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混进忘忧阁之后,便一直只有洗衣服的份儿,她连摸清整个忘忧阁环境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去找轸宿了。正当她为这件事苦苦发愁不知如何进展时,那红菱却忽然将她叫了过去。
“姑娘找我?”
“把门关上。”正坐在铜镜前描眉的红菱看也不看地就对苏茉发号施令。
苏茉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她将门关上后,朝红菱走去。
此时苏茉才发现,这个女子倒长了一张妖媚的脸,她的肌肤不同于芙儿的白嫩,而是有种透明之感,而那眉间的红梅妖冶如血,倒也与那小巧玲珑的挺鼻交相呼应。
“你给我画。”红菱指了指被扔在铜镜前的眉笔。
苏茉有些惊讶,但还硬着头皮拿起了眉笔。
“你就是昨天那个新来的?”
“是,我昨天晚上才来,叫苏茉。”
“那个赤羽公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红菱漫不经心的一问,却让苏茉心惊,她的手艺本就生疏,被红菱这样一吓,便立马在她的眉骨上画出了一条弯曲的黑线。
“对不起,对不起!”苏茉立马掏出手绢替红菱擦拭。
红菱收回瞪着她的目光,然后又问:“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
其实苏茉如果随便编一个身份,也会比现在这句不认识来得好,毕竟,昨日赤羽对她的亲昵是红菱亲眼看在眼里的。
“是吗?”
“是的。”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待在后院干粗活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红菱话毕,苏茉立马惊喜大呼:“真的吗?”
“我叫红菱,以后,你就叫我红菱姑娘吧。”红菱说完便不再看着苏茉,而是转而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可那铜镜里的人,却着实把她吓得半天没出声。
那眉毛,比粗壮大汉的浓眉还要浓,画在这张妖媚的脸上,着实有些突兀。
午后,天气晴朗,碧蓝的天空如洗净了一般明亮,伴着徐徐微风和花香,随处可见慵懒之意。
老鸨和红菱正在忘忧阁的后花园里散步,苏茉候在一旁,忽然红菱说要吃杏脯,苏茉便赶忙离开回房拿。待苏茉离开之后,老鸨拉着红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院子里能干的姑娘多了去了,怎么硬要那个乡下丫头,光有一身蛮力。我若不是冲着她便宜……”
“她可不便宜。”红菱轻轻一笑,向前走去,老鸨连忙跟随其后。
“姑娘何出此言?”
“昨日一举夺魁的公子,妈妈可知是谁?”
“只觉得一身贵气,好像名唤赤羽。”老鸨思索着开口,却见红菱胸有成足地一笑。
“说是一个普通商人,可举手投足间怎么也不像。我看更像一个瞒着家人出来游玩的贵族公子,他与这丫头关系可不一般。”
“怎么可能!这丫头就是个乡下妹子,她还有个弟弟,是个滥赌成性的……”
“妈妈不必知道太多,只要知道,有这个丫头在我身边一天,那个赤羽公子就会流水般地到忘忧阁花钱就是了。”见老鸨有些不相信,红菱立马打断了她的话。
“哎呀,姑娘,你可真是妈妈心尖上的宝贝啊!”
老鸨说着,便见红菱正盯着自己笑得一脸诡秘。老鸨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将怀中鼓囊囊的钱袋塞入红菱手中,红菱却皱了皱眉,惊道:“这么少?”
“红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状况,这大旱之年,什么花销不比往年贵啊,客人也不如过去多……”
红菱一脸不客气地又打断老鸨的话:“算了算了,什么都算不过你。别的也不说了,赤羽在忘忧阁的开销,我得分一半。”
“哟,姑娘,这怎么使得,这酒钱、饭钱……”
“那我让他回去,再也别来了。”红菱说着就往回走。
老鸨一脸谄媚地拉住了她,笑说:“别呀,姑娘。”
“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行行行,谁叫这个赤羽是个真正的阔少爷呢?”
老鸨说着,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大概是寻思着,光靠这赤羽,今年的生计就不用愁了吧。
次日,阿肃在客栈中惊醒,想起了苏茉被自己卖到忘忧阁的事,心急如焚,他将石佩佩好一阵打骂。
石佩佩却从容不迫地安慰道:“你放心,苏茉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你爷爷也不会怪罪于你的,因为等不到你爷爷怪罪,赤羽就会将我们两个解决的。”
阿肃听闻,立马夺门而出,想要将苏茉从忘忧阁抢回来,石佩佩却接着说道:“忘忧阁里,可全都是女人啊。你就这么去,怎么可能把苏茉带回来呀?”
阿肃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石佩佩忽然将桌上的茶杯递给他,可阿肃刚刚端起杯子往自己嘴边凑时,却立马扶着门框吐了起来。
“这招也不管用了?”
石佩佩狐疑地将装着酒的茶壶往自己鼻尖凑了凑,不过一秒,他便抿嘴拿开了。
阿肃因为思索着解救苏茉的方法而急得满屋子乱转,石佩佩却丝毫不担心,相反,他还追问起了阿肃不能和姑娘说话的缘由。阿肃没好气地无视他,却又被石佩佩嘲笑是最窝囊的山贼。
阿肃不肯认输,死活不开口,却又被石佩佩死缠烂打得没办法。
“你要发誓,不能告诉第二个人。”被烦得无奈之下,阿肃终于松口。
石佩佩立马好奇地凑上前,连连点头道:“我发誓!”
“这个不管用,发个狠点的。”
“我发誓,要是我向第二个人透露,我就……永远没有好吃的、好玩的,还……还娶个像苏茉一样的土妞!”
阿肃听后,满意地笑了,然后开口道来。
阿肃幼时有个要好的玩伴,叫阿和,他们一起玩水、爬树、砍柴、聊天,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但是忽然有一天,阿和搬去了很远的地方,从此两人难得见上一面。
直到有一天,阿和回来了。阿肃听闻之后,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赶去看他,可当他赶到祠堂时,却没有见到自己印象中的好友,而是一位一袭白衣的窈窕女子。
阿肃焦急地询问阿和的去处,可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就是阿和,阿和本就是个女子。阿肃知道之后,仓皇而逃。自那之后,阿肃只要见到阿和就会说不出话来。这种症状,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变得越来越严重,最后除了阿肃娘亲之外,只要是个女的站在他面前,阿肃都会说不出话来。而阿和,也因此嫁作他人妇。
“最严重的时候,是我爷爷院子里养了只母鸡,我半个月没说一句话,直到母鸡变成了鸡汤。”
“哈哈哈,阿肃,你真是世上最可爱的山贼。”
阿肃讲完自己的故事之后,石佩佩已经笑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来:“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不堪的情史啊!”
阿肃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石佩佩,转身走开,可石佩佩却忽然拉住了他,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是在想,等我们唤醒朱雀以后,你可以跟朱雀许个愿,让它治好你的心病,这样以后你就可以轻松自如地跟姑娘说话了。”
“这个……不错。”
“哼,这么辛苦跟着苏茉浪迹天涯,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捞吧!”石佩佩说着,还为自己的精明深深地感叹了一番。他大摇大摆地从阿肃身边走过,宛如一个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