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白竹捏着门框的手青筋暴跳,看着郑清婉的眼神像是结了冰。
“说你苟且偷生,认贼作父,忘了家仇!”
郑清婉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白竹。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又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愤恨又莫名觉得心虚,然而这又如何?
白竹松开拉门的动作,弯腰将蝉儿从地上抱起,踏出药庐:“那又如何?干你何事?”
郑清婉义愤填膺地演说了一番,原本是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可却没有料到白竹这样的反应。顿时吃了一瘪,她心中那所谓的正义感爆棚,看着白竹就像是看了怪物。
“亏你还是白家的儿子,你父亲在江湖上是那样的地位,却没想到,到头却生了你这样一个不知道义为何的好儿子!”郑清婉将好儿子这三个字咬得极重,就像是故意的讽刺一般。
白竹现在终于有点懂米苏面对这个人是什么心情了,这个女人真是自以为是到让人厌恶。
白竹对对他怒目而视的郑清婉视而不见,顾自抱着蝉儿从她身边擦过。
“你救了蝉儿,她不杀你,我也不杀你。”
一抹好闻的异香在郑清婉鼻尖划过。
“但是,你确实是忘了这是哪里,站在别人的地盘上,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嚣张,呵……”冰冷的弧度在白竹嘴角勾起。
抱着蝉儿离去的背影修长俊秀,好看得无害。郑清婉却捂着闷痛的胸口,身体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颤抖着的动作,面纱下纠结成一团的表情,她在承受着无言的剧痛。
“哥哥,师父,师父怎么了?”软糯的声音自女孩儿口中传出,怯懦地看着抬头望着白竹,眼眶里面是红红的湿润。白竹却只是冷着脸前行。
“唔!啊!”郑清婉的身体就像是要被千万根针同时扎一样,疼痛得呼喝出声。
“师父,师父!”小女孩儿在白竹怀中哭着叫喊,推搡着想要从白竹怀中跳下。
“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师父痛。”小姑娘已经泪眼迷蒙,焦急不已。
白竹顿下身,将蝉儿从怀中放下,却没有立马放她离去。而是拉住她的手掌,认真问道:
“蝉儿,若是让你以后不再见你师父,跟着哥哥你愿意吗?”
蝉儿看着一眼白竹熟悉的面孔,目光转而看向郑清婉的方向。七岁的孩子,被郑清婉救出去带在身边的时候也不过五岁,五岁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对于亲人是个什么概念,她并不怎么明白。而和郑清婉在一起这两年,记忆却是清晰的。
“不要,蝉儿不要不见师父。”小姑娘道,怯怯地看着白竹。
白竹望着蝉儿,面色很从容:“那好,你过去吧。”
蝉儿望了眼白竹的表情,终于抬腿跑向了郑清婉。而在蝉儿迈开步子的同时,白竹也迈开了步子,风吹起他的发丝,他却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师父……”蝉儿小小的手臂环抱住郑清婉,软软的声音带着担忧。
“唔,蝉儿……”郑清婉模糊地对着小姑娘呼喊。眼中的恨意却凛冽骇人。小姑娘接触到自家师父的那一眼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
夜晚悄然而至,米苏并不知道在药庐外面发生的这段小插曲。拖着尚且没有好的身体,米苏只能认命地出去作死,以保证跨度模式能够启动。心累得真是不要不要的。
又换回她那身经典的红衣,连那把伞都与那天第一次见白竹时候一模一样。
白竹见了米苏的第一眼便顿了一下,眼中的异色快速划过,谷中的桃花四季不败,夜风中都弥漫着桃花香,温暖迷人。
“你怎么出来了?”白竹下意识上前一步,皱眉关切道。
米苏打着伞在月色下行走。
“我想起来,今天正好是圆月。”米苏轻轻开口。
白竹疑惑抬头,然而看见的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根本就看不见米苏所说的月亮。
“虽然看不见,但今晚确实是圆月。”米苏又道。
白竹并不明白米苏一直提圆月是个什么意思,然而却知觉地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东西。那个夜晚,米苏也是这般不疾不徐地从夜色中走来,然后白府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不,别过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母亲,母亲……”
蝉儿害怕的声音在白竹身后响起,她的呼喊越来越着急,越来越紧促。就像当年白家灭门的那个晚上一样,她看着家人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然后她就要被火海淹没了。
白竹被蝉儿的尖叫惊醒,下意识回眸,刺骨的眼神射米苏:“你不要过来!”
这一声威吓,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威胁。
米苏笑笑,银色的面纱隐隐能够看见她微笑的嘴角,她的步子依然不疾不徐,不因为他的警告有半丝停顿。
“我叫你不要过来!”白竹又喊道,这一次不自觉地带上了内力的威压。
米苏身上的衣衫被那无形的力量震得向后飞扬。米苏眼睛也眯起来看白竹。白竹此刻恐怕还没有注意到他身体里面的那股强大内力,米苏却清楚的感受到了。
白竹吃了雪莲,然后又因为米苏替他解毒之时出了差错,导入白竹体内的内力根本没有来得及收回,却全部叫白竹吸收了去。这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例子,就是原主也从未听过这江湖之上自己修炼的内力能够被另一个人吸过去。可是白竹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也容不得米苏不信。
米苏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的目的,却又觉得这样也好,若是白竹依然是那个没有内力的十四岁少年。那么今天她的计划就不能够实施,她要的是他的愧疚来抵消一些对她的恨。今日如果注定要受一次足够沉睡十年的重伤,那么也只能是白竹伤的。
或许是因为现在这个身体的原主是一个极端的人,米苏貌似也被她的思想所影响,渐渐的行事作风也与她有几分相似,这也不知是好是坏。
“小竹儿在害怕什么?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米苏道。
“你走!你不要过来!母亲你不要死,不要,父亲救我,救救蝉儿,救救我……”小姑娘抖动着肩膀的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凄凉。
米苏撑着伞,那一身红衣,连走路的步伐都与那日那样相近,这是小姑娘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呵,没想到除了小竹儿你,白家竟然还有人活着呢。”米苏的眼神划过白竹的脸盘,嗜血的目光放在了他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白竹浑身就像是触电一般,快步挡在了小姑娘面前,紧张的神色溢于言表:
“你要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你动蝉儿!”
米苏站在原地嘴角勾着一笑,出神入化的轻功让她瞬步便与白竹只有咫尺距离。
“这可由不得你左右。”
说罢,冰冷的指尖,从他的脸颊上慢慢滑落在他的下颌。翻手间手上的白练瞬间爆发千钧的力量,袭向蝉儿。
白竹的眼错愕地睁大,看着米苏全是惊怒:“你住手!”
“呵。”米苏轻讽的声音在他耳畔划过,她鬼魅般的身影翩然后退。她手上的白练紧紧挽着蝉儿的身体。小姑娘已经被吓得哇哇大叫。
“呜呜!!救我!师父!”
“蝉儿!”“米苏!你到底要做什么?”郑清婉的声音混合着白竹刻骨的愤怒一起咆哮。原本幽静的桃谷,因为米苏的疯狂而变得热闹异常。
米苏一边控制着白练包裹小姑娘的力度,一边极力扮演着嗜血魔头,那种纠结程度大概也只有米苏能够体会了。偏生她又不能直接叫白竹或者郑清婉给她一剑,让她能够就这样去睡上十年。
“你这妖女,你还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快将蝉儿还给我!”郑清婉今日受了米苏和白竹两次伤,此刻说起话来虽还是义愤填膺但到底还是中气不足。
米苏控制着白练一挥,便将蝉儿卷入怀中,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小姑娘害怕的哭声不绝于耳。米苏不说话,依然是那副当郑清婉为无物的状态。
“你当真要这样做吗?”白竹赤手握紧了剑柄,双手捏出青筋。
“自然。”米苏揣摩着嗜血一笑。然后又用癫狂的声音道:“因为他们都该死。”
说罢,手指一个个捏紧,慢悠悠的动作没有丝毫血腥感,却让人猝然寒毛卓竖。暗中点了小姑娘的睡穴,小姑娘便配合地无力歪下头颅,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蝉儿!”看着蝉儿倒下,白竹的眼眸染上了血色。用那一双嗜血的眸子看着米苏。
“既然都该死,为何留我一个!”白竹的身体就像是他手中的那柄银剑,快速带着锋芒。
米苏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松开掐着蝉儿的手掌,她一直控制着力道,蝉儿现在也没有从睡梦中醒来。控制着白练状似无意地将她往郑清婉方向一丢,郑清婉快速上前接住婵儿。米苏的身体只是微微往边上侧了侧,让白竹刺空。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你这样可是杀不了我,也保护不了你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复仇?就你这点能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