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与宾翊从汤谷出来已有一些时日,宾翊跟着芙儿一路寻找着赤羽的足迹,担忧的芙儿在焦急中对苏茉的恨意越来越浓。宾翊虽叹息,但也只能不停安慰。
树林中,芙儿急步走在前方,她手拿木棍,不停挥打,而木棍所到之处,也瞬间变为一片荒芜。
宾翊见状追上前,担忧地说:“我明白你对她的恨。可是芙儿,你很累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吗?”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亲手杀了她,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要她一一尝个遍!”
“芙儿,你累了。”
“你为什么拦着我?你是害怕我找到赤羽吗?”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宾翊拉住一直只顾着往前走的芙儿。
芙儿却冷笑一声,一把甩开宾翊的手,继续向前:“我要找到赤羽,杀了苏茉,这样赤羽才会喜欢上我。”
“如今的赤羽桀骜残暴,根本不值得爱。”宾翊追上前,继续说道,“他也从不曾喜欢过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芙儿大怒,她怒目圆瞪,看着宾翊厉声吼道:“他明明是喜欢我的!”
宾翊轻叹了一口气:“芙儿,感情不是一厢情愿,要两情相悦才能真正幸福。”
“如果不是苏茉那个死丫头,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跟他明明就是两情相悦!”
“可如今他心里没有你。芙儿,过分执着会蒙住人的眼睛,让人分不清方向。也许很久以后,你会觉得自己如今的执念很傻很不值得。为何不换一个人去爱呢?”
“那你呢?你为何不换一个人爱?说我执着,你不是比我更傻?”芙儿咄咄逼人。
宾翊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芙儿转身走开。芙儿走出不远,宾翊站在原地,幽幽地说:“我已经爱上另一个人了。”
话语直冲芙儿耳膜,她身体明显一顿,停住了脚步,只是依旧没有回头。她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枯林,幽幽地道:“你不过是把我当替身罢了。现在,我要去找赤羽,你愿意一起就一起,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芙儿说罢,便急步离开。宾翊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后,还是跟上了芙儿的脚步。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穿过枯林,来到一片荒地,却见一个面若桃花的姑娘满身狼狈地跑向两人,她满面泪水,神色慌张。
“救我……救我!”
她身后正追赶着一大群手持铁锤和武器的村民,她慌乱回头,急切地向芙儿投去求救的目光,可芙儿和宾翊皆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动作,直到村民追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我是真心把苏茉当姐姐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阿桃朝抓住她的村民哭喊道。
这话落在了芙儿的耳中,她与宾翊相视,提步跟去。芙儿跟着阿桃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山洞,那山洞的祭台和木桩,深深敲打着芙儿的心,她浑身战栗,散发出层层杀气。
阿桃被村民挟持到了祭台之上,此时青川婆婆通红的双眼正怒视着阿桃,她愤愤地说:“你是我的孙女,你竟然背叛村子,背叛我!”
“阿桃与苏茉姐姐一见如故,她做错了什么,我们要这样惩罚她?”
阿桃哭喊着,可青川婆婆依旧不为所动,她怒斥道:“用玄女叫魂是拯救青川的唯一办法!上次就让青龙玄女跑掉了,这一次,竟然是你放走了朱雀玄女!难道你想让青川永远如此贫穷,永远要承受无妄的洪水、火灾和大旱吗?”
青川婆婆的话落,宾翊立马惊讶地看向一旁的芙儿。此时,芙儿双拳紧握,眼角泛泪,那是愤怒,是隐忍,是势不可挡的杀意!
此时青川婆婆又对着阿桃大吼:“朱雀玄女本就出生在青川,她的出世给青川带来了一把大火,差点让青川人就此灭绝!如今,她是在赎罪!是赎罪!”
“那我呢?”芙儿站在村民身后大声怒问。
村民听到声音,纷纷转头看去。
芙儿冷笑,步步走近祭台:“朱雀玄女是赎罪,那我呢?”她的步伐坚定而又沉重,待走到祭台旁边时,她冷笑地看着青川婆婆,说道,“青川婆婆,好久不见。”
青川婆婆大惊,却又有些不确信,她看着不同往日般天真的芙儿,轻声说:“青龙玄女?”
芙儿冷笑,走上了祭台,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祭台之下的所有村民,厉声说:“怎么?还想用我来叫魂吗?”
宾翊看着芙儿反常的举动,脸色大变:“他们曾用你来叫魂?”宾翊说完,立马狠戾地瞪着青川婆婆。
可青川婆婆却毫不害怕,她兴奋地大笑着:“你是怎么回来的?哈哈哈,真是天不负我!来人啊……”
青川婆婆话还未说完,就见芙儿从祭台之上一跃而下,她狠狠地掐住青川婆婆的脖子:“这里,就是这根木桩,改变了我的命运。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懦弱胆小的芙儿已经死了!都是拜你所赐!”
芙儿狠狠瞪着青川婆婆,而后将她推倒在地,她不屑地俯视着青川婆婆说:“说!朱雀玄女是怎么回事!”
此时村民开始骚动,几个大汉挥舞着锄头和铁锤就要上前,可宾翊不过一个眼神,就让众人害怕地停住了脚步。
青川婆婆见状,自知眼前的青龙玄女已经不比当日,她沉默着,不再说话。
芙儿又问:“什么叫朱雀玄女本就出生在青川?”
“朱雀玄女本就出生在青川。青龙玄女,你没听错。那个灾星,当年一出世就带来一场天火,差点焚毁了整个青川,连她的母亲,我的亲生女儿,都没有幸免……”青川婆婆幽幽地说着。
可芙儿和阿桃此时都已无比震惊,芙儿怔怔开口:“她的母亲,你的亲生女儿?那你就是……”
“我就是她的外婆啊!我为了村子,亲手将她扔进江里,你知道我心里的痛吗?如今,是她自己回来的!她回来,难道不是为了赎罪吗?为了那些被她克死的人,为了青川的未来!”青川婆婆颤抖的声音透出她无比坚定的决心,决心要用苏茉来填当年的罪孽。
听闻青川婆婆的话,芙儿大笑:“你亲手扔了你自己的外孙女?呵呵,你真是天下第一狠心的外婆啊!”
“如果我早一些知道用朱雀玄女叫魂可以拯救青川,我绝不会将她丢掉!”
青川婆婆的话让被绑在祭台上的阿桃更是失声痛哭,她连连摇头,万分不敢相信地喊道:“婆婆,她是你的外孙女啊,她是我的亲姐姐啊……”
“没有什么比村子更重要!我是村里的巫祝,自然有责任保护村子的长治久安!”青川婆婆理直气壮地吼道。
芙儿此时却又有些疑惑,她怒问:“所以你就要骗我到村子,骗我来叫魂吗?你们村子是干旱、是战乱、是洪水、是瘟疫,跟我有什么关系?”
青川婆婆冷笑:“青龙玄女,怪只怪你运气不好,我一直没有找到朱雀玄女的下落,只好用你来代替。”
芙儿已经怒不可遏,她蹲下身子,一把扼住了青川婆婆的脖子:“荒谬!都是她的错,为什么次次都要连累到我身上!”
芙儿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怒吼着将青川婆婆身上的灵力全数吸干,宾翊来不及阻止,就见青川婆婆原本就皱巴巴的脸更是形如枯槁。青川婆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芙儿,而后化为了一抔尘土,只剩下一身衣物,掉落在地。
村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连连退后,想要逃离,可芙儿身上微闪着蓝光,飞身而起,跳到山洞出口。
“害怕了?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叫魂,我才会变成这样!”芙儿说着,眼眸渐渐变成蓝色。她怒视着所有人,伸手将一个大汉吸到了手中,而后那大汉便如青川婆婆一样,化为尘土,只剩衣物掉落在地。
宾翊见事已至此,不想再阻拦,他一跃而起,跳到了芙儿身边:“你们谁参与过叫魂?谁?”村民们拿起武器对着芙儿和宾翊,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宾翊冷笑,“那就是都参与过?谁敢伤害青龙玄女,谁就得死!”
话落,宾翊和芙儿便大开杀戒。被火把照耀的山洞里,立马腾起一片血雾,衣物一件一件散落……
阿桃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过一个眨眼,所有村民便全部被杀害,此时还有一个小孩惊恐地靠在石洞边,芙儿步步逼近,阿桃大喊:“他还只是个孩子!”
可话音未落,芙儿的手便扼住了那孩子的脖子。
解决掉所有人之后,芙儿又移步到了祭台之上,她双眼冒着蓝光,伸手轻轻抚摸阿桃的面颊,轻声说:“是你放了朱雀玄女?你可真是太善良了。”
阿桃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不敢相信,她哭喊着怒问:“就算他们曾经对不起你,可你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害了所有人的性命?”
芙儿不答反问:“他们把你绑在这里,是不是要用你叫魂呢?”说着,她拿起掉落在地匕首,缓缓划向阿桃的手腕,“你是她的妹妹?那你的血,是不是也可以叫魂?”
“你认识朱雀玄女?你认识苏茉?”阿桃看着手腕汩汩流出的鲜血,不死心地询问。
可芙儿不答话,她反身抽出站在一旁的宾翊腰间的剑,面不改色地刺进了阿桃的肩膀,阿桃一声惨叫,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我不仅认识她,我还曾经相信她!”
阿桃虚弱地说:“既然你们是朋友……”
话还未说完,芙儿又是一剑,狠狠插进了阿桃另一边的肩膀,她丧失理智般大吼:“不再是朋友了!一个欺骗你、背叛你、见死不救的人,你还会当她是朋友吗?”
阿桃肩上的痛还未缓过来,芙儿又是一剑刺进了阿桃的腹部。血喷涌而出,可芙儿却冷静地看着断气的阿桃,幽幽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像你一样死去。”
半晌,芙儿没再说话,她静静地看着死去的阿桃,眼里的蓝光也消失不见,转身跪倒在祭台之上,泪流满面:“就是在这里,就在这个祭台上,我生不如死,她却见死不救……就在这个祭台上,我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闻言,宾翊缓缓走向芙儿,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她,说:“谁让你受委屈,我绝不会手软。”
芙儿哭倒在宾翊的怀里,片刻后,颤抖而冷静地说:“我恨她。”
“那我比你更恨。”宾翊接道。
看着宾翊的眼神,芙儿的心情稍稍缓和。半晌后,宾翊带着失魂落魄的芙儿离开,可此时,山洞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素水飘进山洞,看着满地血腥,霎时眉头紧皱,他捂住口鼻,走近祭台,见到铁锤和木桩,面色微变:“叫魂?”
说罢,他从黑色斗篷中伸出惨白的手指,在木桩之上点了点还算新鲜的血液,而后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叫魂,应该是用玄女的血。苏茉……”
素水后背一凉,抬头查看,却只见一个陌生的姑娘被绑在祭台之上,而后,他心慌地四下寻找,依旧没有见到苏茉的身影,稍稍沉思片刻后,他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