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都办妥当了,这件事保证不会有人知道是小姐出的主意了。”说罢,落玉又欣喜道,“小姐,如今咱们府里头是夫人掌权了,小姐您总算可以安下心来,再也不用过从前的苦日子了!”
纪芙茵缓缓摇头,目光深邃而幽暗,“现在就放松,未免有些太早。”
“可是小姐,现在掌家的是我们夫人了呀。”落玉不解。
“可大夫人还是大夫人。”纪芙茵那深邃双目中,划过一抹冷酷,“不是平妻,不是姨娘,不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她仍是爹爹的嫡妻。只要还有这个名分在,她总会盯准时机,千方百计翻身的。”
“那……今天的事若是被大夫人知道了,小姐的处境不是会很艰难?”
“没什么好怕,反正我估摸着,她们现在应该就已经想明白了,迟早都会想法子来报复我。”纪芙茵淡然道,“若是想要摆脱一个人报复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她彻底摧毁,让她再也没有能力来报复。你,明白了么?”
“奴婢懂了,现在小姐是打算再用什么法子?”
“还不着急。”纪芙茵浅笑,“我有些乏了,帮我泡壶茶来吧。”
整治大夫人的法子,她有的是,只是计谋想的早,布置的越早,容易露出的马脚与破绽也就越多,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待对方先同自己出手之后,来个借力打力,让她有冤无处诉……
回到院里,大夫人让身边的下人都退了下去,等到房里只剩自己同女儿纪妃茵之后,大夫人抄起架上花瓶,用力地砸到了地上,只听哗啦一声,花瓶在她的脚下碎了个四分五裂,大夫人面目狰狞,再不见先前那楚楚可怜模样,咬牙切齿道:“那狐媚子的女儿……真是好精明的算计!我竟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小蹄子……过了这段日子,我定要将她抽筋扒皮!”
纪妃茵听出了端倪,“娘,你是说,这次的事情是纪芙茵设计的圈套?”
“定是这样不假,否则的话,怎么会那么巧,在大白天就平白无故地窜出了几只老鼠,而且还直冲着我们来?又怎么会偏偏是在我拿了银票去取首饰的时候,你爹就那么巧同她一起出现了?!就算这都是巧合,跌倒的时候,她竟然又扯开了我的衣袖!那小蹄子……定是将这一切都算计布置好了,就等着让我往她的圈套里钻!”大夫人的眼睛狰狞地瞪着,两排白生生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一般。
“听起来……这世间的确不该有如此巧合之事。”纪妃茵摇摇头,神情凝重而狐疑,“只是……纪芙茵那丫头向来都是块呆木头,愚笨木讷的很,怎的突然就有了这种奇巧心思?”
大夫人冷笑一声,“纪芙茵是那狐媚子的女儿,怎么可能愚笨木讷?说不准从前那些个蠢笨的模样,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来的表象罢了!现如今那狐媚子的女儿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那我便也不客气了!”
纪妃茵目光一暗,母亲说的应该不错,若纪芙茵能有这种心计,不声不响便轻易地让她们狠摔了这一跤,往日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愚笨的?
纤细十指紧紧攥了起来,纪妃茵目露阴狠神色,这般有心计的纪芙茵,竟能在她们母女的眼皮子底下装了那么多年!往后她们必定要提起十二分心思,仔细着对付她了!纪府的嫡小姐,只能有她一个!
“如此说来,娘,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纪妃茵狠狠道。
“老夫人寿辰……你可安排好了?”
“那应当是不会错的,就算她往日的呆笨是假的,可我已经打听到了,她真的在绣那架屏风。”
大夫人冷笑一声,缓缓颌首,“如此,那我们便不必再担心什么了,就等到那一天看好戏便可以了。”
“娘的意思是,在那之前,我们什么都不必做么?”纪妃茵有些不甘,“平白让那小贱人摆了一道,若就这样忍着,女儿心中实在不甘!”
“就是要忍。”大夫人纠正女儿,“不但要忍,在等待机会到来之前,我们还必须得伏低做小,让她们放松了警惕。等她们疏忽了,我们才更容易下手。”
“那依娘的意思,我们岂不是在吃了这暗亏之后,还要眼巴巴地送上酒水点心,去讨好那对狐媚子母女?”纪妃茵委屈道。
大夫人冷笑着,安抚委屈不已的女儿道:“傻女儿,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只是暂时罢了,用不了多久的。只是那能吃进去的东西,我们是断断不能送过去的,那小狐媚子看来心计多得很,保不齐会自己投毒再来污蔑我们。赶明儿,你陪娘一同去那小狐媚子院里一趟。”
纪妃茵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应了。
次日,过了晌午之后,立即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夫人同大小姐来了。
纪芙茵将茶盏送到嘴边的动作轻轻一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浅笑,猖狂惯了的人,果真是没有多少耐性的,这么快便急着送上门来了。
“芙儿,大娘今日前来,是特意给你赔不是来了!”
大夫人一进门,脸上便带了浓浓的愧疚神色,附身便要同纪芙茵行礼。
“大娘!”纪芙茵轻唤一声,连忙做出了阻拦的姿势,却有意慢了半拍。
本打算顺势不必彻底弯下腰去的大夫人一愣,随即眸中划过一抹怨恨,身子不得不低了下去,行完这个礼的瞬间,纪芙茵的手才扶住了她的手臂。
“大娘不要这样,芙茵怎么受得起大娘的一礼?”纪芙茵神色恳切道。
受不起你不也还是受了?!纪妃茵立即感到一团闷气堵在胸口,方才她明明就见到她有机会在母亲行礼之前便阻止的,却还是慢了半拍,这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芙儿,之前银票一事,是大娘一时糊涂,才做出了那种傻事,大娘今日来,就是希望芙儿你可以收下这个,原谅大娘之前做的错事。”
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掏出一块玉佩,不说那玉的成色如何,单看那玉佩的雕工就知道,这定然是一块价值不菲之物。见了母亲那出那玉佩,纪妃茵心里登时又是一阵堵得慌,这玉佩……母亲之前不是答应过要留给她做嫁妆的么?!这么贵重的玉,今儿竟然要送给了纪芙茵!
“好贵重的玉!”纪芙茵暗暗赞叹一声,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天,却又塞回到了大夫人手中,“大娘,这玉是好的,可它太贵重,芙茵不能收。”
“芙儿,你这是还在生大娘的气?”大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心酸愧疚,只差眼泪没有掉下来,“你若不收,大娘心里这……”
“大娘,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是我的母亲,就算母亲同女儿之间有了摩擦,只消说清楚了便是,可断断没有让母亲拿了如此贵重之物来同女儿赔礼道歉的理儿呀。”
“那这么说,芙儿你是原谅我了?”见纪芙茵微笑点头,大夫人又将手中的玉往她手里塞,“那你便收下这个吧,否则,我心里当真要一辈子都觉得亏欠了你这个女儿的呀。”
“大娘——”纪芙茵详做无奈,似乎有些纠结地想了想,“不然这样,大娘你看可好?大娘您的心意,芙茵是明白的,可这玉当真太过贵重,芙茵说什么都不能留下。女儿曾听闻,大娘在瑞台有相熟之人,瑞台的布料可是咱们大业最好的,大娘您若是定要送女儿些什么,就拖人从瑞台买两匹绸缎,送女儿两件瑞台丝绸做的衣裳吧。”
不要玉佩要衣裳?这小狐媚子会有这么好心?怕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自己吧……大夫人如此一想,“我的好女儿,那衣裳哪里比得上这玉?”
纪芙茵摇摇头,微笑着,态度却坚定,“自银钱价值上,自然是比不上的,可是母亲送女儿的礼物,不拘价值,贵在心意,母亲送与女儿衣裳显得亲切,送这般贵重的玉,反倒显得疏远了,大娘您说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不能再一味央求她收下那玉,否则的话,不就是自己承认,她同这个女儿之间的关系是疏远的么?
大夫人思前想后,总觉得纪芙茵开口要这衣裳事有蹊跷,只是如今自己却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推了她的请求,也只得先强笑着应了下来。
一出了纪芙茵的院子,纪妃茵登时冷了脸,压低声音道:“娘,她要那瑞台绸缎的衣裳,会不会心里又在盘算着如何对付我们?”
“你以为娘想不出么?”大夫人皱眉,神态也有些焦躁,“可是一件衣裳,就算动手脚,她又能在上面做些什么呢?”
“女儿想不出。”平日自恃聪慧无双的纪妃茵,在凝眉深思了半天之后,也只得摇摇头,“娘,我们干脆就当没有这事算了。”
“那怎么成,我方才可是亲口应了,到时候她若是再去老爷和老夫人前头,说我这个做大娘的,连件答应了的衣裳都舍不得,到时候这府里的人会怎么看我们?”大夫人冷冷道,“我们也只能小心行事了,左右这次送去的衣裳不会有事,只要送到了,再让其他人瞧见这衣裳没什么蹊跷,事后她也没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