成了,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弟弟了么?今天这酒你要是不喝,我还真就不走了!”
赵广征无奈,只能强行压着一肚子气,同赵念安一起走了进去。像他这种人,从小到大,虽让很多时候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骨子里却毕竟还流淌着通玄男儿暴躁的血液,一旦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是要立即想法子排解的。
以往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他都会挑了战俘来,用拳头活活打死,等到人咽了气,他的气也消了。
可是现在,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同赵念安说的,也更加没法跟他解释,自己不痛快的原因是什么,就只能强作出一副痛快的样子来,陪着赵念安推杯换盏。
本来就有一股子邪火压在胸口,又灌了大半坛子烈酒,赵广征竟然真的喝的醉醺醺的了,就连赵念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酒劲儿一上来,他越想越不痛快,越想越觉得胸口压抑的很,这么一郁闷,竟然硬生生地让他病倒了。
赵广征病倒了的消息传出来,都说是适应不太了大业都城的气候,不小心得了风寒,可是纪芙茵他们却很清楚,赵广征这病,可是活生生给气出来的。
给了赏银,打发了下人下去,赵念安两手撑在桌上,“你吩咐我的事情,我可都帮你做到了啊,那坛子酒喝的我脑袋也发晕,你是不是也该履行诺言,把这小娃娃借我玩两天了?”
莫欺对上赵念安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嘴巴咧了咧,眼睛里面开始有泪花闪动了。
纪芙茵一把将小家伙提了起来,放到了膝盖上,摸着她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莫欺生的实在是粉雕玉琢,很是可爱,这一个两个的大男人,见了总要忍不住逗逗她,别人也就算了,偏巧这个赵念安是个脑袋脱线的家伙,每次都不把莫欺弄哭了决不罢休。
“不用理会他,没有我开口,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个敢把咱们莫欺带走了。”纪芙茵塞了颗糖在她的嘴里,对着赵念安就翻了个不耐烦的白眼,“十一殿下,我什么时候说要把莫欺借给你玩两天了,我的贴身婢女是能随便借的么?”
“哟,这才多久就开始有太子妃的派头了。”赵念安扁扁嘴,“莫欺跟着我去玩,我也不会虐待她啊,吃的穿的用的,哪都不会比你这里差,你这么小气做什么,还是挚友呢,对我就这态度么?”
“十一殿下怕是想错了,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利字至上的盟友关系,跟挚友两个字实在是联系不到一处去。”纪芙茵很不客气地说道。
赵念安牙疼似的歪了歪嘴角,“你可别忘了在宫里的时候我帮了你多少,现在这么快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你对得起我么,你多少总也该讲点道义吧?”
“远的不说,就说这一次,要是没有我,谁能帮你,给正在气头上的三皇兄灌下那一坛子酒?那酒可是喝的我都有些发晕,回去很是吐了一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纪芙茵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废话倒是多,就冲你这么多的废话,那一点的苦劳也剩不下多少了。”
“啧,当真刻薄。”赵念安扁扁嘴,“算了算了,谁让我大度呢,这些个小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这次我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的。”
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下,见没人搭理他,顾含谦更是自始至终连正眼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赵念安有些沉不住气了,“我说四皇兄,我真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来告诉你们两个,你们能不能多少给点反应?”
“给。”两个人异口同声,神色也都是一模一样的漫不经心。
赵念安自己压不住话了,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得,得,指望你们认真点听我说这些看来是没指望了,干脆我自己说了吧,省的将来万一出事了,再怪罪到我头上来,你们两个的心机,我可玩不过你们。”
清了清喉咙,赵念安的神情难得的严肃了不少,声音也刻意的放低了许多,像是在提防着,不让外头走来走去的侍女听到,“太子妃,你的母家,最近可要小心了。”
纪芙茵闻言,神色一怔,“纪府出什么事了?”
这可倒是奇怪了,纪家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就算纪家的人不联系自己,纪灵茵也一定会早早地告诉自己,更何况,自己两天前也刚刚差人往纪府送了些点心,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话,落玉回来也该告诉自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