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原本就有些看不上孟姨娘,见七娘子与孟姨娘走的近,就更加不喜孟姨娘了,有时候孟姨娘出了差错,夫人也是从不姑息的,孟姨娘身边的坠儿倒是聪明,每每都会过来咱们宝霞阁告诉七娘子,七娘子就会让人守着国公爷下朝,国公爷会去说夫人几句,孟姨娘还会反过来劝国公爷,就是太夫人也喜孟姨娘柔顺……夫人自然不能和国公爷还有太夫人计较,这账就算在了七娘子身上……十娘子心疼夫人,与七娘子不仅不像平常姐妹亲热,反倒……总之,七娘子与十娘子之间一丁点爷不和睦……”
苏衡芜微微闭了眼又睁开。
心中感叹!这七娘子好生糊涂!倒是生生为人做了架梁还不自知。倒也不怪这七娘子,想来是得到的关爱少,因了,那孟姨娘一丁点好就能让七娘子想涌泉相报……
玲珑见苏蘅芜不说话,面上就浮出一些担忧来。虽说七娘子性子和软,但这几日却不怎么爱说话,眼睛又沉静……玲珑觉得还是谨慎些好。不想,却听到苏蘅芜问到。
“那我六姐姐与十妹妹两人关系如何?”
玲珑回想着以往的细节:“倒是还挺好!珍珠就见到过六娘子与十娘子私下互送绣的荷包,况且她们日日在一处上学,处久了……”
苏蘅芜点点头。
又问道:“夫人待六姐如何?”
“七娘子是七月生人,六娘子是五月生人,七娘子只比六娘子小几个月,奴婢倒是听说……”玲珑声音有些迟疑,见苏蘅芜柔和的望着她,方大着胆子说道,“因为当初孟姨娘与夫人差不多是同时怀孕,后来孟姨娘早产,六娘子足足早生了近两个月,都说七活八不活……府里又有传言,太夫人和国公爷虽没有说什么,但夫人从此以后看孟姨娘与六娘子就不那么气顺……只是孟姨娘后来一门心思扑在七娘子身上,六娘子为此很是抱屈,夫人起了恻隐之心,对六娘子才和颜悦色起来……十娘子只比七娘子、六娘子小上两岁,明年也及笄了,年龄相仿,而且……”
玲珑想了想,索性全说了吧!都已经说了这么多,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只愿着七娘子别再和那林妈妈学上一通才好。林妈妈待七娘子也是有真心的,只是看不明白……
“七娘子容貌出众,打小无论学习都是一点即通,很是讨国公爷与太夫人的喜欢,府中原先还有一些不知轻重的的婆子嚼舌,常拿三位娘子作比,听说六娘子发了好一通脾气,十娘子更是俯在床上哭,后来六娘子与十娘子更是背着国公爷、夫人亲自带了丫鬟将那些婆子围起来狠狠打了一顿,据说用来打人的木棍都打断了……太夫人是礼佛之人,自然是看不得、听不得……国公爷又孝顺,不顾夫人求情将两位娘子好生禁足了几个月……”
苏蘅芜又问了玲珑几个问题,玲珑回答虽有些谨慎,苏衡芜却也都听明白了。
因国公府夫人生七娘子时难产,听说疼了差不多两天,让国公府夫人遭了大难,生下来又不是先头大夫们一口咬定的男胎,国公府夫人就看着七娘子不顺眼。
后来,七娘子生下还没满月,就染了病,眼看着救不活时,国公府来了修为高的方外之人,喂了七娘子药丸,七娘子才算留下一条命,可那方士却断言,七娘子命格奇特,不能见外人。国公府夫人觉得自己生了个灾星,简直无法抬头,放下狠话直接舍了七娘子到外头,是死是活凭老天的意思。
倒是国公府太夫人信佛不忍心,就又请来了相国寺的大师,大师也说了同样的话,并建议国公府修个园子,不让七娘子见外人就是!
再后来,对着外头,国公府就放了话,说七娘子未满月就去了。实则,将七娘子安排在宝霞阁,里面一应侍候的人除了府里的世仆就是打小从从外头买来但签了死签的!
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被紧紧的攥在国公府,又都受到了严厉的训斥,加上月历丰厚衣食俱用皆比小有薄产的商户家庭,人人倒也忍受的了日日呆在这宝霞阁里。
退一步说,不忍又能怎样?
国公爷还有几房侍妾,只是都不得看重,平日无权出入这宝霞阁,倒是那孟姨娘是个例外,是国公爷特许的。
宝霞阁的丫鬟婆子倒也不是说不能出一点门,但前提是要得了林妈妈得批准,从林妈妈那拿了腰牌,再由守宝霞阁守门的婆子仔细对了后才可以限时出入。
但七娘子却是不能离开宝霞阁一步,只是到了后来,七娘子无意间沿着宝霞阁高高得院墙溜圈,却瞧见东南角处有一棵树已经长得高过院墙。
七娘子小时候学过爬树的。
倒也不知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棵树,七娘子后来就找了机会隔三差五的坐在树上看外头。
后来,被林妈妈看见,说了七娘子几回。七娘子大哭了一回,林妈妈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几日前,七娘子又一次爬到树上时却被东南角的争执声惊到。
当时玲珑听到响动,也闻讯而来,爬到树上,坐在七娘子身旁。
十娘子与六娘子不知为何吵了起来。
十娘子讥笑六娘子一个姨娘生的庶出的,也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存了攀高枝的梦。
六娘子却嘲笑十娘子就算时嫡出又怎样,同样是嫡出,七娘子犹如天仙,十娘子却长的跟烧火丫头一样。
这本就是十娘子的心病,当即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口不择言起来。
“你个小娘养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拿我那个小杂种比……”
七娘子脸都气绿了,也不顾玲珑拉着,使了蛮力顺着院墙爬了下去,径直的甩了十娘子一个耳光。
十娘子自然时不肯示弱,扭曲了脸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就和七娘子厮打在了一起。
丫鬟婆子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玲珑爬下墙时,正看到六娘子在企图拉开混在一起的七娘子与十娘子,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人缠在一起滚落水里。
离宝霞阁东南角处没多远是早年平国公府花了力气开挖的一个人工湖,后来因为对外传出宝霞阁闹鬼,那湖离宝霞阁又近……
因了,平时人迹罕至,渐渐的周遭荒芜了起来。
玲珑还说道:“幸亏那日长公主府的三少爷在国公府,听到玲珑的呼救声,身子一跃跳下湖中,将国公府三位娘子从水里拎了出来!”
三位娘子身上的衣服早被水沁湿透,又都是少女的年纪,那青涩却略有起伏的身段就掩不住了……
玲珑说道:“太夫人原本染了风寒,吃了药也出了汗,闻听三位娘子落了水昏迷不醒,一急病情又加重了……如今还躺在床上……”
长公主府的三公子?
苏蘅芜低着头沉思,长公主府的三公子,她是有所耳闻的!
以往在芝兰苑时,姐姐苏衡君常会带着丫鬟隔三差五的坐了马车来瞧她,时间久了,苏衡君德丫鬟花浓与月好也和苏衡芜身边的丫鬟琼芳、琼玉熟络起来。琼芳性子活泼,又久久困于芝兰苑,每回见着花浓与月好都十分的殷勤,也为此听得了不少的消息。
苏蘅芜倒也乐于听琼芳絮叨。
有一回,琼芳就告诉苏衡芜。说是苏衡芜的长姐苏衡君在外头有才名,有一回带着丫鬟护卫坐着轿子去看庙会,那庙会现场素来是人山人海,与长公主家的马车堵在了一起。安宁伯府的门第怎比得上长公主府气势,苏衡君当即下令避让!不想,长公主府的三公子听说是安宁伯府的苏衡君后,不仅坚持自己先避让,还让下人送来了里子水给苏衡君品尝,而且连贴身的丫鬟的份也有。里子生在南方,在北方实属难得。长姐苏衡君将帘子掀开一角往外看,花浓也瞥了一眼。
据琼芳说,花浓说那顾家公子长的极为貌美,看了第一眼就觉得见之忘俗,就跟那天然的水墨画一般,淡雅清远,可若仔细描述他眉眼长的是什么样,却又究竟形容不下来,只记得身如修竹,人似画中来。
苏衡芜拿了玲珑手中的绣品看,不动声色的询问:“咱们这宝霞阁不是生人勿近吗?那长公主府的三公子是怎么回事?”
玲珑摇摇头:“这个奴婢倒是不知。不过奴婢猜测着,长公主府顾驸马的祖母的胞妹是我们家太夫人的娘家二房的嫂子,咱们国公府与长公主府本就隔的不远,又沾着亲带着故,怕是听说了咱们国公府太夫人病了,来咱们府上探望……”
苏衡芜不置可否。
这时,棉帘子外响起脚步声。
“珍珠回来了!”
玲珑说道。
珍珠隔着帘子指挥着小丫鬟端提了热水与药汤进来。
还有小丫鬟端着个红木的食盒,里头装了贝母蜜梨。
珍珠笑道:“我带着她们俩个去洗房试水温,七娘子不如先吃个贝母梨。厨房那里用蜜水蒸的,那蜜香风直往外冒……好吃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