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认出了她。
文萱低头自嘲笑了笑,垂首道:“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
“忘了你?”公子赋唇边带着一丝恶劣,“我为何要忘了你。”
“呵。”她讪笑一声,“公子好记忆。”
公子赋放置在她腰间的手略一用力,便将她带入了怀中。文萱慌忙起身,怎料他却不肯,狭长眼眸夹着点点笑意,道:“文萱,你果真喜欢我。”
文萱不自在别开眼去:“我喜欢公子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不是吗。”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开,那双漂亮的眸子又只剩下了幽深与冷静。他道:“文萱,帮我。”
“好。”文萱看了他许久,才轻声说,“你、你若是能娶我,我一定会帮你。”
他脸上的表情微凝,许久之后,一声‘好’字方从他嘴中发出,慢慢消散在了空气中。
文萱本是侯爷府中一名小小的丫鬟,专门伺候公子赋的饮食起居。她与他的交集最多也不过是文萱不知好歹,暗恋他罢了。直到一年前的夏日某夜,公子赋喝醉了酒,竟误打误撞入了她房内,简单粗暴地夺走了她的清白。
第二日他从文萱房内离去,连一句话都未曾同她说。他依旧是那个高傲的侯爷,文萱则依旧是卑贱的丫鬟。可这件事却竟不胫而走,随即整个侯爷府都传着文萱不知廉耻,竟做勾引侯爷的勾当。
文萱不理那些风言风语,自顾做好工作,只是总管却日日给她布置了超一倍的任务,每日她都只能在临近子时才能结束一天。
所有人都说文萱想嫁入侯爷府想疯了,那两年,她亦不知受了多少白眼与冷落。可文萱却从不不觉得委屈。直到某日,总管对她说,要将她许配给一个鳏夫。那一夜,文萱躲在房内,终于忍不住哭了。
她一向不喜流泪,这并不能起到解决作用。可那一夜,她却怎么样都控制不住。
而亦是那夜,公子赋终于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那双凤眸依旧清冷。他道:“你可以求我。”
文萱擦净眼泪,淡淡看着他,许久,竟是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她轻声道:“谢公子赐婚之恩。”
公子赋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讥笑一声:“我以为你喜欢我,会求我将你留下来。”
她却笑着摇摇头,看着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怒极,甩袖离开。
第二日,在嫁给鳏夫的路上,文萱便趁机逃了出来,并安身在了贫民窟。
而不久之后的公子赋,却被南朝的皇上疑心想要夺朝篡位,而被贬成了贱民。
从旧时梦魇中转醒过来,已是近晌午时分。文萱用水盆打来水,与他各自洗漱之后,她才问他:“我需要如何帮你?”
“送我去姑苏。”公子赋负手站在她身侧,声音淡淡。
文萱一愣,随即了然。于是当即一路将他领到了她的家中,又从她众多男装中找出一件稍微像样的给他换上。公子赋倒也配合,竟也伸手接过穿上了。
文萱道:“你想何时动身?”
公子赋即便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气度也依旧不凡。他的唇角带着一抹浅笑,道:“不急。”
三日后,文萱终于明白他所说的‘不急’,究竟是为何故了。
只因这日,文萱正迈进家中,便见此时屋内,竟还亭亭玉立站着一道娇俏身影。
这女子正靠在公子赋身侧,与他姿态轻妮……这样一幕,她竟觉得有些刺眼。
公子赋薄凉目光瞥文萱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对身侧女子柔声道:“浮柔,你对我果真是真心。”
她皱了皱眉,转身正要离开,便听那女子娇笑一声:“姐姐莫走。”
于是,文萱的脚步只好顿下,无措着转身看着他们。
浮柔款步盈盈走到她身前,又围着她转了两圈,这才又对公子赋道:“这两日,你便一直与这女子共住一屋?”
公子赋神情不变:“不过是用来使唤的下人罢了。”
浮柔这才娇笑一声:“阿赋,我确实可以让我爹给皇上施压,让你重回侯位。可是,我方才却突然改了主意。我要你将这女子杀了,再随我走。”
“好。”公子赋依旧柔柔看着她,可他的身子却已径直一闪,便将浮柔手中的佩剑中抽出锋利长剑,对着文萱的左胸汹汹刺来。
文萱来不及躲开,当即只觉心口一疼,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重重砰落在了地!她躺在地上血泊中,不敢置信看着他,嘴中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公子赋松开佩剑,再未看她一眼,便跟随浮柔离开。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文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等公子赋重新来找文萱时,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接近模糊。只是隐约之间,她听到有道脚步声正离她越来越近,虽然她眼前因失血过多而泛了黑,但依旧能分辨是他。
公子赋将她扶起,又对她嘴中塞入了一颗药丸。他道:“我抱你离开。”
这药丸的疗效果真强劲。不出片刻,文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她睁开眼来,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他冷声道:“那个傀儡侯爷,不做也罢。”
一路行至城门口,果然有官爷来要出城通牒。此时的公子赋做了简单的乔装,脸上亦蒙上许多的灰。他将通牒递去,那人便放了行。一直等走到城外二里处,公子赋这才敢放开了内力,运起轻功带着文萱快速得飞。
他的内力一向骇人,不出一个时辰,二人便到了附近的一座小镇上。他连夜买了一辆马车,又找大夫简单包扎了文萱胸伤,这才重新上了马车,打算休息几个时辰再上路。
文萱搂着胸前伤口,讪笑道:“公子下手倒是挺狠。你若再不来,我只怕就要死了。”
他正闭目养神。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张开眼来看着他:“我不会让你死。”
文萱笑道:“我还未曾带你去姑苏,我也不会让自己死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许久,又闭上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