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赫然写着：“不是人”！
字龙飞凤舞，写得非常好。
可此时，这三个飘逸的字却如同三只利箭，射向赵雨朦，一股冷意即刻游走在她的后背上。
呀！他真地看穿了我？！他他……会是什么来头？顿时，一切都直接展现在她那张秀脸上——双目圆睁、小嘴微张，鼻头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微光隐现。
见她如此紧张，老相心里突然有些不忍了。老实说，以“人”来看待她的话，老相对她的印象是很好的——漂亮活泼、温文尔雅有内涵。潜伏人间，老相是以“文化人”面世的，因此，他欣赏她身上的这些特质。
曾经，他俩一杯清茶畅谈高山流水，他当时真把她引以为知音了。
赵雨朦想直视老相可又心虚不已，这使得她的眼神因此变得怪怪的：斜视下老相立马就飘开了，飘开后又想窥探什么，如此游离不定。她的双手更是无措，不停地揉擦着……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
这声脆响很突兀、很清晰，他俩都一震。
老相看着她不断揉擦的双手，反应过来：紧张的她折响了自己的手指骨节。
唉，我这是干嘛呀？为什么要点穿她呀？老相在心里责怪起自己来：就算她是个妖或者精怪，也没什么嘛。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碰到这么位也“不是人”的异类，为什么这么急切地点穿她、让她紧张不已呢？慢慢接触、了解她不行吗？这事我怎么处理得和龙翰诚一样，毛毛糙糙的。
阅神、阅鬼，阅人无数，老相对自己的眼力很自信：妖也好精怪也罢，眼前这个赵主管必是个善类，对于善类，慢慢了解是最好的策略。
于是，老相决定安抚下她，平静地叫了声：“赵主管。”
赵雨朦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老相。
放下那张纸，老相拍了拍前胸，然后又用手指了指赵雨朦，最后指了指桌上的那张纸。
聪明的赵雨朦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戒备地看着老相，她表面不动声色可内心却是波澜起伏：龙先生也不是人？那他会是……？法力怎样？他到底是从哪些地方看出我不是人的？难道就是那句“酒后显真身”？言多必失，我真混啊！
一丝自责掠过心头，可此时不是自责的时候。她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和老相交往的一些往事来，急速地想推断出他的真实身份。
“别紧张，赵主管，我没恶意。”
她怎会轻易相信他这句话？站起来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不起，龙先生，我、我人不舒服，昨晚熬了夜，我先走了。”
“请留步，赵姑娘。”
哪里敢留步？礼节性地笑了下，她一刻都不敢停留，夺门而去。
“赵姑娘，赵姑娘……”老相追了出来。
赵雨朦想跑的心都有了，可骨子里的矜持又让她强装镇定，只是脚下加快了步伐。
“先生，这张画多少钱？”一个顾客挡住了老相。
“啊……”老相看着她已经走远，想了想就没有追上去，歉意地对那个顾客说：“等会再和你聊这张画，对不起对不起。”
返回里间走到书桌前，老相拿起那张写有“不是人”的纸，回想着刚才的一幕，自言自语道：“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我刚来那会，有……这么紧张吗？”
找到打火机，老相点燃了那张纸，火苗窜起，一会儿，整张纸就弯曲着被红色的火苗给吞没。
……
从思古斋逃离，赵雨朦漫无目标地走在大街上，此时已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饥肠辘辘的她这才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她想找个小饭馆随便吃点，可大年初一，上哪找开门营业的小饭馆？
唉，这过的什么年？饭都吃不上。她沮丧得很，平时热热闹闹的大街，此时一点也不热闹，偶尔走过的人，把大街衬托得更加寂静。
龙先生到底是什么精怪？黑熊怪、大象怪？还是老虎精……边走边推测着，她把森林里以前的大型精怪都和老相对照了一遍，最后全被否定，因为，所有的精怪都没有老相这么有学识。
龙先生不会是……神仙吧？精怪对不上，赵雨朦自然就往神仙方面想了。
对于神仙，她的印象比较模糊，
以前的小狐狸“肉眼凡胎”，如果姥姥不指认，它是认不出下凡的神仙的。
后来功力大见长进，能辨别出变成普通人的神仙了，可让她奇怪的是：这二三十年来，神仙好像也绝了迹，一个都碰不到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印象模糊，只好借助电视剧。她极力回忆了几部神话电视剧，对照完里面的神仙，“龙先生可能是神仙”的推测也被否定，因为电视剧里的神仙，要么说话慢条斯理，要么直接就是凶神，没有谁和老相一样。
判断又回到精怪上来，这么一想，她就使劲地吸了几口气。这么做的目的是想从气味上判断出老相的真实身份，作为狐仙，当然拥有野生狐狸那敏锐的嗅觉。
一股硝烟味——鞭炮的味道。
都这么久了，哪里还……她苦笑了下，心烦意乱，不时回头查看身后，害怕老相追上来。
大街上空旷、寂静，这种气氛把她内心的害怕一下子给扩大了。
“燕子，我好、好害怕。”赵雨朦边走边给燕子发了个短信。她是真的有点害怕了，大年初一发这样的短信。
“雨朦姐，又耍我吧！你害怕？鬼才相信。”燕子很快就回了短信。
事情的原委不能说出来，她只好发短信问：“燕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快点回来陪我吧。”
治疗孤独、害怕，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一个人陪着。此时，她就是这样的心思。
“大后天，大后天我就回来。”
“大后天啊，早点不行吗？”
“我家里七大姨八大姑多着呢，一下子也走不完啊。”
赵雨朦只好回到现实：自己该怎么办？该去哪才不会被老相盯上，该去哪里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