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是如何爱上她,这种感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现在他觉得人生从未有过的满足。
十月怀胎,她和他本以为需要等上十个月,但实际上还没有到十月米苏就已经面临生产。
半夜,米苏捂着肚子开始呼痛,额头上的汗珠汗湿了整个枕头。搂着米苏入睡的赵致宁很快就清醒过来。根据米苏怀孕以来的各种表情,赵致宁立马坐起身来关切的问道:“是腿又抽经了吗?”
孕妇怀孕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双腿肿胀抽经的情况,米苏也没有逃过,所以米苏经常就会被抽筋折磨醒,当然陪着米苏的赵致宁也有了经验,久而久之就成了米苏专属的按摩师。
“不,不是。”米苏带着哭腔的回答,眼泪划过脸庞已经泪湿了一片。
黑暗中赵致宁并不能看清米苏的表情,摸索着将台灯打开才看见米苏苍白得吓人的脸色,立马坐不住的将米苏揽进怀中。
“哪里疼?”
“肚子,肚子好疼,我好像要生了。”米苏艰难的开口,赵致宁的面容在她面前都已经变得模糊。
“怎么办?”赵致宁一听下意识的就开口问道。问完之后无比懊悔,米苏已经这样了他竟然还说出这样不知所谓的混账话,心中懊恼的同时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穿的还是睡衣,光着脚便将米苏从床上捞起,大步流星便要冲去医院。
“电话,先打电话给医院预约。”忙极了的赵致宁只顾着将车钥匙拿走顾不上其他,还是米苏开口这才想起来。
“别担心,早就预约好医院的,别怕。”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会提前将近了一个月左右米苏就要生了,此刻接到电话的医院也是一团忙乱。深夜的医院除了值班医生以外基本已经下班,然而接到赵致宁的一个电话又不得不重新将人叫回来。这个夜晚注定是个混乱的不眠夜。
所以抱着米苏一路上奔跑的这段路是赵致宁这一生最狼狈的一段路。他穿着睡衣发丝凌乱,甚至没有穿鞋子就这么光着脚从家里抱着米苏上车,然后开车,再将她从车里亲自抱进手术室。明明之前计划得好好的,怎样的路线,哪家医院那个医生甚至是那个床位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孩子给了他和米苏一个惊喜。真是惊吓死他这个做丈夫又做爸爸的人。
不过,还好,虽然一开始他是有些混乱,但最终还是成功将她平安送进手术室。看见手术室门口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赵致宁头一次无比轻松,像是一颗大石头落了地,但这样的情绪也只维持了不到几分钟。
当米苏痛苦挣扎的声音从手术室传来的时候,他终于又体会了一把刚才那种揪心的焦急,如果他可以真想代替她痛,代替她生孩子。
守在手术室门口,赵致宁烦躁得习惯性想要掏出香烟,却扑了空,这让它焦急的心绪无处安放。
“老大。”李修的声音这个时候适时的响起。
赵致宁回头看了眼脸色奇怪的李修,冷着脸道:“有烟吗?”
“老大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李修道。
“shirt!”赵致宁低低咒骂出口。
然后又听见手术门内传来的痛苦呻吟,转过身整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口目光都像是要将整个门射穿。
李修暗暗称奇,从头到尾扫了眼赵致宁,眼神不敢在他身上多做停留,但内心的OS早就是,要是将老大这个样子拍下来估计这辈子都值了。于是李修默默掏出了手机,走到医院的一角装作打电话的模样,实际上早就存好了赵致宁不知道多少张照片。
李修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琢磨着这些照片怎么样才能不被赵致宁发现没收,摸着下巴想了许久,点开了米苏的头像,将照片一骨碌全部发送到了米苏的账号上。发送完的李修兀自高兴的夸赞自己聪明,那边赵致宁却在米苏一声声痛苦呻吟中失去理智。
看着护士一个个进进出出,赵致宁却不能进去,内心焦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一个小护士,冷着脸的模样吓得小护士瑟瑟发抖。
“先生,先生你要干什么?”
“我能进去吗?”赵致宁沉着声音道。询问的语气生生说成了威胁。要是护士不让他进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可以。”小护士回答。现在的医院基本都有这样一项服务,只要当事人主动提出,医院是可以允许当事人的丈夫陪产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当事人更加意识到新生命的来之不易,增进夫妻间的感情,然而赵致宁却不知道。
“那快让我进去。”小护士答完赵致宁就迫不及待的道,身体要不是护士极力拉着早就已经冲了出去。
“先生,先要消毒和穿上隔离服,要不然对婴儿和孕妇不好。”小护士皱着眉头道。
这个时候李修也回过神了,立马上前解救了小护士:“老大,为了大嫂和孩子的健康,你还是先去换衣服吧。”
确实赵致宁这个摸样很不适合出现在手术室。
皱着眉头,赵致宁瞥了一眼手术室,终于还是跟着护士走。但是才不过几步,基本又变成了护士告诉赵致宁往那边走,追着赵致宁跑的情形。
孙浩洋安娜
英国某医院
已经是入秋的季节,医院外一排排法国梧桐红遍了整个院落,秋风吹来偶尔带走几片脱离树枝的落叶,飘走。
安娜守着孙浩洋已经三个月之久,可是他依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拖着下巴,安娜看着床上的人发呆。他有一张英俊的面容,睡着的模样很是好看,即使天天这么望着他可她依然想念他蔚蓝色的眼眸。他的眼眸如蔚蓝色的大海,也像碧蓝的晴空,他的眼眸总是看得很远,即使那里面从来没有她的模样,她依然想念。
英国是个浪漫的国度,即使是医院的墙壁也爬满了带刺的蔷薇,腾蔓慢慢生长,然后爬上窗户爬进室内。它们的生命力那么旺盛,叫人看了也总是充满期望。
安娜百无聊赖地用双手包裹住他的大掌,其实这样的日子很平静,也很幸福,至少他会安安静静的呆在她身边,不再露出悲伤又渴望的目光。安娜的指尖划过他英挺的鼻梁,好看的眉眼。
为什么还不醒来呢?你醒过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纠缠你了。安娜将脸埋进他的手掌,止不住一滴温柔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窗外的阳光渐渐夕阳西下,然后又升起,日日夜夜交换更替,可是病房里面的时间就像被冻结了一般。
又过了一年秋天,安娜的发长长了很多,脸上的稚气也褪去,她看起来自信又成熟,虽然面容依然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她站在他床边,依然仔细描绘他的面容,但是再没有了过往的悲伤。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安娜轻轻呢喃。
床上的人睡颜一如昨天,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
“听医生说你大脑里的血块早就消失了,是你自己不想醒过来。”安娜的声音依然是缓缓的诉说。
“她对你还是那么重要吗?”安娜望着窗外出神,一年了,曾经才爬到窗口的蔷薇已经爬满了整个窗户隐隐有向楼上长的趋势。
“她对你这么重要,你应该想听听她最近都在做什么吧。”安娜慢慢地在床沿坐下,拉过他的手臂然后躺在了他的臂弯。
“她很幸福,她和赵致宁的孩子已经出生很久了,他们在孩子出生后重新举行了婚礼。婚礼在巴厘岛举行,很盛大,那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晴空,连海水都格外清澈……”
安娜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咽:“你大概不想让他们这么幸福吧。你为什么不醒过来,你醒过来把她抢回来啊,就像之前那样……”
安娜翻了个身,将哭泣的脸颊埋进他的胸膛:“你怎么不醒来?你死也不放手的人,怎么可以放任别人给她幸福?”
渐渐的泪水泪湿了他整个胸膛,躺了那么久,好像也没有那么久。只觉得恍恍惚惚,想要说话想要睁开眼睛却那么艰难。
“啊……”
挣扎的呻吟自孙浩洋口中溢出,那么微弱的声音细若蚊蝇。
“你醒过来吧,醒过来我放你自由,我不再阻挡着你,你醒过来我们就离婚……”安娜的泪水就像是水龙头挣开了闸门,肆意流淌,越演越烈。
“啊……”离婚?她是谁?是谁在和他说话?孙浩洋在空洞的空间里面挣扎,可是得不到回应。
他着急的挥舞手臂,想要抓住那一点光明,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
“安……”娜。
躺在他怀中的安娜情绪激动之下也没有注意到孙浩洋将要苏醒的迹象。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她仿佛变得坚不可摧,她再不是那个躲在他背后追着他跑的小女人,如今的她也必须学着独当一面。
站起身,安娜没有看床上的人,因为她知道他根本就不会给她回应。
“浩洋,赶紧醒过来吧。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
安娜紧紧握着手中的包,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可是她却不得不割舍。她的心没有死,可是现实却这样残酷,孙浩洋需要的不是她,从来不是。或许她也该到了离开他的时候。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再见,终于踏出了房门。
“安……娜。”这细碎的一声呼唤她终究还是没有听见。
孙浩洋在一个晴朗的下午醒来,身边是刚好过来探望他的米苏和赵致宁一家三口。赵致宁宽大的怀抱抱着豆丁大小的奶娃娃,米苏在帮孙浩洋喂水,看得赵致宁一阵眼神阴暗,却不能说话。总不能跟一个熟睡的病人吃醋不是吗?
孙浩洋的眉头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米苏惊喜微笑道:“你醒了啊。”
孙浩洋蔚蓝色的眼眸就像是初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看向米苏的眼神满是疑问。
“你,你是谁?”他开口。
“你不记得了?”赵致宁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带着审视。
孙浩洋循着声音给了赵致宁一个全然陌生的眼神:“我们认识吗?”他竟然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不,不认识。”赵致宁道。
随后将怀中的小豆丁交给米苏:“我出去找医生。”
“嗯。”米苏点头。
孙浩洋自己支撑着僵硬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手捂着生疼的头颅。有瞬间的画面快速从脑海中划过,是一张长相精致得如同芭比娃娃的女子的睡颜,她躺在他的胸膛,睫毛一动也不动。她是睡着了吗?好像不是,孙浩洋没来由的焦急。
“安……娜,”嘴巴里下意识的发出单音节字符。
“安娜……”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终于将两个字连在一起组成了她的名字。
“你还记得她?”米苏抱着孩子坐在一边问道。
孙浩洋转过头脸上全是迷茫:“她是谁?”
米苏愕然,慢慢的镇定了下来,摇摇头,孙浩洋谁也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安娜,安娜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吧。
“安娜。”米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暖意。
“安娜吗?”
孙浩洋开口呢喃,低着头蔚蓝色的瞳眸被遮在半片阳光之下。
“我好想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