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姨娘心中一跳,不由的抬眼打量了一眼苏衡芜。
只因素日,孟姨娘会哄七娘子,七娘子待孟姨娘十分依赖亲近。似苏衡芜这般的说话,七娘子却是不曾有过的。
国公爷也看着孟姨娘。
孟姨娘不由心里荡漾,那声音温柔的都跟泡在春水里一般:“妾素知七娘子体弱,这次七娘子落水,也是平生遭逢大难了,妾担心七娘子身子,这几日都会抽时间来瞧上一瞧,今日因为六娘子醒来多折腾一会儿,才耽搁了……原本也是怕天色已晚,扰着七娘子歇息,可这不亲眼瞧上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不踏实……倒没想到国公爷也在……”
国公爷听着孟姨娘的话,微不可及的点点头。
玲珑将茶盏一一奉上,又趁人不注意瞧了苏衡芜,见她面色如常,衣衫齐整,松了口气!
孟姨娘瞧见国公爷的神色,心里大定,更加大胆的关心起苏衡芜来:“七娘子,晚上都吃了些什么?可合胃口?下午睡的可还安稳?这昼夜冷热相差大,七娘子可千万别乱去衣……”
苏衡芜一一作答。
孟姨娘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念了一声佛号道:“如今七娘子、六娘子都醒来,太医也瞧了十娘子说是明日定会醒来,真是佛祖保佑……先头许了愿,若是她们三姊妹能脱离平安,妾会再抄几卷佛教供着……”
国公爷不耐烦这些礼佛之事,但家中母亲妻妾却十分热衷,倒也无所谓。眼下听了孟姨娘这么说,不由的看了孟姨娘一眼。
孟姨娘的耳朵都红了起来,整个人跟踩在了云朵里,又柔声的道:“七娘子,你春上时说喜欢那野牵牛花粉粉白白的自然娇嫩,我就剪了那野牵牛的花样子,绣了几条野牵牛的帕子,先头又让剪了一条百褶裙子,也准备绣了这个花样子……这阵子一直忙着抄佛经,倒是耽搁了……不然,现在都做好了……七娘子瞧了肯定喜欢!”
珍珠耳坠在孟姨娘耳下轻轻晃动,在莹白的侧脸上投下了小小一条小小阴影,瞧着有一种别样的温婉细腻。
苏衡芜矜持的笑笑,没有作声,心道:“这个孟姨娘倒也是个聪明的,瞧着国公爷与国公府老夫人看重这府的七娘子,就待七娘子格外亲切些,以讨得国公爷与国公府老夫人的欢心……这一番话说下来,简直是一个慈母形象。先是让落水的过错让自己的亲生闺女六娘子一力承担,接着说她一直在念佛经,佛祖保佑,然后又是七娘子只说喜欢那野牵牛也让孟姨娘记挂心上……
苏衡芜望了那孟姨娘一眼,见孟姨娘果不其然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
这明显是要让七娘子乘机在国公爷面前表白一下孟姨娘的好。
苏衡芜干脆低头喝起了茶水。
倒是国公爷似乎被孟姨娘的情怀感动了,声音温柔的道:“香芙,七娘子让你费心了……”
孟姨娘的闺名是香芙。
猛姨娘听了国公爷的话,一副呐呐不能言,红着脸道:“是七娘子可人疼……”
七娘子自然是好的,只是那李氏……
国公爷叹息了一口气。
孟姨娘含羞带怯的望了一眼国公爷……
国公爷心中一动,想着孟姨娘虽说容貌平常,可胜在肌肤白中透粉,尤其是沾染了情/事后,那柔弱无骨的模样别有一番滋味,更哪堪,香芙又在床/ 上放的开……
国公爷只觉得有些燥 热了……
说来,这些日子一直跟着皇上西山狩猎,有好些时候没找人侍候了……
孟姨娘更是秋波频频送……
苏衡芜看着眼前这就眉来眼去上的两位,心里实在是腻味,先头初见国公爷的那种嫡仙般的视感也荡然无存……
她索性打了个呵欠……
玲珑略一犹豫,就出声询问:“七娘子,可是困了?”又似解释,“这几日,七娘子醒来就精神不大好,每日睡多醒少……”
苏衡芜口里道着:“不妨事不妨事……父亲和姨娘来瞧我,我不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是困也不困!”
这话说的……
国公爷又心疼起来,恨不得抱在怀 里好生怜 爱一番……
孟姨娘将国公爷的神情看在心里,忙低下了头。
苏衡芜又打了一个呵欠。
国公爷只好道:“洛洛……你快洗漱后歇息吧,我明日来看你……什么也不要想,万事有我呢……”
苏衡芜忙不迭的点头。
待国公爷与孟姨娘都走出去,觉得屋子里空气都好了……
“玲珑,你去外头瞧瞧!”苏衡芜说完,又解释一般,“外头天黑,别摔着了……”
玲珑应是离去。
外头,国公爷在前走着,孟姨娘小步跟着。
“国公爷,等等妾!”
正是夜色,也看不清容貌,只听着宛若黄鹂的声音定然让人觉得这是朵需要好生疼宠的娇花……
姨娘嘛,以色侍主,倒是可以痛快淋漓的尽情蹂 /躏
国公爷只觉得全身一股莫名邪 火……
不由停了脚步,等了那孟姨娘。
夜色里,玲珑冷笑了笑!
珍珠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瞧着渐行渐远的国公爷与孟姨娘撇撇嘴:“又让她得逞啦?瞧那样,真当人都是傻的……看不出她的意图……”
玲珑拧了珍珠一把:“你说谁傻?”
珍珠小声嘀咕:“七娘子傻呗……孟姨娘明显是在利用咱们七娘子好取得国公爷的欢心,偏偏咱们七娘子还待孟姨娘亲厚的不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分上许多给孟姨娘,不然她一个没有根基的姨娘穿什么狐狸皮袄子……”
玲珑不作声,回味起适才屋里的情形,七娘子明显不欲和孟姨娘亲近,也不欲和国公爷亲近。
玲珑皱了眉头。
玲珑与珍珠进屋时,苏衡芜正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
见苏衡芜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玲珑与珍珠手脚放轻,一个往杯中续水,一个去将窗子关小些。
苏衡芜接过珍珠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眼角的余光在珍珠与玲珑之间打了个转,柔声道:“珍珠,你去厨房让烧些热水来,那水里放些紫苏、艾草、野菊花、薄荷之流……厨房里应该知道……”
苏衡芜以往居住在芝兰苑时,每每受了风寒,梅妈妈都会拿这些常见的药草煮水,拿来泡澡,最是驱寒。
就是安宁伯府染了风寒,也时不轻易喝汤药,都是每日来把平安脉的大夫根据身体情况来开些泡脚、泡澡与饮茶饮食方子!
贵族之家,素来惜命重保养,这点上,想来说出来,平国公府这里也不会起疑。
果真,珍珠笑盈盈的去了,还说道:“前阵子小厨房刚去药房里领了些泡澡的方子……我瞧着还有平阴的玫瑰、余杭的白芍、川蜀的贝母……奴婢方才去小厨房时还吩咐了婆子们煮个贝母梨来……那七娘子可还有想吃的,奴婢好去传了……”
苏衡芜笑着摇摇头:“你且去吧!”
珍珠应是,离去!
苏衡芜继续埋头看书。
玲珑瞧了一会儿,拿起那放在藤筐里的绣活,低着头绣来起来。
苏衡芜抬起来头,声音沉静:“玲珑,你觉得孟姨娘待我如何?”
玲珑一愣:“七娘子,怎么想起问这个?”
苏衡芜翻了一页书:“我瞧着你好像很紧张国公爷也就是我父亲我和单独呆在一起……”
玲珑不明白苏衡芜何意,索性先认了错再说:“玲珑当时大意,没有想到七娘子和国公爷在说要紧话,就直接引了孟姨娘进来……”
要紧话倒是没有……
只是,苏衡芜与安宁伯夫人及苏衡君相处多年,怎么不知道大家的规矩。主子说话时,外人怎能随意进入打扰。那孟姨娘虽说为国公爷诞下子嗣,可却总归是个妾……
而妾就是半个奴婢!
七娘子是嫡出的娘子,大小是主子,更无须论国公爷乃一府之重……
哪里有为了一个奴婢去打扰主子的事?
玲珑身为这七娘子的贴身丫鬟多年,怎么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唯一的解释就是:玲珑不想让国公爷和苏蘅芜单独呆在一起……
苏衡芜想起适才国公爷那个怀抱,也有些不自在……
“你说便是……我不是责怪,无需害怕……”
苏衡芜道。
玲珑犹豫了一下才道:“既然七娘子问起,那奴婢也就斗胆说了,若是奴婢说的惹来七娘子生气,还望七娘子别气着……”“你说就是!”
“是”玲珑快速打量苏蘅芜一眼,方道,“国公爷打小都疼宠七娘子,凡事也将七娘子挂在心中,奴婢从小就被买进来侍候七娘子,也将国公爷一片慈父之心看在眼里……只是,七娘子到底一天天长大了,国公爷是个男子,心难免粗些……一则那书上不也说男女有别吗?再则,每每国公爷待七娘子亲厚,夫人就会迁怒于七娘子……”
苏蘅芜脸上神色不变,又问:”那孟姨娘,你瞧着呢?”
见玲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苏蘅芜柔声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听听你的看法……”
原来这样,早该如此来,玲珑眼中释然,接过苏令妩手中的茶盏道:
“孟姨娘平素在言语上倒是对七娘子多有照顾,七娘子是个念着别人好的人,因此倒也喜欢和孟姨娘来往。孟姨娘平素在闲下来时,倒是会为七娘子做些刺绣,或者打个絡子之类,当然,孟姨娘也会为府上其他公子娘子做这些,只是别人不如七娘子念好……总归是为七娘子做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