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候府张灯结彩,府上的婆子们喜气洋洋的打扫着地上的鞭炮、红屑!
今儿是定南候世子燕南风大婚的日子,娶的是安宁伯府的嫡长女苏衡君。
听说,世子夫人苏衡君容色艳丽如那灼灼盛开的芍药,偏偏性情高洁恰如那出水青莲。世子夫人苏衡君出身显赫却为人端庄持重,一手绣活出神入化,她绣的观音大士像更是连当今太后都连连称好。
听说,世子夫人苏衡君还弹得一手好琴,琴音渺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偏偏世子夫人苏衡君又谦逊知礼,不爱出风头,从不在外人弹起,只说是闺中爱好,不足挂齿!
还听说,世子夫人习的一手极妙的簪花小楷,那字有如其人大有倾城之姿!
打扫的婆子们都是定南候府家的世仆,都深知自家府上的世子由于是定南候夫人老来得子,因此骄纵的厉害,又有宫里嫡亲的燕贵妃姐姐宠着惯着,打小就是上房子揭瓦的闹腾的欢。定南候世子燕南风刚满十三,就将定南候夫人身边的姿容艳丽的大丫鬟姚黄拉入房 中,胡天胡地的折腾了一天一夜。
定南候要教训世子,定南候夫人却不依,只说是定南候自个儿相中了姚黄,逼得那姚黄脱了鞋子就要跳井!世子是个小有良心的,怎忍心刚刚燕好过的娇花嫩蕊转瞬就香消玉损,当下就向定南候夫人为那姚黄求情。
定南候夫人有心与定南候打擂台,又素来宠儿子,自然是一求一个准,不仅如此,还在府内挑了几名身家清白容貌秀丽的姑娘一起送到世子房 中,只是言明,他日,世子要议亲时,这些个丫鬟们就要一律提前打发掉!
等世子长到十八,无意间瞧见戴着面纱的世子夫人在禅院吟诗抚琴,饶是模糊看不清面容也惊为天人,为后来费劲心思打听到是定南候的嫡出大娘子苏衡君,当天就求着定南候夫人上门提亲……
定南候夫人一打听,大喜所望,和定南候一商量,就托了礼部侍郎范家二房的当家夫人上门求亲。安宁伯起初还有些作态,说是想多留家里嫡长女苏衡君两年。定南候夫人一寻思,将聘礼又加一倍,并且跟世子商量后将定南候世子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们全部打发掉。
搁定南候夫人的意思,那些起贱婢子,小骚 货直接随便拉了侯府小厮们配 对,远远的打发到庄子上去就是。不过,定南候世子燕南风不是个凉薄的,索性一人给了曾经的屋里人二百两银子,让她们自行选择是配了府上的下人还是回娘家自行婚配。
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啊,一时府上心思活跃的婆子们也不嫌弃那些莺莺燕燕们是世子玩过的破鞋了,纷纷向那定南候夫人拍着胸 脯表白自家绝不会亏待了那些莺莺燕燕,甭管怎样,这事倒也是欢欢喜喜的圆满解决了!
谁料,安宁伯府还是不曾明确表态,定南候都有些怒了。候府下人们也知道这些年安宁伯府外面看着光鲜,其实早已经从京城一流世家上退了下来。
如今不趁着机会,牢牢的抱紧定南候府这棵大树,要知道定南候夫人嫡出的二娘子可是宫中的贵妃娘娘,深受皇上宠爱,她所出的五皇子天资聪颖,深得皇上喜爱,定南候府手握重兵多年,五皇子有和太子一较长短的实力……
那安宁伯一连两回还惺惺作态,倒也是给脸不要脸!将来,有他们后悔的!
定南候夫人陈氏出身威远将军府,如何受过这种气,当下决定这亲不结也罢!安宁伯府拿乔,她还不稀罕呢!
哪里知道,定南候世子风流了五年,这下浪子回头要做痴情种了,还真是非安宁伯嫡长女不娶了!定南候夫人一口气堵在心里长达半个月,到底是拧不过宝贝疙瘩心肝肉尖子,终是顺了定南候世子燕南风的意。
定南候夫人陈氏又找了安宁伯府的姻亲宣平候府上的三夫人同礼部侍郎范家的夫人一起前去说合,总之这事是成了!前提是安宁伯府嫡长女苏衡君年幼,要多留两年。定南侯夫人陈氏想着儿子燕南风那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心中百般滋味,末了却还是点了点头。
下了婚书,这亲可算是定下来了。
安宁伯许是这时候发觉之前拿乔了,倒也头脑转得快,与定南候府走的勤,甚至有些处处伏低做小的架势。加上,那安宁伯府的嫡长女苏衡君也算是争气,先是绣了一幅观音像献给太后做寿赢得了太后欢心,又接连传出几首诗作令人惊叹!
定南候夫人陈氏到此方生出与有荣焉之感。定南候也想不到那平庸的安宁伯竟然生个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儿,对安宁伯颇为刮目相看,无论是朝堂还是生意上都对安宁伯多有照顾。
且说那定南候世子燕南风打从定下了与苏衡君的婚事,他整个人就如转了性一般,勤奋好学的程度简直只差头悬梁锥刺骨了,学问更是与日俱进!
定南候府上上下下都对安宁伯府嫡长女苏衡君心存敬畏之心!
两年后的今天,安宁伯府嫡长女苏衡君终于被定南候府燕南风迎娶回了侯府。
十里红妆,婚礼盛大。
惊动了满京城,羡煞了闺中女儿!
却说这外面忙碌的侯府婆子们欢天喜地,安宁伯府嫡长女的乳娘许嬷嬷却是愁眉苦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新嫁娘世子夫人苏衡君借口使唤惯了安宁伯府旧人,不用侯府的下人们在新房里伺候,候府下人们虽有点失望,却也不敢不从。更有丫鬟婆子赞一声,不愧是安宁伯府里嫡出大小姐,跟寻常新嫁娘就是不一样,这才华盛容颜灿,胆子也壮。
此时此刻,处处充斥着大红色气息的新房里,苏衡君早已自己摘下红盖头,扑倒在那红鸾锦被上无声的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
苏衡君的乳娘许嬷嬷急得抓耳挠腮,想劝慰这大喜的日子在新房里哭哭啼啼的不吉利,话都到了喉咙眼了,又吞了回去!
还说什么吉利不吉利!大娘子命苦啊!
这洞房花烛夜,都要让那小 贱 人代替了去!实在是……唉,大娘子命运多舛!都怪那破烂户常逸玉,借着教琴之名勾搭大娘子,坏了大娘子清白,活该被伯爷打断了腿,扔到荒郊野外喂狼!
大娘子也是糊涂,无端贪图那常逸玉美貌,我呸!乳娘许嬷嬷心里腹诽:男人长的比女人还美,不是妖孽是什么?倒是与那小 贱人 ,王八配绿豆也是一对!
屋子里西洋钟“咚”摆了一下!
奶嬷嬷许氏这下真急了,小心翼翼的劝着早已哭成泪人的苏衡君:“大娘子,快啊!世子爷就要回来了!留给咱们的时间那可不多了!”
苏衡君又抽泣了一小会儿,方从床上爬起来,拿眼尾扫了一眼许嬷嬷,许嬷嬷忙不迭的扶着苏衡君坐到了妆台前。
鎏金雕花的水银镜里就映衬出一个艳丽的女子来。柳叶眉轻扫,脸上满敷着白粉,樱口红唇,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尽管有些红肿看上去却又增添了三分柔弱的风情,及腰青丝乌黑顺滑垂在肩上!
苏衡君迷惘的看了看水银镜,水银镜里却映出了她日思夜想的常逸玉那张美如妖孽却又气质高华的一张脸。
苏衡君忍不住轻喃出声:“逸玉……”
那水银镜里的常逸玉却眼神如那腊月里的冰霜,冷冷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苏衡君,你听好了!我不爱你,我从头到尾都不爱你……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你无论做什么都不爱你,你休要再骚扰于我。”
安宁伯夫人蒋氏恨常逸玉入骨,私下骂那常逸玉勾了苏衡君坏了苏衡君身子!苏衡君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跟明镜一样,常逸玉眼中至始至终都只有苏衡芜一人。
那个小 贱 人……
许嬷嬷急的要哭出声来。
“外头喜宴马上要结束,世子就要回来……大娘子,大娘子……咱可不能坏了伯爷夫人的安排……”
苏衡君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她压低声音愤恨的喊了一嗓子,双手更是发狂的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拂在地上。
地上,转眼就是一片狼藉!
许嬷嬷又是心疼东西又害怕被发现:“大娘子,你消消气,过了今晚,只消过了今晚就好了……这些胭脂膏粉可都是宫里只有娘娘们才能用的东西,贵妃娘娘喜欢大娘子,有心抬举大娘子,特特的赏的大娘子,这要是让人知道,可怎生是好?”
苏衡君压低声音,怒气冲冲!
“什么喜欢我?这都是冲着那小 贱 人去的!那小贱 人哪里为什么不躲在屋里,偏生听我父亲的话 在禅院内抚琴……哼!这定南候世子真真是个傻子,仅凭声音与那模糊的面容竟然就魂不守舍……蠢货!
贱 人!贱 人!”
苏衡君骂着骂着,蹲在地上捂着脸哭泣:“他们都喜欢她!都喜欢她!她有什么好,一个小野 种 而已!她有什么好?父亲偏袒她,常逸玉心里揣着她,就连这定南候世子心心念念的其实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