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腾跃紧紧的环住了自己的胳膊,就像想到了些什么猛然望向了阿邪。
“等等,你刚才说,墨玉是拿着狄元澈的通行金牌出去的?”
“对。大齐的皇宫是不允许宫女随意进出的,她确实是拿着国师手上那块儿金牌出宫的不假。”
“既然如此……那就代表这件事是狄元澈吩咐的了。”
腾跃的眉头猛然簇在了一起,大手横在额头,似是在细细思虑着什么。
良久,空气中寂静无声。
他的眼睛时明时暗,就像是在一一推翻自己的所思所想,又像是在摆弄这件事情的个中逻辑。
阿邪亦是安静的立在那里。
黑夜中,两道黑色的影子交叠着,就仿佛整个行馆都笼罩在一片晦暗之中。
“阿邪……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腾跃叹了口气,那双幽暗的眼眸猛然睁开,如同星子般闪亮。
“在狄元澈的授意下去扔东西,那么……扔的就很有可能是狄元澈的东西了。”
“主人,那怎么可能是狄元澈的,他可是个男人啊……”
阿邪满脸愕然的问道,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男人怎么会有那种玩意啊!”
“是啊,男人不会有那种玩意……如果狄元澈是个女人呢?”
然而腾跃这话一出口,便自己先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如果狄元澈是个女人她又怎么可能瞒天过海那么久,就算他能骗了宇文博律但是她的爹爹狄丞相总骗不得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狄振涛曾经还惦记着给狄元澈指婚呢。”
腾跃越说越不对劲,只感觉一切都在他的想象之外了,所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
“主人,或许那墨玉姑娘只是因为小姑娘害羞所以把自己的东西扔出去了呢?奴才听说有很多待字闺中的女孩都会因为害羞而把来了月事的污物藏起来的。”
腾跃长叹一口气,跟着便摇了摇头。
“绝对不会是墨玉……”
毕竟那晚他们两个人巫山云雨,墨玉的身上绝对没有带着月事。
会不会是他多想了?其实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也并没有那么复杂?
可是腾跃深知自己的预感很少出错的,墨玉当时的神色,狄元澈突然出现叫住他的时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对劲。
想到这里,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更加幽暗了。
狄元澈的国师殿本来就是个机关重重的地方,只要狄元澈在国师殿,周遭必然会有四五个暗卫将那国师殿守得密不透风,他想要透着进去探测些什么压根不可能。
如果硬的不行的话,那么他只能从狄元澈的周围人身上找线索了。
腾跃的大脑中仿佛有警报拉响,一切都直指一个格外严肃又让他无法理解的方向。
如果他猜测的是真的的话……
看来一切还是需要从墨玉身上找答案了。
腾跃的大手轻轻摁了摁自己的眉心,遂转身要往寝宫走。
“你下去吧阿邪,有事情我会叫你。”
然而腾跃刚刚转身,便被阿邪叫住了。
“主人!听闻您今日常跑去国师殿看墨玉?”
阿邪那刚毅的脸上布满厉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你就说罢,吞吞吐吐话里有话,倒和狄元澈那个家伙想象了!”
腾跃能够如此说便是没有生气,阿邪勾了勾唇瓣,压低声音道了句。
“主人,您不会真的对那墨玉动了情吧?咱们王府中可还有……”
“闭嘴!”
腾跃厉声呵斥了句,不让阿邪将后面的话说完。至于后面的话,就算阿邪不说,他也能猜个大概了。
无非是说他王府中那些女人何其多,比墨玉貌美多姿的也有的是,更何况墨玉是大齐的女人,与西北的女人相比自然是娇气了,就算入了他的王府,也势必会被王府中的女人们整得生不如死……
腾跃收敛神色,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本太子王亲近墨玉无非是因为她是个有用的丫头罢了,想要查清楚狄元澈的底细,就不得不利用他最亲近的人。”
“主人,您已经不打算与狄国师联盟了?”
“虽说狄元澈聪明有能力,但毕竟他只是个国师,比不上大齐的皇帝重要……这也就是为何我会在大殿上拒绝狄元澈的嘱托。”
听到腾跃如此说,阿邪也只是恭敬的垂着头,不再多言了。
“你且放心,本太子王自有决断,总不会被一个小丫头骗子夺去心智了,你且观望着便好。”
腾跃斩钉截铁的撂下一句话,随即便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入了夜,便开始下雪。
没有了墨玉侍奉在侧,小陈子又是个男人难免粗心。狄元澈在深夜醒来的时候,就像是被寒风拍醒的那般。明明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却还是觉得手脚冰冷,难受至极,可是她这难受的原因又不方便与任何人提及,所以便干脆的披了衣服起身,抱着手炉坐到了炭盆旁边的椅子上。
还没坐上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叫门声,负责守夜的小太监去开了门,狄元澈拉开了窗子,隐隐便看到一个披着雪色斗篷的女人扶着宫婢的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铺天盖地的雪早就将这地染白了,遍地透亮,倒更显得罂粟的面容晶莹剔透,格外的美丽。
狄元澈拉上了窗子,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罂粟打发了贴身的宫婢站在门外守着,自己编走进了狄元澈的寝宫。
看到狄元澈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罂粟也是一愣。
“这个时辰了,你竟然还没有休息?”
罂粟一边说一边褪去了沾了雪的斗篷,越过珠帘走了进来。
“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怕冷?寝宫里放着七八个炭盆,还轰着地龙,不热吗?”
罂粟轻声问了句,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可却还是难掩那份苦楚。
因为她感受不到温度,彻彻底底失去触觉了,也就不知道这天气是冷是热。宫婢准备什么,她也就穿什么罢了。
狄元澈将那手炉放在自己的腿上,撑着自己的脑袋握在了宽大的椅背上。
“我猜着你或许会过来,没想到真的过来了。”
“你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我怎么会不上心。看着皇帝睡熟了我就赶快溜了出来,他白天缠我太紧,我也没有什么时间脱身。本想着撞一撞运气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醒着呢。”
罂粟顿了顿,轻轻掸了掸自己有些发皱的衣角。
“今日从明玉宫回来,宇文博律便和苏洵两个人单独去了乾清宫的正殿,我偷着跟了过去,竟然听到他准备下慢药毒死狄惠生!”
罂粟的脸色本就煞白,说道这里,那皮肉便更加憔悴了。
“你竟然不震惊?!皇上说要杀了狄惠生呢,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慢性药下在狄惠生的饮食中,这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狄惠生,还不打算让狄家知晓呢!”
“那又如何?狄家的事情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宸妃娘娘,你是皇上的宠妃罂粟,可不是什么狄家四小姐狄灵飞了……”
狄元澈的脸色倏然严肃起来,他慢条斯理的捧起了膝上的手炉,拉紧了自己的外衫。
“你难道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你娘是怎么死的了吗?”
被狄元澈如此一说,罂粟的脸上立刻是一阵儿青一阵儿紫,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过往的事情便是历历在目般的痛苦。
是啊,她早就不是狄家的人了。
又何必对狄家的人,狄家的事那么的感同身受呢?
想到这里,罂粟连忙将视线放到了狄元澈的身上,想要从那眉眼中看到几分端倪。
“那么下面你打算怎么办?皇上要杀狄惠生,你可知道理由?是顺手推舟的等着宇文博律除掉狄惠生,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见狄元澈迟迟不说话,罂粟便连忙补了句。
“我的时日不多了,过一天少一天,在我死之前总要尽可能的多多帮你,毕竟现在狄慧明已经入了地牢,你也算是为我报了仇,后面,该我帮你了……”
罂粟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眨着,却还是难掩在提到狄慧明之后的落寞。
原本就是那么一个痴情的人儿,却硬生生的被一个男人折磨至此,也真真的是狄灵飞命中的劫数罢了。
然而听到她的话,狄元澈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觉得将狄慧明送进天牢就是结束吗?”
狄元澈一边问一边粲然的笑出了声。
“哈……这个玩笑倒真的是蛮好笑的。你对狄慧明的恨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将他送进天牢不过就是计中之计罢了。若是那么轻巧就放过了他,怎么能对得起你娘的在天之灵,怎么能对得起我娘那被毁掉了的灵位呢?”
狄元澈一边说一边将视线定在了眼前的炭盆上。
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炭盆边缘跳动着,他抬眉望向罂粟,眼睛中仿佛倒映着光火,让人下意识的畏惧着他。
“你难道不想看看狄慧明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