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曹华也报过墨城雪灾,燕王拨款开仓放粮去赈灾,如今倒好,这灾却是赈的要草菅人命了。
冷庭誉刚从京城回来时,听到些风声,墨城却是铁桶一般,管的结结实实,普通百姓也不敢对外人多说。他派了得力的手下乔装打扮一番去了墨城,这才刚刚传递出来消息。其中一名手下因为夜里护送一名生了病的幼童去大夫那里,不想,那名手下连同大夫也被感染了瘟疫,如今被墨城的守卫关押了起来。至于关押在什么地方,其他几人却是一时还不曾找到。
信的末尾更是写着:“属下得到可靠消息,曹华刚刚做了决定,准备这几日就要焚烧那关押着已经断粮断水的病人破庙还有几个地处偏僻的荒宅……”
冷庭誉重重的拍下桌子,这就是父亲一心相信的人办出的事!畜生都未必有这么狠心。
此时,恰好属下来汇报:“燕王如今高烧不退,时时念着东王妃与世子爷儿时的名讳……”
冷庭誉呆了一下,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如同砸在棉花上。
憋闷的厉害!
冷庭誉皱眉:“大夫呢?请来了没有?开了药没有?”
属下闷声回道:“王府惯用的几名大夫均已到场,也合计开了方子,药也熬好,只是王爷不肯吃药不说,也不准人施以推拿之术……”
冷庭誉怒道:“他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还闹脾气?”
属下小心翼翼的回道:“大夫们说这是王爷有心事,说只怕见了世子爷才肯吃药……”
冷庭誉闭了闭眼,有点烦躁。
属下尝试着劝道:“世子爷还是去看看吧,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亲父子俩能有什么解不开的……”
冷庭誉看了那属下几眼,转而吩咐起其他事:“你去找静侍卫传话,让他挑些身手敏捷的,大约五六十个……等我回来……”
那属下愣了一下,继而点头。
冷庭誉披了衣服坐了马车赶去冷仲然的院子里。
等冷庭誉赶到的时候,冷仲然已经昏睡不醒,脸色通红,周围床前站着几个大夫。
冷庭誉忍住怒气,上前探手摸了摸冷仲然的额头,烫的能煮熟鸡蛋。
他强压住怒气冲大夫说:“快端药来!”
那些大夫战战兢兢的端来了熬好的汤药。
冷庭誉用眼神指使着大夫给冷仲然喂药。
奈何冷仲然却是咬紧牙关。
那大夫就瑟瑟的看向冷庭誉,冷庭誉冷道:“拿筷子,撬开!”
大夫们松了一口气,他们早就想用筷子撬开冷仲然的口强行灌下药去。
只是这里毕竟是燕地,而躺在床上的到底是燕王,他们得了消息说燕王下午才从世子爷那里回来。燕王与世子爷不和的消息就连他们这些做大夫的都知道,加上燕王又一直口里念着世子爷的名讳与已去多年的东王妃的名讳,大夫们呛不准,这是燕王要不要使苦肉计。
因而几名大夫也一面喊了人传话给冷庭誉一面也做好了若是冷庭与不来再撬开冷仲然的口给灌下药的准备!
好在,冷庭誉来了。
冷仲然的口被撬开了,冷庭誉亲手端着汤药为燕王冷仲然灌了下去,冷仲然虽说已经昏迷,却是挣扎着不肯咽下。
冷庭誉冲屋内的大夫们摆摆手。
几名大夫面面相觑,有眼色的离去。
冷庭誉附耳冷仲然,压低声音道:“你若心里真有我母亲,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好好地吃药好好地活下去!墨城马上要大乱,我还需要你的兵符与口谕!”
冷仲然眼角流下泪来,却是喝下了这些的药。
冷庭誉舒了一口气,喊了大夫们过来。
“我命令你们尽快让燕王退烧,否则,今晚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此话一出,大夫们面有惊色。
因当初东王妃贺慕容得病去世的突然,他们这些王府专用的大夫却不曾为东王妃贺慕容及时诊治,这些人心中本就有些惴惴然。
如今,若是燕王有了好歹,将来这燕地必然是世子爷的。
只怕依着世子爷的性子,他们这一世的荣华富贵是走到了头。
思及此层,这些大夫顿时打起了精神,应着是,一时几人拉起燕王的手脚推拿起来。
冷庭誉踱步到外头。
长平公主屋里灯火通明,两只眼睛通红。
魏嬷嬷究竟年纪大了,如今又生生的听到燕王拂袖而去,心内一时惊吓又是病倒了。
月容还躺在床上。
站在长平公主面前回话的是一名平常不打眼的小丫鬟。
长平公主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是说,燕王发着高烧,口里喊着东王妃的名字!”
那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点点头。
长平公主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僵住了。
就在那小丫鬟斗着胆子抬头看长平公主时,小丫鬟忽然发现长平公主脸色竟然由白转为紫色。
小丫鬟吓了一跳,声音有些发抖:“王妃……”
长平公主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丫鬟莫名的害怕起来,想逃走!
长平公主却忽然从床上爬起来,逮住那小丫鬟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又死死的掐住小丫鬟的脖子!
就在小丫鬟以为自己就此要死掉的时候,长平公主才放开了掐住小丫鬟的手。
小丫鬟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大口的喘着气,摸着被长平公主掐过的地方。
长平公主大喝一声:“滚!”
小丫鬟忍着痛跑出去,还没走远,就听到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
外头守夜的几名丫鬟被惊动,进了长平公主屋里一看,地上摔碎的碎片处处,狼藉一片,而长平公主则跪爬着床上,唇边流着血。
丫鬟们惊讶的脸上血色尽失,倒有沉得住气的去报给魏嬷嬷,还有的慌张着去找大夫,又慌张的跑回来:“大夫都在王爷那里守着……”
老燕王妃院子里,小丫鬟报给林嬷嬷。
林嬷嬷思考了一下,还是进去轻轻摇醒了老燕王妃。
老燕王妃睡眼朦胧道:“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林嬷嬷将事情给老燕王妃说了一遍,老燕王妃提了一口气:“你赶紧打发个人去燕王那里瞧瞧!”
林嬷嬷点头道:“还是您最挂心儿子!”
老燕王妃看了林嬷嬷一眼,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又不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不过是那个贱人的种,我怎么可能会心疼?不过是他此时还不能死了,死了,我这把老骨头能指靠他养的那个好儿子……”
林嬷嬷不敢多说话,低着头。
老燕王妃又道:“长平也真是想不开,为了男人喊几声慕容的名字就能气得吐血,呵……”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老燕王妃不满:“你怎么还不快去派人看看燕王,去的时候带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说些好听话,至于我就说我死活要出来却是被你们给生生拦下了,也是这几天有些咳嗽不适……”
林嬷嬷记在心中,点点头,又试探问道:“长平公主的丫鬟都在外面,你看怎么办?”
老燕王妃“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大夫,跟我说有什么用?”又摇摇头笑道,“她早些年在我面前跟只哈巴狗一样摇头摆尾,这些年却不是她了,也会跟我拿乔了,也不看看她是谁?哪门子的公主?我当年要不是实在腻歪贺慕容,会让她进门?我们燕地打先祖开始就和皇室两不干涉,连皇帝都不惧怕,还会怕她一个公主,就让她作去吧!”
老燕王妃说完打了个呵欠,道:“你赶紧去吧!”
林嬷嬷规劝道:“你既然不中意世子爷,三少爷那里却要更多关怀一下……”
老燕王妃光棍道:“儿子还不行,何况孙子呢?”挥挥手让林嬷嬷赶紧去。
却等林嬷嬷真出了门,老燕王妃又将林嬷嬷喊了回来。
“算了,看在庭嘉的份上,你就去将日常为我把脉看病的大夫给长平请过去,也送些补养的东西……其他的你看着办!“
林嬷嬷松了一口气,保证会将这事办的漂漂亮亮才离去。
老燕王妃在林嬷嬷离去后,静静地出了会神才又闭上眼睛。
林嬷嬷为长平公主请的大夫也算真有几把刷子,开了几付理气的药,药熬好了,灌了给长平公主吃,当晚长平公主就醒了过来。
却说冷仲然那里。
冷庭誉既然发了话,大夫们不尽快让冷仲然退烧醒来,就提头来见。有了他这句话,大夫们自然更加尽心尽力,一个时辰后,冷仲然已是出了一身大汗,人也清醒过来。
大夫们长舒了一口气。
早有人回到冷庭誉那里。
自然冷仲然贴身侍候的人也忙将冷仲然病中,世子爷亲自来了的事说给冷仲然听。
冷仲然听后长舒一口气,心情大好,又忙问世子爷在做什么。
只是不等冷仲然派人去请,冷庭誉已经自己来了冷仲然处。
冷仲然神色之间颇为激动。
冷庭誉冲屋内摆摆手,将屋里人散去,只余下他们父子俩。
冷庭誉直截了当将下属写给他的信给冷仲然看。
冷仲然气得手发抖。
冷庭誉在一旁冷眼瞧着,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到底他的父亲还没有这么愚昧,不可能明知墨城曹华如此行事还纵容,看来燕王是不知情的。
冷仲然气得连连咳嗽。
外头守候的大夫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其中一个老成点的大夫压低声音道:“你难不成没有瞧出世子爷这是有大事要和王爷商量?”
另一个有些担心道:“只是王爷此时还病着……”
原先老成点的大夫就道:“父子血缘情深,有世子爷在,又岂会出大事?”
屋内,冷仲然合上信,问冷庭誉道:“想必你已经有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