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安安将自己的鳞片化为珍珠给上官锦治病后,便一连几天都拿来了珍珠,可就算如此,上官锦依旧紧闭双眼,不能苏醒。阿肃虽然已经告诉了她,上官锦的灵力正在慢慢恢复,可是一连昏迷好几天还不见动静,安安也着实担忧。
木屋前的院子,空旷而明亮。石佩佩坐在那院子中央,拿着卷轴翻来覆去查看,但始终没看出什么名堂,百无聊赖之下,他将那卷轴往地上一扔,仰天长啸道:“上官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小冰此时走了过来,将地上的卷轴捡起查看,边看边说:“而且苏茉也不知去向。”
“你说,那个素水靠不靠得住?”石佩佩仰头看着逆光而立的小冰询问。
小冰将视线从卷轴上收回来:“什么靠不靠得住?”
“你傻呀,他不是向来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他说去找苏茉,都十来天了也不见人影。”
“嗯……如果七个星宿凑不齐,有这地图也没什么用……我们不会就这么散伙了吧……”
小冰的话让石佩佩一跃而起,他一把拍上小冰的头,怒斥:“散你个头!我一定要做一番大事才能衣锦还乡,让我那帮婆妇姨娘另眼相看!”
“可现在我们都是残兵败将啊。”
石佩佩撇嘴摇头,表示不认同,他悠悠地说:“残兵是残兵,可不是败将啊!召唤青龙可是我们搞的破坏,很牛的!哦……你个胆小鬼,定是那犼兽吓着你了,你想要临阵脱逃,是不是啊!”
小冰有些不服气,他挺着胸膛问:“我什么时候临阵脱逃了!”
“每次打架你都躲在我后面,你以为我不知道?”
小冰辩解:“我是擅长远距离攻击!”
“远你个头,你就是胆小怕事。”石佩佩说着,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头看天,没再出声。
小冰顺着他的视线,左看看右看看,可半天都没发现石佩佩到底在看什么,片刻之后,他有些耐不住了,问:“你看什么?”
“今天几月几号?”石佩佩神情严肃,不答反问。
小冰看着如此严肃的石佩佩,便也不敢怠慢,连忙掐指算道:“今日,九月十八。”
“今日乃是荧惑守心之日!”
“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
“荧惑是火之精,司天下人臣之过。心,就是青龙星宿心月狐。今夜,荧惑与心月狐争辉,夺去了心月狐的力量,将是心月狐灵力最弱的时候。”
小冰大喜:“哦,心月狐灵力最弱,也就是那个坏赤羽灵力最弱的时候了?那,如果苏茉是跟那个赤羽在一起,现在正好可以敲晕他,然后把他带回来!”
小冰说完,还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看着石佩佩,可石佩佩却忽然伸手狠狠敲了小冰的头:“荧惑守心是大灾之象!那个土妞不会有事吧?”
树影斑驳,日光穿梭,赤羽低头在树林里仔细寻找什么,他手上拿着几根野草,喃喃自语道:“蓼草跟清凉草真的很像……”
正当赤羽摘下一株草,和手上的草药进行比对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那声音急促而又杂乱,赤羽连忙躲到树后,却见青川婆婆带着一大群村民往一个山洞走去,赤羽心中不安,连忙跟上前。
那山洞外长满了焦黑色的杂草,赤羽悄悄靠近,仔细查看后发现山洞不远处便是一个祭台,祭台前正有一个大木桩,此时,众人正围在祭台周围,而青川婆婆执着手杖,威武地站在祭台上。
“今日乃是荧惑守心之日,也是那个青龙星宿心月狐灵力最弱的日子。今晚之后,我们青川将不再有干旱、洪水、饥饿、贫穷,我们要用玄女的血,祭奠过去在灾难中离开的先辈;用玄女的血,洗净青川人世代承受的苦难;用玄女的血,开启青川人最神圣的崭新命运!”
青川婆婆说着,便将手里的手杖高高举了起来。
赤羽心惊胆战,他立马伸出手掌,将灵力往手心凝聚,却发现此时的灵力甚是微弱,就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没有半点力量。
愤怒的赤羽不敢贸然上前,急忙往后退去,可就在他后退时,村民中却有人察觉到了赤羽的离开,他急忙大喊:“青川婆婆!有人跑了!”
青川婆婆顺着村民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见了赤羽的背影,瞬间面色大变:“快!现在就把玄女带过来!”
赤羽一路狂奔,可速度还是比往日慢了许多,待他跑到苏茉的屋中时,苏茉正和阿桃笑容满面地聊着天,他闯门而进,大喊:“苏茉,我们快走!”
赤羽说着便要将苏茉从床上拉起,阿桃和苏茉皆是疑惑地看着赤羽,可赤羽却没有半点空闲和她们解释,苏茉惊问:“你干什么啊?”
“来不及了,快点走!”赤羽浑身冒着虚汗,他弯腰将床边的鞋一把套在苏茉的脚上,可青川婆婆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苏姑娘,喝汤了。”
苏茉不疑有他,准备伸手接过,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赤羽却面色大变,想要伸手去打翻,同时口中大喊:“不要喝!”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青川婆婆一个侧身,敏捷地躲过了赤羽的手,然后又迅速拿出一张符咒贴在了赤羽的后背,赤羽立马被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青川婆婆将手里的汤药往苏茉嘴里灌。
“婆婆,你这是做什么?”
阿桃大惊,连忙走来想要拉住青川婆婆,可青川婆婆却挥手将阿桃一把推开了。
“荧惑守心之日,心月狐便没了灵力,他想要保护你也不可能了,朱雀玄女。”
苏茉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川婆婆,想要伸手去抠喉咙以逼出汤药,却晕了过去。
青川婆婆诡异一笑,对被定住的赤羽说:“带她走。”
闻言,眼神发直的赤羽乖乖将苏茉扛了起来,而后跟在了青川婆婆身后。阿桃莫名其妙,不安地跟了上去。
山洞里火把烧得正旺,阿桃跟着青川婆婆走进去后,便瞬间明白了青川婆婆的用意,她连忙大呼:“不要啊!”然后不顾一切就想冲进人群将祭台上的苏茉救下。可无奈,她人微力轻,两个村民一下便把她控制住了。
苏茉在迷糊中醒来,只看见满眼火把和手舞足蹈的村民,而她自己则被无力地捆绑在一根木桩上,不能动弹。
“朱雀玄女,我早已获知你的身份。你可知,你奔腾的血液是青川人世代的救赎!你火热的生命将换来青川人崭新的命运!”青川婆婆手持手杖,兴奋地喊道。
此时苏茉环顾四周,却发现赤羽正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而他的手上还拿着沉重的铁锤,不仅如此,这个山洞也似曾相识。
这里是……蛇王洞吗?苏茉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朱雀玄女一尘不染的魂魄,是青川人祭奠上天最佳的宝物!从此以后,不再有干旱,不再有瘟疫,不再有洪水,不再有贫穷!”青川婆婆越说越激动。她说一句,底下的村民便附和一句。
苏茉开始感到恐慌,她拼命扭动身体,想呼喊赤羽救她,可那些呼喊从她口中出来时,却变成了气音。
“朱雀玄女,不必垂死挣扎,你日日饮下的乃是吞噬灵力的琼花露!”
被村民控制住的阿桃听到这里,双腿一软,哭喊着跪倒在地。
青川婆婆又说:“心月狐也饮下此露,不过他灵力甚是高强,琼花露一时难以噬尽灵力。”
苏茉不敢相信地看着赤羽,这才发现赤羽背上贴着符咒,像一座雕像。
苏茉无力地说:“我如此相信你、敬重你……青川婆婆……”
青川婆婆冷声一笑,拿出了一把古老的匕首,割向苏茉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过后,便是一阵刺痛。青川婆婆拿出瓷碗,将苏茉手腕的血接过,而后又涂抹在赤羽面前的那根木桩之上。
“朱雀玄女苏茉,生于癸亥年七月初二辰时……”青川婆婆从容地将苏茉的生辰报了出来。
苏茉大惊:“七月初二辰时……你如何知道我的生辰?”
苏茉直勾勾地盯着青川婆婆,想要一个答案,可青川婆婆却看着她阴狠一笑:“癸亥年七月初二辰时,朱雀玄女降生青川,五行火旺,火生金土,一夜之间,青川焚为平地。”
青川婆婆说完,苏茉已是泪如雨下,她失神地问:“你是说……我生于青川……”
苏茉话还没说完,青川婆婆便走上祭台,扯下苏茉的一缕头发,并将头发缠于木桩之上,然后手杖一挥:“叫魂!”
青川婆婆话刚落音,戴着面具的村民开始有节奏地低吼,他们举着火把跳起祭祀之舞,站在木桩旁边的赤羽也抡起了大锤开始锤打木桩。瞬间,苏茉便感受到了锥心疼痛,她一声惨叫,不过随即被淹没在了村民的嘶吼当中。
忽然,苏茉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可被绑在这祭台之上痛苦大叫的却是芙儿,苏茉惊恐万分,还没来得及想通,心中却又是一番撕扯般的绞痛。
苏茉一声痛喊后,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你们把芙儿怎么了?为什么我会看到芙儿?”
青川婆婆听到苏茉的问话,抬手让众人停下了动作,愤愤道:“姑娘是说青龙玄女吗?我们无法得到朱雀玄女的力量,只好寻求青龙玄女的帮助,可惜,可惜她竟被人救走了……”
苏茉落泪,赤羽又抡起了大锤,敲打在木桩之上。
苏茉浑身的肌肉和骨骼就像要被碾碎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她无助而绝望,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再次出现,可这次,她却看见了自己,她看见了自己从芙儿身边冷漠地走过,没有救她,芙儿绝望的眼神令她无比心惊。
苏茉痛哭:“我为何没有看到你……我竟然没有看到你……”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姊。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青川婆婆持手杖跪下,举着火把的众人也跟着跪下,她轻声吟唱,村民也轻声吟唱。
此时苏茉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没有半点力气,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她无力阖眸,头也渐渐垂了下来。
朱雀赤羽此时在青龙赤羽内心苦苦挣扎,他看着面前的水帘洞却毫无办法,胸膛上的“心”字闪闪发光。他不顾一切就要往水帘洞外面冲,却始终也冲不出去,只是他刚碰到水帘,便像被闪电击到一般,瞬间弹了回来。
“放我出去!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力量都没有,你根本不能保护她!”朱雀赤羽对着靠在水帘洞外面的青龙赤羽说道。
此时青龙赤羽气息微弱,可眼神却依旧是那般不可侵犯,他固执地说:“那是我的事。”
“你会毁了她!”
“我救不了的,你也救不了。”青龙赤羽捂着胸口,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朱雀赤羽焦急地怒吼:“荧惑守心,今日你的灵力已经没有了!快放我出去救她!”
“我凭什么放你去救你的女人?”
“你的力量比我强大,你还怕放了我吗?”
两人说话间,又听见苏茉一声痛喊,朱雀赤羽拼了命又要往水帘洞外面冲,可只要他刚刚碰到水帘,就被弹了回来。
“我一定会取代你。”青龙赤羽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朱雀赤羽说。
朱雀赤羽不屑,焦急地怒斥:“那就别扭扭捏捏的,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取代!”
青龙赤羽听到朱雀赤羽的话,从水帘洞外的黑暗中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也为苏茉担忧,但依旧有些踌躇。
“快啊!她会死的!”
朱雀赤羽此时已经心急如焚,因为他又听到了苏茉新一轮的哭喊,而且哭声渐渐无力,他知道,她就快承受不了这种痛了。
山洞内,苏茉锥心的叫喊还在继续,悄悄脱离村民的阿桃来到人群后,走到一个身边放着一把弓箭的村民身后,偷偷将弓箭拿走。
阿桃将箭对准赤羽,使劲拉弓。弓弦很紧,她有些吃力,但依旧咬牙坚持尝试。此时,村民们口中正有节奏地唱着祭曲,青川婆婆带领众人向苏茉跪拜。
眼看苏茉气息微弱,就快要魂飞魄散,阿桃发狠,拉动弓弦,弓箭从赤羽后背掠过,将符咒射落在地。
“茉儿,我回来了!”赤羽的眼神无限愤怒,而他看着村民时,浑身散发的杀气有着势不可挡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