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不进去吗?”
“进。”
狄元澈淡淡的道了句,心中有了决断,便再没有半分犹豫。狄元澈猛地绽开笑颜,一路小跑的向着宇文博律奔过去。
国师入宫,皇上亲自前去迎接的消息很快便在皇宫中传开了。再加上前不久,宇文博律还因为狄元澈而责骂了丽妃。
除了被关在明玉宫中强制念经吃素的狄惠生之外,知道这件事情的妃嫔们心中都不太痛快。
如果说狄元澈是一个五十多岁道骨仙风的老头子便不打紧,偏偏他是一个刚满十四岁,俊秀漂亮美的少年。
有的东西总是越传越邪乎的,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各宫妃嫔都在传说,宇文博律想要借着建造国师殿的名头将狄元澈这个国师纳为男宠。
可无论这谣言传得有多邪门,当着宇文博律的面谁都不敢表现出来。
今日狄元澈入宫,宇文博律还大费周章的在乾清宫摆了宴会,召集了后宫一干妃嫔来恭贺国师大人的乔迁之喜。
狄元澈坐在宇文博律旁边的位置,埋头吃着自己眼前的菜肴。
表演的歌姬舞姬一茬茬的换,他却没有半分想看的意思。
后宫无后,原本一枝独秀的狄惠生又不在,这个时候便显得贤妃分外聪慧。
一曲作罢,她拖着酒杯站起身来望向狄元澈。
“今日是国师大人乔迁之喜,恭贺国师大人。”
有了贤妃领头,其他在场的妃嫔也不约而同的捏着酒杯站起身来,齐声道。
“恭贺国师大人。”
这声‘恭贺国师大人’虽然说得整齐划一,但是每个人的脸色却还是收入了狄元澈的眼底,谁是曲意逢迎,谁是发自内心,谁恨毒了他,谁打算依仗他。
狄元澈并不拿酒杯,只是笑着端起碗糖水来。
“谢谢各位娘娘,元澈还小不能饮酒,便以糖水代酒了。”
眼见着一票美人齐刷刷的饮尽了杯中的酒,狄元澈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
今日只有贤妃带了二公主过来,宇文博律膝下虽然没有皇子,却也有两个嫔位生下了公主,只不过因为孩子还小便没有带在身边。
狄元澈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停留在二公主那娇俏可人的小脸上,脑海中却尽是宇文肃顽皮可爱的模样。
二公主宇文华裳被贤妃保护得极好,也教育得极好,着实的可爱至极。肃儿还在时,与二公主玩得最好,每当有宴会的时候,两个小人便凑会凑到她的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人一句皇额娘叫着,叫得她心坎甜丝丝的。
然而现在,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想到这里,狄元澈对于狄惠生和宇文博律的恨意便更浓,更果决。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二公主向着狄元澈跑了过来,笑眯眯的挨到了她的身边。
“大哥哥,你为什么总是盯着华裳的脸瞧?”
“华裳!不得无礼,那是国师大人!快回来!”贤妃脸色一僵,连忙看向宇文博律的脸色。
想到那日宇文博律因为狄元澈而当众斥责了丽妃,她便觉得害怕,生怕自家女儿惹了祸,也得到皇上的迁怒。
不过好在,宇文博律没有生气,望着凑在一起的那一大一小勾起了唇瓣。
“元澈,华裳一向认生,难得她亲近你。”
狄元澈摸了摸宇文华裳的小脸蛋,对着她笑得灿烂至极。
“二公主怎么知道我在盯着你的脸瞧?”
“因为我也一直在盯着你的脸瞧啊。”
宇文华裳仰着小脑袋说了句,随即毫不认生摸了摸狄元澈的脸。
“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啊……和太子哥哥一样的漂亮。”
宇文华裳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宇文博律的脸色瞬间跌落谷底。见着皇上生气,吓得在场的一干嫔妃皆是瑟瑟发抖。
宇文博律的禁忌就是先皇后和先太子。
后宫的所有人都不敢胡乱说话,生怕掉脑袋的。
贤妃脸色煞白,连忙跪倒在地。
“皇上赎罪,华裳还是小孩子,难免口无遮拦,是臣妾教女无方。”
贤妃一边说一边对着宇文华裳招了招手。
“还不快过来,向你父皇赔罪。”
“华裳做错什么了吗?”宇文华裳对着狄元澈眨了眨眼睛,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你什么都没做错,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吃啊。”
宇文华裳随即绽开笑颜,伸手捏了块甜杏放在嘴里。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吃甜杏啊?华裳最喜欢吃甜杏了。”
宇文博律没有理会贤妃,只是望着狄元澈和宇文华裳出神。
忽的长叹一口气,挥了挥手。
“罢了,华裳刚满六岁,用不着过于约束。”
见着如此,贤妃的神色却没有半分舒缓,反而更加紧张了。
她被贴身侍女扶着坐了回去,望着狄元澈的眼神必有深意。
宇文华裳素来喜欢吃甜杏,狄元澈却不喜欢杏子的涩味儿,只是拖着脑袋,看着她像只小松鼠似的吃嘴里的东西。
“大哥哥,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
“因为你可爱啊。”
“以前太子哥哥……”
“嘘!”
狄元澈笑眯眯的将宇文华裳抱在怀里,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那几个字也就没有人听到。
“华裳最聪明了,答应大哥哥,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要提‘太子哥哥’这四个字,好不好?”
“为什么?”
宇文华裳撅着嘴,小孩子终究是弄不懂大人的世界。
然而狄元澈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宇文华裳的脸色忽然间涨红,整个人捂着喉咙大哭起来。
“好难受,华裳好难受啊……”
狄元澈愕然一惊,并不知道宇文华裳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他不着痕迹的搭上了那双小手,脸色瞬间沉入谷底。
宇文华裳这是中毒了!
舞乐声停了,乾清宫的正厅顿时乱作一团。
贤妃不假思索的冲了过来,一把从狄元澈的手中抱过了自己的女儿。
“华裳,华裳,快睁开眼睛看看母妃啊。”
宇文博律也赶忙从正位上下来,慌忙招来苏洵去请太医。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打从哪里冒出了一道声音。
“皇上,国师大人法力无边,太医赶来之前,不如就叫请国师大人来掐算一下,二公主为何会出事吧?”
狄元澈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的便是丽妃那张虚浮着一层淡笑的脸。
“皇上,现在这个时候二公主的性命要紧啊,这个时候需要国师大人来施展法术,救二公主一命了!”
狄元澈心知肚明,戴丽双这是在针对她。
恐怕有了那一日在华清池外的事情之后,丽妃早已对她心怀怨恨,恨不得找个机会将他处之而后快。
“皇上,求您让国师大人救救华裳吧。”
只见贤妃抱着自家女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痛哭流涕,半条命都要被荒废掉了。
狄元澈的神色并未有半分变化,只见凤云附在武令妃的耳边说些什么。
武桂儿随即从人群中站起身,款款走到了宇文博律面前。
“皇上,恕臣妾直言,二公主突发恶疾或许是有心之人下毒所致,要速速派人彻查饮食为妙啊,不要强加国师大人啊。”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大殿中所有能说得上话的妃子都已经表过态了。
宇文博律的脸色愈发纠结踌躇,眉头紧拧,转头望向狄元澈。
“先把二公主送到内室去,国师,二公主的病你可有办法解?”
贤妃急匆匆的抱着宇文华裳去了乾清宫的内室。
只见狄元澈的嘴角悠悠的勾起了一抹笑意,随即朗声道。
“元澈无解。”
狄元澈的回答仿佛正合了丽妃的意。
她冷笑着望了眼狄元澈的表情,说出来的话也愈发的尖酸刻薄。
“哟……国师大人不是手眼通天吗?现在让你救二公主就黔驴技穷了?那日帮令妃找到害她流产的凶手时,国师大人的本事我们这么多人皆是见证,那日可以,今日就不行……到底是国师大人不想救还是没有本事救?”
狄元澈垂下头去,一副欲言又止,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元澈不是不想救,只是……”
“那就是说国师大人根本没有本事救了!如此说来,你前些日子所为全是蒙蔽圣上,用巫蛊霍乱人心!”
丽妃高声问道,没想到却惹来了宇文博律更大的反感。
“丽妃!元澈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皇上,二公主这是中了毒,元澈不是不想救,不是救不了,而是不能救。”
狄元澈不慌不忙的说道,眨巴着眼睛扫了一圈这屋子中的女人。
“元澈想要救人就势必要把凶手说出来。这个谋害了二公主的人并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所以元澈不能说。”
然而狄元澈这话音还未落,苏洵便带着一位老太医进来了。
老太医跪在地上,垂首道。
“回禀皇上,二公主是中了一种名为‘铃兰’的毒,只不过中毒剂量不大所以没有伤及性命。依老臣所见,此下毒人应该没有起毒害二公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