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温暖睁大眼左右望着,只觉头痛欲裂、又晕又疼。她闭上眼去,脚步踉跄,已是接近奔溃。
四周的混沌景色旋转得越来越快,不稍多时就化作了一片虚空,四面八方的苍白一望无垠,只有她独自一人站在这方天地里,仿若一只孤独而渺小的蝼蚁。
她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说出的话,压根就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不断朝着远方跑去,却发现四周景致总是一般,任她跑出再远,也像是在原地踏步。
她蹲下身去,开始觉得崩溃。她捂嘴痛哭,眼泪冲花她的脸颊,可她依旧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整个天地,只剩她一人。
她无力地闭上眼去,只是半晌,突地身后便出现一道声音在喊她。
“阿语。”
她快速睁开眼,侧头看去,却见此时此刻,她的四周不再只有一片混沌白色,四周景致反倒明亮精致。镶着蕾丝花边的立地窗帘和摆放着一个洋娃娃的双人床,以及此刻她的身前,这张摆放着化妆品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的半身镜里,清晰得倒影出了此刻的自己。柔软,素颜。只是身上却穿着一件十分性感的半透低胸睡衣。她的长发一部分垂到了胸前来,堪堪遮住了她胸前的大好春光。
而此时站在她身后叫她的男子,依旧俊俏如昔,只是眼角眉梢已偷偷多了几丝岁月痕迹,将他平添了几分稳重。
大抵是感受到了她在注视着自己,身后男子便走到她身侧,大手贴到了她的腰肢上,在她耳边亲昵道:“阿语,你怎么了?”
白温暖下意识抖了抖,终于回了神来。她神色恍惚看着他,困惑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像是得了重感冒。他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皱眉道:“你感冒了?”
白温暖赶忙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声音已是带上了哭腔:“顾恩,真的是你吗?”
顾恩顺势将她抱在怀中:“当然是我,小傻瓜。”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得温柔体贴,让白温暖瞬间就变得心安。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她的身体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对他轻声哭诉呢喃:“顾恩,我好爱你,我想要嫁给你……”
顾恩不断拍打她的脊背:“好,我会娶你,阿语。”
白温暖道:“可是,顾恩,你什么时候娶我呢?我已经二十八岁。我的青春已经快要消失。我的皮肤开始枯萎,我的美貌、我的身体,都在岁月里开始变得颓败……”
房间内,白温暖目光空洞得看着某处,可眼眶之中,却是血红。
顾恩温柔道:“阿语,我还需要时间……夫人她掌握了我大量证据。如果我现在和她离婚,她一定会去举报我。”
白温暖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顾恩,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顾恩伸手抚摸上她柔软的发丝:“不会的,不会的。现在的科技这样强大,等过些日子,我就带你去美国,我们可以做人工授精。”
白温暖终于抬起头来,双眼弯弯看着她,目光纯净如孩童:“好,顾恩,我都听你的。因为我相信你。”
顾恩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他和她都没有再说话,白温暖闭上眼,闻着耳边久违的古龙水香气,只觉心中一片空旷透明。
顾恩将白温暖扶到床上,将她把被子盖好,又转身出了卧室,去厨房为她烧粥来吃。
白温暖透过门的缝隙,看着他在厨房和客厅忙碌的模样,心中却又想起自己和他的往事来。
顾恩将她从人贩的手中救下,从此把她带在身边,将她养到了现在。
十八岁生日那年,她第一次和他上床。自此她便开始在他的生意场上周旋,为他谈成了无数比生意。
只是顾恩是多么出色的男子啊。他年轻貌美,年少有为,虽是白手起家却早早赚了第一桶金。
他做事果敢决断,总能第一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他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可他的手段却十分狠辣,让人闻风丧胆。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沉迷在了他的强大里。所以她心甘情愿跟着他,为他做事,哪怕为他奉献自己的一切,她也甘之如饴。
十年,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她不清不楚跟着他,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为他的生意卖命,她的年纪一年年增加,她的身体却越来越伤痕累累。
她堕了四次胎,最后一次堕胎时,险些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但她不后悔。
他说过,他会娶她的。只要他说的话,她都信!
顾恩端了粥回到房间来,白温暖看着他,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坐在床边,端着盛满粥的碗,亲自用勺喂她。
白温暖乖乖得张开嘴来,将他吹凉的这口粥吃下,只是目光,却静静看他,竟是目不转睛。
顾恩道:“阿语,生病了就要记得吃药。喝了这碗粥,我就去帮你拿药。”
白温暖却摇摇头,她依旧在看他,只是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顾恩。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顾恩道:“是什么呢?”
白温暖道:“是你保护了我,是你将我养大。顾恩,我从小就在仰望你,把你当做神一般仰望。顾恩,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顾恩的目光依旧温柔,毫无起伏:“好,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白温暖笑了笑,褪色的嘴唇十分虚弱:“顾恩,你能帮我打开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吗?”
顾恩闻言,果然弯下腰,将身侧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打开。
白温暖亦起身,眼疾手快得将抽屉里摆放着的一把匕首拿出,便狠狠向着顾恩刺去。
银白的刀刃迅速没入顾恩的身体,血红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就像一朵朵迎风绽放的罂粟花。
白温暖道:“你看,顾恩。我总是得不到你。所以只好杀了你。”
不过刹那之间,顾恩俊挺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连带着连这方布置温暖的房间,都开始扭曲旋转。
白温暖面容冷然得看着四周这一切的变数,而后慢慢从这方混沌世界中站起身,仰头冷笑。
前世的顾恩,明明说过会娶她为妻,可到头来还不是被他的夫人用犯罪证据所威胁,向她服了软。
顾恩对白温暖下了迷药,等到她清醒过来时,她已被顾恩驱车带到了四川苗寨的一方毒物林边。
百丈毒蛇坑,条条巨毒物。顾恩将白温暖温柔得抱起身,然后走到毒蛇坑边去。
他对着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亲手将她推入了毒蛇坑。
夫人说要她死,她就果真,被他亲手杀死。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死亡不是终止,而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