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狄元澈的话,罂粟的眸子忽然一亮,紧跟着便又暗了下去。、
“我现在这个身份可是皇上的妃子,又怎么能够进出天牢呢?”
“是啊……你现在这个身份不能进出天牢,其实也用不着进出天牢了,毕竟现在待在天牢的也不是狄慧明了。”
话音落,狄元澈的唇边便多了几抹冷笑。
“今早得来消息,说狄振涛求了皇上一个恩典,带了几个小厮一同去天牢看儿子。你猜他这儿子看得怎么样了?”
狄元澈表面上说得稀松平常,可是那言外之意早已变得明显了。
罂粟的眉心一簇,连忙问道。
“你是说,爹爹他……哦,不,是狄振涛。”
罂粟连忙改口,却还不忘记看着狄元澈的脸色又完完整整的说了一次。
“你的意思是,狄振涛带了人去将狄慧明换出来了?这是真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么还是应该马上禀告皇上,让皇上去好好查探一番,绝计不能放了奸人出去啊?”
“如果没有皇上的首肯,狄振涛有那个胆子在天牢里玩狸猫换太子吗?呵……将狄慧明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出去,自然是宇文博律的意思了。”
听到狄元澈如此说,罂粟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要知道那一日,皇帝是因为她而关了狄慧明入天牢,怎么能说放出去就放出去呢?
“皇上怎么能放过狄慧明,他上次明明说……”
“皇帝便是皇帝。他如何说不过是为了宽慰你。狄振涛可是当朝丞相,宇文博律不可能不顾及他的颜面。”
说道这里,狄元澈的脸色便如同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他早就猜到宇文博律会用这一招将狄慧明放出来,既保存了他君无戏言的权威,又片面的讨好了狄振涛,里里外外,他依旧在拉拢人心,总是没有吃亏便是了。
可是这话听在罂粟的耳中,却是那么的诡异,那么的惹人恼怒。
宇文博律竟然放了狄慧明出去!
他竟然放了那个混蛋出去!
只见罂粟那精心打理过的手指甲结结实实的窜进了掌心,就像是刀子插进了皮肉,刺得那白嫩嫩的肌肤结结实实的翻了起来。
“不能放过狄慧明,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他!他将我害得那么惨,他将我耍得团团转,又害死了我娘,我怎么能看着他活得好好的呢?不行,就算我死,我也要让他给我陪葬!我得拉着他一同下地狱啊。”
“下地狱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止不住就成了真呢。”
狄元澈打趣似的道了句,随即便对着罂粟扯了扯嘴角。
“如果给你个机会见到狄慧明,你会如何呢?杀了他吗,还是会想到更加狠毒的办法让他分筋错骨?”
罂粟冷然道了句。
“分筋错骨?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哦?刚刚还觉得将他送进天牢便够了,如今听到狄慧明被放了出来,竟然如此的不痛快?”
狄元澈的脸上笑眯眯的,明眼便看得出是一副不相信罂粟的模样。
“我真的很想知道,对那个男人,你到底下不下得去狠心。”
“他入了天牢便是有天牢的守卫折磨着他,既然他已经不在天牢了,便让我来折磨他吧……”
罂粟拖长了声音道了句,这一次,才算是真真的对狄慧明起了无与伦比的杀机。
刚刚,在罂粟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径自痛快的瞬间,狄元澈这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终究是让罂粟清醒了。
如此这般,狄元澈便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错,这份提点也没有错便是了。
“还记得狄振涛曾经送你去的那个普渡庵吗?”
罂粟的眉心一簇,点了点头。
普渡庵,那可是她命运的转折点,若不是狄振涛送她去普渡庵,若不是狄慧明将她从普渡庵接了出来,她亦不可能识破那些人的真面目。
只是……那普渡庵可是专供女人和尼姑的,狄慧明怎么会在那里?
见着罂粟疑惑,狄元澈便淡淡的补了句。
“薛凌香在普渡庵出家了……狄振涛这一门心思将自己儿子送过去,无非是因为对薛家还有所指望。我在中秋大宴上安排的好戏都被贤妃和腾跃毁掉了,不过也无妨,这后面还有其他好戏登台。”
狄元澈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冷冷的道了句。
“找个机会去和皇上说,你想去宫外走一走,拜拜佛,到时候去到了普渡庵,也方便你、狄慧明和薛凌香解开往日的心结。一举三得……至于该如何对皇上说,你便自己斟酌吧。”
“呵,我们三个人往日的心结?我们三个人哪里有什么心结!有的只有仇恨罢了。薛凌香出家了便还则罢了,我与狄慧明之间的孽障,总该清一清、理一理了。”
话音落,罂粟便冷着脸色将斗篷披好,那双半垂着的眸子中仿佛尽是恨意,熊熊燃烧,足以燎原。
第二日天亮,天气更冷,昨夜下的雪就像是全部被冻住了那般,哪里都是冰天雪地的寒凉。
武将军得了小陈子的口信便找了个机会进宫,原想着直接来国师殿太过扎眼,想要约狄元澈到宫外去,可是狄元澈也没有什么兴致出宫,最后便在皇帝见文臣的时候到武桂儿的宫中去了。
雪虽然停了,可是天气却更冷了。
一股子冷风顺着狄元澈的脚底心儿往上窜,他扶着小陈子的手往武桂儿的长寿宫走着,必经之路便是贤妃曾经住过的延熙宫。
有的时候,物是人非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贤妃在时,看着延熙宫便觉得富丽堂皇,现在贤妃去了冷宫,这里也好像在一夜之间萧索了不少。
狄元澈停下脚步,抬着头望着延熙宫高大的匾额。
里面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呜咽着呜咽着,声音却越来越嘹亮,振聋发聩的。
那应该是云嫔的哭声吧,毕竟她和贤妃的感情那样好,如今贤妃被关进了冷宫,她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主子,您说这云嫔现在也算是得了皇上的宠幸,犯不着因为贤妃被关起来了哭得这么伤心吧,现在这延熙宫主位不在了,她就能当延熙宫主位了,可尽是好事呢。”
“每个人的盼望不同罢了。”
狄元澈低低的道了句,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从那延熙宫中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狄元澈的怀里。
“华裳?”
狄元澈愣了几许,想要扶住那个丫头,可是宇文华裳却猛地推开了她。
“我讨厌你!”
宇文华裳一边吼一边抹掉眼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哭得像铃铛一般,整个人委屈的不成样子,不停的抽噎着。
“云娘娘说是你让我额娘被关去冷宫的,都怪你,我讨厌你!”
宇文华裳一边说一边委屈的抽噎着鼻子,望着狄元澈的目光就像是在望着洪水猛兽。
就在这个时候,云嫔急匆匆的追了出来,看到宇文华裳这满脸泪痕的模样姿势心疼得不行,可是看到狄元澈,那股子恨意还是流露了出来。
狄元澈的眉心不自然的蹙了蹙……
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昨晚的事情,云嫔和宇文华裳都不在场,当然,他也不在场。若非有人指点,她们两个人是万万不可能恨上他的,更不可能吧矛头指向她。
狄元澈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划过云嫔的脸,忽的唇边便荡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淡笑。
“云嫔娘娘气色竟然这么差?元澈以为您重得皇上宠眷,怎么也该意气风发才是啊。”
云嫔将宇文华裳拉进自己怀里护着,抹了把眼泪依旧是怒狠狠的瞪着狄元澈。
“狄元澈,你少在本宫面前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自己做过的好事你自己心中有数,贤妃为什么会进冷宫,您难道不知道嘛?”
狄元澈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继续道。
“我当然知道。贤妃进冷宫是因为她害死了惠妃娘娘的孩子。杀人偿命,一个人作孽便要为自己做下的孽障赎罪……这都是情理之中罢了。”
“她没有!她根本没有做过!她是被冤枉的!”
“哦?云嫔娘娘又是如何知晓的呢?此事乃是皇上与令妃娘娘亲眼所见,又是令妃娘娘拟了懿旨通晓各宫,为何云嫔娘娘却说贤妃是被冤枉的?您这是在质疑皇上与令妃娘娘的决断吗?”
话音落,狄元澈冷声一笑,眼睛中仿佛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光火。
狄元澈的话结结实实的噎住了云嫔。
昨晚她自然也是不在场的,按照令妃写下的晓谕六宫的通牒上记载,贤妃就是因为坑害了惠妃而被送入冷宫,其他的压根什么都没写,云嫔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宇文华裳又怎么会在知道那么多呢?
狄元澈本不想多想,奈何这事情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想。
“云嫔娘娘口口声声说是我害贤妃进了冷宫,那你来告诉我,是我把贤妃绑去明玉宫让她去坑害惠妃的吗?还是说,是我打开了冷宫的门将她扔进去的吗?”
狄元澈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炸弹那般,强硬,又不给云嫔任何转寰的余地。
只见云嫔的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紫,紧紧咬着唇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就只能将怀中的宇文华裳搂得更紧了些。
将云嫔并不言语,狄元澈却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去冷宫中探望贤妃的时候,难道她只告诉你是我害了她,完全没有和你说过嫔妃擅自进出冷宫是要被处死的吗?”
“她没有那么说过!本宫更没有去过冷宫!”
云嫔一口咬定,坚决的道了句,可是那双眼眸却不停的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