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燕地也确实如铁桶一般,听闻,圣祖、圣上都接连派过大齐贵女赐婚燕王府,却什么消息也传不回来。
太夫人如临大敌,让姜嬷嬷先是派了得力的人一个一个院子的传了下去,又亲自将孟江枫叫过来问了话才算是心安。
却到了下午,总究又怕平国公府里的各房主子们不上心,又让各院的人集中在了太夫人的院子里。
乌压压的一群人。
苏蘅芜拣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饶是此,十娘子的眼风还是时不时的扫过来。孟姨娘则一脸思慕的望着苏蘅芜,这让苏蘅芜颇为不自在。她只得眼观鼻,鼻观口的站着。
却又觉得后背总有道目光如影追随。
苏蘅芜猛地回头望去,那道目光却又消失了。
等她再转过身去,那道目光又似乎粘在身上。
好在,太夫人很快讲完了要说的话。
李氏颇有些不以为然,太夫人教训道:“万不要大意,你年纪轻是没有经过,前朝时,蒙古人趁着天下大乱,蒙古铁骑长驱直入,多少人家连财物带人命都折了进去,那些年,谁家有小孩哭闹都是说蒙古人来了,连小孩子都能止哭,也就我朝,燕王驻守北地,才抵御的住……”
李氏闻言静止了一会儿,才道:“听闻燕王一族的长相十分凶恶,当年与太祖共打天下,却将天下大位由太祖一人担当,原因也是因为燕王一族自惭形容丑陋,没有帝王之相?”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八卦?
太夫人剜了一眼李氏,实在不耐烦搭理这个儿媳妇。
李氏有些讪讪,补救般道:“我这不是听武昌候府三房的许氏说,燕王还有几个儿子如今还没有成家,圣上有意为他们择京城贵女远嫁到燕地吗?贵女们在京城素来养尊处优,如何受得了燕地那苦寒之地?”
说着话,李氏眼梢处瞄到苏衡芜,心中一动,心道:若是可以,倒是可以将这个孽障远远的打发嫁了去。
武昌候府三房原本早已没落,但后来出了小徐皇后,如今三房的人成天上蹿下跳的出来交际。这三房的许氏正是小徐皇后嫡亲的嫂嫂,据安宁伯夫人评价:“顶着贵夫人的名号,却长双要饭的腿……”据说,许氏哪怕如今贵为皇后的亲嫂,却也依旧改不了每每去别人家做客,总是习惯打听别人家府邸花了多少银子,置办家具花了多少银子,就是别人头上戴了一朵稍微特别点的珠花,她也要问个价钱,总之,任何人或物,先入她眼里的第一总是这值多少银子,那值多少钱。
有时别人家客气说她要喜欢就送她,许氏却是从来一口应承下来,将人噎的厉害,又碍着小徐皇后的面上,到底发作不得。但许氏自己的东西却是稀罕的紧,给别人家添饷送礼永远是最少的那个。京城的贵妇圈里私下都称呼许氏为“许铁公鸡”。
太夫人却是诧异。
她到底年纪大了,如今病了这一场,没有出去交际,很多消息光靠下人打探还是不行。
李氏又和自己不一心,况且本身又是个不得用的。
太夫人刚想详问几句,又意识到几位小娘子都在,索性又交代几句,便让几位小娘子先走了,单单留下李氏说话。
苏蘅芜长吁一口气,走在最后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她隐隐约约听到,太夫人呵斥:“你少打她的主意……”
苏衡芜心中一惊,待要细听。
孟江枫却是追了上来,因跑的急,他还有些气喘吁吁:“表妹……表妹……”
四周都是太夫人的人在忙碌着铲雪。
苏蘅芜倒也不好再跑,不然倒显得她自己心虚与自作多情一般。
她想了想,回了头,声音有些冷淡:“不知道表哥有何指教?”
她容色绮姝,笑的时候自有一番销魂荡骨之妩媚;板着脸的时候偏又有着梅花傲雪之冷傲清丽。
孟江枫瞧着眼前如此冷艳的美人,原本藏在他肚子里一肚子的话,这会儿却结巴起来。
苏衡芜有些不耐:“表哥,既无事,我先走了。“
孟江枫下意识的伸手去拦苏衡芜。
苏衡芜心下暗恼,身子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
孟江枫搓了搓手,素来吊儿郎当的他这会儿却发现他手心里满满的汗。他却是紧张了,磕磕绊绊道:“别,别走!我有话同表妹说……”说罢,不等苏衡芜回应,疾速道:“表妹,你真美!”
苏蘅芜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冷着脸:“表哥,请自重!”她又行了一礼,“宝霞阁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说罢,苏衡芜扭头,径直而去。
孟江枫在她身后喊了一嗓子:“你放心,我肯定会护着你周全的!”
苏蘅芜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催促玲珑快走!
倒是十娘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拦住苏蘅芜的路,双手叉腰,骂道:“狐狸精!”
苏蘅芜性子算软和的,平素也乐于与人为善,可不代表着别人骂到脸上了,她还会笑着听并认可对方的骂话。
苏蘅芜刚要扬起巴掌,教训眼前这个口不择言的十娘子。
孟江枫更快了一步。
“狗嘴吐不出象牙!”
“哥……你……我不……”
“啪……”的一声,孟江枫给了十娘子一耳光!
短暂的静默过后,十娘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蘅芜拔脚就走。
身后孟江枫却道:“洛洛,你不要怕!上次是我错了,日后我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的……上次,对不起!”
苏蘅芜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孟江枫会说出道歉的话来。
只不知真假。
她正犹豫是不是要说一句:“我不记得了……”的时候,不想孟江枫却又道,“我是真心喜欢你,洛洛,我想得到你却是在光明正大迎娶你后……你不要怕,我那天是因为长时间不曾见到你,我相思的厉害……我白天夜里满脑子都是你啊,洛洛……”
越说越荒唐了……
苏蘅芜急步走了,到了拐角处,索性改为跑的。
回了宝霞阁,苏蘅芜让玲珑去交代下面人这几日要时刻注意宝霞阁的动向,又根据落雪前所实地看过的宝霞阁的地形。苏蘅芜化了一张地图,根据各个出入口的重要程度安排人手,将这图交给玲珑去按图办事后。
苏蘅芜依旧坐在围了三围的屏风里绣佛经。
门口有几名孔武有力的婆子把着门。
如今苏蘅芜手里捏着宝霞阁众人的卖身契在手,使唤起下面人来倒是好用的多。
玲珑过了一个时辰后回来回话:“都安排好了。”犹豫了下又说,“二少爷那里也给宝霞阁增派了不少人手,太夫人那里也派了些人手过来……”
玲珑末了叹道:“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到底是有些担心在府外的哥哥一家,话并不多。
苏蘅芜抬起头瞧了玲珑一眼:“你也不必紧张,朝廷养兵千日,用并一时,又不是千军万马,只不过几个虾兵混进京城来,先前出了事,是因为今年闹了雪灾,大家都忙着赈灾,城外的流民又不断涌入,倒给了那些歹人可趁之机,如今既然已惊动了官差,定然不会出大篓子……”
玲珑不解,那怎么七娘子为何还如临大敌的人安排人手防卫宝霞阁呢?
玲珑这些日子与苏蘅芜接触,已经明白了苏蘅芜的性子,故而,并不隐瞒心中想法,问了出来。
苏蘅芜放下手上的绣活:“我只是防着有人趁乱而入,制造假象……”
玲珑起初有些不解,很快明白过来。
她不由有些心惊,喃喃道:“不……这不可能吧?”
苏蘅芜笑笑,没有说话。
姜嬷嬷下午的时候得了太夫人的命令,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色煞白。
同太夫人说道,她坐轿子出去半道上被人拦住,那几人穿着黑衣,举着明晃晃的刀,姜嬷嬷报了府邸,不但没有吓走那几个人,反而那几人笑声更猖狂,刀更是架在姜嬷嬷脖子上了。
姜嬷嬷当时不争气的裤子都湿了……
当时,姜嬷嬷正觉得她这条活了半辈子的命就要不明不白交代了的时候,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却是被人给弹开了……
“弹开了?”
太夫人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大齐什么时候有这么武功精湛的人了……
姜嬷嬷摇摇头,倒也不记得,只记得为首的人一身黑色长袍大袄,带着斗笠遮面,骑着一批黑色的精壮的马……置于身形,那人根本不曾下马,不过瞧上去,长身玉立,颇具风姿,端看外形倒不像习武之壮实之人。
那黑衣人的手下已将那几个歹人押解,动作之风驰电掣,只到现在还让姜嬷嬷一行直咋舌……
姜嬷嬷在那人走后,胆战心惊的在雪地里摸索,只捡到一些样貌普通的石头……
太夫人也颇为唏嘘……
她与姜嬷嬷主仆多年,如今好在姜嬷嬷有惊无险,也是庆幸……
只不知道姜嬷嬷所说的黑衣人是谁?
是好是歹?
太夫人思索一番后,提笔亲自写了信让平国公府外院的人赶马去传给还在当差的平国公孟良。
待这一切处理完,太夫人才有空思考姜嬷嬷带来的消息。
她是让姜嬷嬷去查问那画像的进展情况了。
青娘在画好画像后,太夫人亲自瞧过点头后,就由姜嬷嬷同外头联系,用了太夫人原先的人脉,将那画像传递给了长春道长的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