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在山谷里、小溪边、向阳的山坡……一只白白的狐狸低头在寻找着什么,很认真、很仔细。
它自然就是狐仙姑娘,在寻找大山里很常见的东西——草药。
以前,狐仙姑娘逛集市都是闲逛,好奇地看看这摆弄那,从不问价更不讨价还价。原因很简单——兜里没钱。可逛的次数多了,她也有了想买东西的冲动。
那散发着淡淡香味的面巾纸,狐仙姑娘拿在手里都舍不得放回去;那把人照得清清楚楚的镜子,更是让她留恋;还有那手电筒……
好几次因为想买东西的愿望太强烈,她都用了法力把随手捡到的树叶变成了纸币,可最终,她没有那样去做。
拿树叶买东西,那是坑人家。她不忍心也担心因此暴露自己,就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没多久,发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在大的集市上,总能见到有人卖从大山里挖来的新鲜草药。看着地摊上那些花花草草,茎茎叶叶,她被触发了灵感:对呀,我也可以弄些草药来卖呀。卖完我也就有钱了,有了钱,那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了。
草药,她太在行了。
野外生存很残酷,迫使野生动物们必须有自救本领——辨识草药。
在狐仙姑娘还是一只纯粹的狐狸时,狐仙姥姥就教过它,得益于这些本领,它几次都死里逃生。
深夜在村庄外吃到一些食物,只要胃里隐隐有些不适,狐狸立马就跑到野地里寻找促使呕吐的草药,一顿猛嚼吞下,让汁液快速在胃里起作用,一阵剧烈地呕吐,把刚吃下的食物都从胃里吐出来。
至于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狐仙姑娘认得的有三七和刘寄奴。
三七疗效显著,人间大名鼎鼎的“云南白药”的主要成分就是三七。不过三七不多见,找它要费些功夫。
刘寄奴比较普遍疗效也不错。狐仙姥姥教狐狸识别草药时,特意把这种常见草药的来历都讲给它听,以便加深它的记忆。
刘寄奴是南北朝时宋武帝刘裕的小名。
家境贫寒的刘裕,一次在山里砍柴时路遇一条巨蟒。孔武有力、胆大过人的他与巨蟒搏斗并打伤了巨蟒。巨蟒其实是条蟒蛇精。第二天,蟒蛇精在山里采草药疗伤时冤家路窄又碰到刘裕,巨蟒丢下捣乱的草药落荒而去。刘裕是个有心人,带回那些草药琢磨,知道了这是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
后来,刘裕为了活命而从军,身经百战,位高权重直至代晋自立,建立了史称南宋的宋朝。
后世的医家就把刘裕军中这种常备的草药用他的小名——“刘寄奴”来称呼。
这故事让狐仙姑娘死死地记住了“刘寄奴”。还有半边莲、七叶一枝花这样的解毒草药,不用说,都是必须懂的。
第一次摆摊,黄头发一股脑把那些草药都买了,不知道内情的狐仙姑娘,干劲被激发,一大早就去挖草药。
……
挖了两天,集了满满一地草药,狐仙姑娘决定去赶集。
把草药归类捆成很多小捆,狐仙姑娘变回狐狸,一捆一捆地叼到山洞外。忙完这些,它趴地上吐舌喘息了会,两只大大的眼睛微闭,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嘤嘤”声。突然,狐狸不见了,一个男人趴在那。
男人动作十分敏捷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撇浓密的胡子在他沧桑的脸上很显眼。
第一天练摊时,大婶的那句“让你老爸摆摊”提醒了狐仙姑娘:一是麻烦少,二呢,别人更相信年纪大的人。于是,摆摊的事多半就由狐仙大叔代劳了。
还是在那个山村,还是在那颗树下。
“大哥,前天赶集的那个,是你什么人?”见卖草药的胡子大叔挺乐呵、挺好说话,大婶问道。
“前天那个啊,是我……”狐仙大叔眼睛挑动了下,憨笑道:“是我闺女。”
“哎呀,大哥好福气啊,养了这么个好闺女。”大婶语气里都带着羡慕:“你闺女啊,真好,又俊又懂事。”
狐仙大叔嘴角一抿,叹气道:“闺女是好,唉,就是不好养,赔钱货!”
“诶,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啊?”大婶扯到这事一肚子劲:“大哥,你真的好福气。养这么个闺女,你以后就等着当招商银行的行长吧。”
“招商……银行?行长?”狐仙大叔皱着眉头,想不透。
“大哥,这么好的闺女,金龟婿拿着大笔的彩礼钱上门……“大婶笑意十足道:”这不就等于在招商吗?你当了岳父大人,不等于当了招行行长?”
狐仙大叔听明白了,爽朗地笑笑,那一别浓浓的胡须,随着嘴唇而生动起来。
“不,大哥,你比招行行长还牛!招行的钱是国家的,金龟婿的钱是自家的。”大婶拍了拍衣袖,叹了口气:“唉,我没大哥你好福气啊。”
“大姐,你也好福气啊,看上去挺健朗的啊。”
“我们老两口子啊,是建设银行行长的命,唉……替别人家建设啊。”
理解得了招商银行就能理解得了建设银行,狐仙大叔再次被逗笑:“大姐是儿子,不不,大姐养的是儿子。”
“可不是嘛。”大婶伸出两根手指:“唉,还得当两回行长呐。”
“呵呵,这么说养闺女不赔钱?”
“赔个屁钱。”
“不赔钱,好!”狐仙大叔没头没脑地说。
狐仙大叔,也就是狐仙姑娘,突然顿悟:明清时女孩子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也得忍气吞声?赔钱货,除了忍气吞声还能怎样?想着现在的女孩子不赔钱还能“招商”了,狐仙姑娘怎能不感慨?只是,以大叔的形象去感慨这个,那就显得没头没脑了。
大婶一脸的无奈:“大哥,你说,这世道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我那会,我娘家赔钱,这会吧,唉,我自己家赔钱。”
狐仙大叔沉默了会,自言自语道:“哎,还真是变了啊,变得神仙都看不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