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背着昏迷不醒的赤羽疾步朝老人的家中走去,而苏茉也一直握着赤羽冰凉的手。宏泰见状,立马飞奔前去。
“少爷!少爷怎么了?”
上官锦和苏茉来不及解释,便跟着慌张的老人将赤羽带到了房中,将他放到了床上。
焦急的宏泰回过神来,忽然发现上官锦和苏茉都是满身血渍,他看着虚弱的两人,担心地说:“上官公子,苏姑娘,你们也受了伤,快去休息吧。”
上官锦无力地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却发现苏茉依旧拉着赤羽的手,满含泪光地看着他。
“茉儿,赤羽的毒已经解了,你先去擦点药,换身衣服,好吗?”
“不,我不放心他,我要守着他醒来。”苏茉说着,话语间便带上了哭腔。
“可是,你这满身的伤,要是他醒来看见,会心疼的。”
苏茉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血痕,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
上官锦看着眼前的苏茉,忽然意识到,正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中慢慢流走,而自己无论怎么努力,却还是抓不紧。
上官锦稍微整理了一番思绪,而后走到苏茉面前,缓缓蹲下道:“茉儿,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他怎么会丢下他在乎的一切就这么走了呢?我们一定要相信赤羽,相信他的生命力,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嗯,可是现在我不能离开他,我要守着他,我要让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
“赤羽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叫我带你离开,他唯一挂念的就是你的安危。”
上官锦的话让苏茉有些动容,她将视线从赤羽身上移开,看向了上官锦。上官锦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茉儿,你不要担心,他会醒来的。现在,你先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我帮你守着他,等你处理完伤口回来,你再来好好守着他,好吗?”
“是啊,苏姑娘,你先去处理伤口吧。”
上官锦的安慰,宏泰的劝说,让苏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她不舍地放开赤羽的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上官锦失落地看着赤羽一笑,说道:“赤羽,你必须活下去,要是你就这样走了,苏茉会痛苦一生的。你必须活下去啊,因为你才是苏茉喜欢的人。”
宏泰看着虚弱的上官锦,叹息着摇了摇头。
“我们的君子之争,看来是我输了。你一定要醒过来,跟她在一起,你若是失信,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昏迷的赤羽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被所有人排挤、欺辱,唯独母亲抱他,安慰他,说他是与众不同的,他是幸运的,不是灾星。因为母亲的这句话,他才选择坚强地活下去,然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再醒来时,已不知自己昏睡了多少个时辰,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却看见了雪白的纱帐和陌生的房间。唯独不陌生的,是倚靠在床边浅眠的苏茉。
赤羽感动地一笑,想要伸手去摸摸这个忽然闯进他生活里,却是命中注定会与他相遇的女人,可他的手指刚刚一动,苏茉便立马惊醒,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苏茉紧握着。
“赤羽!你终于醒了!你这个浑蛋,有本事你就这样睡一辈子啊!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醒啊!我告诉你,若是有下一次,你别指望我会救你!不是,是没有下一次,你听到没有!”苏茉说着,眼泪便哗哗地滚落。
赤羽心疼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摩挲着她那绑着白色绷带的手,然后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的赤羽终于明白幼时母亲对自己说的那句自己是幸运的话的含义。他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苏茉,喃喃自语着。这一路,无论多苦多难,现在看来都是值得的。
正当两人享受无限缠绵的温柔时光时,屋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苏茉立马起身查看,却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正和上官锦过招,可重伤未愈的上官锦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几招,上官锦便一个不留神被那男子一脚踹得后退了几步。
“上官大哥!”
苏茉连忙奔出了门外,一把扶住了上官锦,然后气势汹汹地看着来人,斥声询问:“喂,你是什么人?竟然这么无礼!”
年轻男子见到苏茉,一愣,立马收回了准备大打出手的招式,而苏茉却已经酝酿好了手心的熊熊火焰。
此时,石佩佩忽然将苏茉的手挡下,然后拿出了一把弹弓,说:“让我来!”石佩佩将随身带的宝石做弹子,颗颗直击年轻男子的脑袋。
忽而,年轻男子身后蹿出了一个熟悉的胖子,他大叫着:“我们寨主说了,你这个小屁孩儿,竟敢用暗器!不是君子所为!”
看见胖子,苏茉忽然反应过来,她指着阿肃和肥龙连连道:“是,是你们!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见苏茉认出自己,阿肃立马涨红了脸,他面红耳赤地躲到了肥龙身后。苏茉皱眉斥问:“你躲什么躲!”
苏茉的话还没说完,躲在肥龙身后的阿肃却又中了石佩佩的一弹,他气得抓耳挠腮,然后又去追赶石佩佩,想要教训他。可狡黠的石佩佩总是在他眼前逃过,每次逃过后,还要赏他一颗弹子。
“爷爷,好像是二哥回来了!”
正当石佩佩逗着阿肃时,老爷爷的小孙子却和宏泰端着几盆果子走了出来。他指着阿肃,却又朝里屋大喊。不过几声,老爷爷便威武地疾步走出,看见阿肃后,立马吼道:“阿肃!你给我住手!”
此时阿肃才好不容易抓到了石佩佩,准备狠狠教训一番,可当他听见老人的怒吼,便立马停住了手,然后站得笔直,等待老人的训斥。
“你在干什么?他们是你的朋友!是朱雀的队伍!”
早就知道真相的阿肃并没有因为老人的话而惊讶,他只是闷声站在那里。
老人将所有人喊进了屋内,众人也都规规矩矩地围圈坐了下来。
“我已经跟老爷爷确认过了,他的胸前真的有‘井’字。”宏泰看着默不作声的阿肃说道。
苏茉听到宏泰的话立马火冒三丈,她一眼瞪去,却见阿肃也在瞪着自己。
“你瞪什么瞪啊?在山寨的时候问你,你又一句话也不说!”苏茉气道。
阿肃看着苏茉,想辩解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口,然后放弃。
“你看你看!明明是朱雀井宿,我们在那里找来找去找不到,你就在旁边看我们的笑话是不是!”
苏茉气势汹汹地责问着,可阿肃依旧是满面通红,不说一句话。片刻,阿肃将一旁的肥龙拉过耳语,肥龙点了点头说:“我们寨主说了,他要守着村子,不会跟你们走的。”
肥龙的话让众人还在惊诧不解中,老爷爷却咳嗽了几声之后走进了屋子。
“村子里有水了,你可以走了。”
“寨主说,他要一直守着村子。”
老爷爷听到肥龙的传话,一时怒火攻心,他拿出腰间的烟斗,狠狠地朝阿肃的头打去,只听清脆一响,石佩佩立马“扑哧”笑了。
“寨主寨主!在我这里也叫寨主吗?”
老爷爷边说边打,阿肃不敢还手,只得逃出了屋外。此时石佩佩一人在那里笑得前俯后仰,而其他的人则是一脸的惊诧。
“之前因为村子里没水,所以寨主……哦,不,阿肃要照顾爷爷和兄弟,才会当上山贼的。不过你们放心,他一点坏事都没做过,我保证!真的一点坏事都没做过!”
“哇,都把小爷我抓上山了,还不叫干坏事啊!”石佩佩说着,就跳上了木桌,晃动着双腿。
“那不是因为村子一直没水源吗,寨主……哦,阿肃的爷爷是村长,一直都不愿意离开村子,爷爷总是说,快了快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帮我们了,所以一直不肯走。这里是爷爷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阿肃几兄弟都是孝子,谁都不愿意忤逆爷爷的意思,所以各自都找了活干。当时在山寨,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迫不得已……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肥龙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众人都只是静静听着。
此时被赶到院子里的阿肃忽然一声惨叫,众人飞快奔出了屋,见阿肃摸着头,面容十分痛苦。
“行了,明日你就上路吧。”
老爷爷将烟斗重新收回了腰间,面色决然。
次日,全村上下出动,前来为阿肃送行。而站在队伍中的赤羽,经过一夜的歇息,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朱雀玄女,我就把这不争气的孙子交给你了,以后有什么粗重活,都交给他去做。”
老人说着将阿肃一把提上前,然后转头对他说道:“阿肃,我告诉你,这个人,你以后要用生命去保护,就像保护爷爷和弟弟一样!明白吗?”老人眼含热泪看着孙子,虽有些不舍,但还是不忘嘱咐道。
阿肃一脸凝重,严肃地看着苏茉,然后又看了看爷爷,郑重地点了点头。
“爷爷,我们一定会跟阿肃好好相处的,等唤醒了朱雀,我就让他回来跟你们团聚!”苏茉有些动容地看着老人,认真地说道。
“不急不急!唤醒朱雀是他的宿命,是他的荣耀,也是我们一家乃至一村的荣耀!玄女,你是我们全村子的恩人,让阿肃跟着你,是还我们全村的恩情!”
老人的话让苏茉有些感动。此时,一旁的肥龙也跃然上前,有些焦急地对阿肃说:“寨主,你让我跟着你去吧,多个人打架也好啊!”
阿肃表情怪异地看着肥龙,然后又俯在他的身边耳语,只见肥龙面色一红,又急忙说道:“寨子里的兄弟会照顾爷爷和弟弟的,还有,没有我,你……怎么跟她说话啊。”肥龙说着,又怯怯地看了看苏茉。
“不能跟她说话!哈哈,我听到了!好玩好玩!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说话吗?因为他不能跟姑娘说话!”石佩佩说完便指着阿肃大笑,只见阿肃瞬间又涨红了脸。
“胆小鬼,你再乱说,我就揍你。”肥龙看着大笑的石佩佩,一时气急,冲到了石佩佩的面前,举起了拳头。
可石佩佩却丝毫不畏惧,他仰着头大声说:“哦,手下败将!”
肥龙被石佩佩的嚣张打消了气焰,他窘迫地看了看憋笑的众人,又退回到了阿肃的身边。
“你真的准备不和我说话吗?”苏茉走上前,一脸认真地看着阿肃,可阿肃却怯怯地转过了身,那表情,就像是要哭了一般。
“喂,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对你一个人,是他对着所有姑娘都不敢说话。”小孙子看着躲避的阿肃,走上前,仰着红扑扑的脸蛋对苏茉说道,“我这个哥哥啊,就是有些羞涩。”小孙子说着,还佯装大人般拍了拍阿肃的背。
“哈哈,太有意思了。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我,我帮你转达。”石佩佩说完,阿肃立马转头感激地看向他,可石佩佩却忽地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跑到了苏茉身边。
“这个水囊是过年的时候二哥送给我的,爷爷说,等村子里有了干净的水,我才可以用。现在装满了水,送给你。”
小孙子拿着一个鼓鼓的水囊,有些羞涩地走到了石佩佩身边。石佩佩看了一下小孙子,然后郑重地接过了水囊。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行囊打开,将水囊放了进去。
苏茉看着石佩佩,欣慰一笑。
风和日丽,微风正好。苏茉就这样带着阿肃一行人,在全村的嘱咐和祝福声中继续前行了。此去她深知前路任重而道远,但她已无路可退,也不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