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混账”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责骂都算不上,可对于龙翰诚来说,却是……按照龙宫以前的规矩,那就是僭越!
虽然接受了人间的平等观念,不会上升到“僭越”高度,可毕竟是第一次挨骂,龙翰诚心里非常不高兴,和老相冷战起来。
老相呢,不愧是活了五千多年的老精怪,不愧是被老龙王器重的角色,处理这样的“政治事件”很有一套,一个星期都不到,该事件就淡化成了“生活中的矛盾”。
龙太子翰诚,个性虽然容易冲动,可他有一点好,那就是不记仇。冷战几天不满慢慢消失,最终,他选择了放弃对立,主动地叫了声“老相”,虽然叫得有那么点不情不愿。
老相听到这声不情愿的“老相”,心里很知足,因为这意味着:潜伏省城以来,他俩之间最不愉快的一幕,算是翻过去了。知足之余他更知趣,那几天,老相时时提醒自己:不唠叨不唠叨,起码,暂时不能唠叨。
他俩的关系,就这样缓和下来。
缓和、稳定了好几天,老相确信龙翰诚没把这事在放在心上,就又开始动“脑筋”了,没办法,谁叫他是龙翰诚在人间的监护人呢?
“龙小三,这个,我希望你能尽快背下来。”一大早,老相拿着《关于渤海湾漏油事件的报告》对龙翰诚说。
这份报告,确切地说应该是奏折——写给龙宫的,在人间的说法就是报告。
龙翰诚接过随便翻了翻,没当回事,点点头。
“准备什么时候背?”老相貌似无心地加了句:“我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的风格。”
“呃……那就今天。”
老相闻言心里一喜。
……
下午一下班,老相就急急地赶回家里。
“龙小三,现在你就给我背那份报告吧。”
“就背?”
“嗯。今晚有个联谊会,我刚接到电话。我只有一个小时听你背,还得赶过去。”看着龙翰诚有些为难的样子,老相不露声色地问:“怎么,背不了?我早上就给你了,你不会没当回事吧?”
“谁没当回事了?”龙翰诚嘀咕着说:“你这什么报告,太……”
老相恰到好处地哼了声,没说什么。他相信龙翰诚一定会有反应。
果然,龙翰诚被激将,把报告往老相手里一交:“谁说背不了了?”
第一页,背得很顺利,老相不由得点了点头。第二页没问题,第三页也顺利过了。
老相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你小子不会一口气给我背过去吧。不可能啊,好多数据、概念,我都花了不少功夫才……呃,怎么背得这么流利?怪了怪了。
暗暗搓了搓剩下的三张,老相好后悔:没把报告写得再难一些、再深奥一些。
敦促龙翰诚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背这篇报告,他是有目的的。
龙翰诚不想学习、不想考海洋大学,这严重违背他来人间的目的,可老相一时也没办法,因为他俩有个两年的君子之约,这期间,老相不能干涉。可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龙翰诚这样,他一直在想办法,既不违反君子之约而又能让龙翰诚回到学习的轨道上来。
要赵雨朦帮着掌握龙翰诚内心的真实想法,再针对性地想办法,是方法之一,抓住龙翰诚的把柄逼他学习,是另外一个方法。
这次背报告,就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因为对于写给龙宫的报告,他俩也有个君子之约——龙翰诚必须背下来。
早上,龙翰诚亲口答应今天把报告背出来,只要他背不出来,把柄就被老相抓住了。这样,老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龙翰诚以学习、以考海洋大学为重。这样一来,那他想当明星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上了大学,哪里还有时间、机会去接触影视?
可眼下,龙翰诚背得顺顺当当,再一想起他的天资聪颖,老相生怕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又会泡汤,心里自然就有些紧张了。
第四页开始,龙翰诚背得有些结巴了。
老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第五页,“蓬莱油田地质背景,总共分五层,不是,是五套吧……”背到这,卡壳了。
老相心里高兴不已,不急不躁地等着龙翰诚开口。
“总共分五套地层,第一层是……”龙翰诚摸了下后脑勺,极力地回忆着。
老相看了看手表,估计着时间,即误不了那个联谊会,又能磨到他亲口说出“背不了”这三个字。
“总共分五套……”
“总共……”老相故意说道:“是五遍吧。”
“是五套地层,我记得的。”
“我也记得。”老相嘴角露出一丝非常难以察觉的笑意,说道:“算刚才这一遍的话,就是第六遍。”
龙翰诚反应过来,被如此取笑,他脸都憋红了。
小子,我看你有什么招?老相心里痛快得很,为了不把龙翰诚刺激得太狠,他克制住自己,不再说风凉话。
良久,龙翰诚开口了:“后面……背不了。”
老相高兴得,想开瓶香槟的心思都有了,顿了会,他不失时机地说道:“你怎么背得了?你这么不喜欢学……”
“老相。”龙翰诚不服气道:“你把报告写这么难,怎么背?”
“难吗?我写报告的都没觉得难,你只是动动嘴皮子,反倒觉得难了。”
“你!”龙翰诚被激,一把拿过那份报告:“你这报告,不是成心给我龙爷爷添堵吗?!”
“添堵?添什么堵?事实就是这样!”
“什么事实就是这样?”龙翰诚扬了扬手里的报告,激动地说:“你居然说海底的东西不是龙宫的宝贝?我问你,海底的东西怎么就不是龙宫的宝贝了?”
老相提醒道:“注意措辞。”
龙翰诚懂他的提醒——潜伏人间,要尽量避免说和“龙宫”有关的词语,刚才他一时激动,忘了。
报告里,老相花了不少的笔墨去解释、理清“海底石油”的权属关系:海底石油是埋藏在海底地壳下面1000米左右的矿藏,而龙宫以前的管辖范围是海底到海平面这一有海水的海洋部分。
海底的、海底地壳下的矿藏,都是资源,不是龙宫的宝贝。报告里把这一点单列出来,非常显眼。
之所以要写这个,是因为有个“历史遗留问题”——历史上,龙宫一直都认为:海里的一切东西都是龙宫的“宝贝”。
二十多年前,太上老君那次下凡善后时,只提到了:四海龙王交出对四海龙宫的统治、管理权,至于海洋的物权,只字没提,龙宫也没那个概念。所以,龙宫还是以前的老思维。
本来,人类开采龙宫的“宝贝”,龙宫就颇有微词了,像渤海湾这样严重的漏油事件,不光开采了龙宫的“宝贝”,还留下了一地被污染的“鸡毛”让龙宫去承受。龙宫怎么想?
如果不把海底石油的权属问题说明白,龙宫激动的情绪怕是没法安抚下来。
“你激动什么?!”谨慎的老相下意识地看了看窗户。
龙翰诚声音小了:“龙爷爷看了这份报告会被你气死!”
“被我气死?你说什么笑话呢?”
“谁说笑话?”龙翰诚没好气道:“我都被你气死了!”
老相突然就明白了:龙翰诚为什么前面能顺利地背下来而后面却一个字也背不出?因为,报告上,“龙宫的宝贝”被解释成了“海底的资源”,让他心里很是不爽,心思被搅乱,自然就没法背了。
嘿,还有这样的效果。老相没想到这段解释会扰乱龙翰诚的心智,心里暗喜不已,趁机上起了教育课:“龙翰诚,海底的地质结构,你都不懂,你又怎么知道下面埋藏了石油?不知道这些,你又凭什么说那是老家的宝贝?对了,还要提醒你一点,别把资源和宝贝的概念搞混。
龙翰诚无言以对。
“这些都是科学,你不学习怎么可能知道呢?怎么可能……与时俱进?”老相打住话头,好像是给龙翰诚留段思考的时间。
龙翰诚没有思考,只是在那生闷气。
老相慢条斯理道:“龙翰诚,我遵守了我们之间的君子之约,希望你也遵守我们之间的另一个君子之约。”
龙翰诚顿时就明白了,自己中了老相的计!他思虑了一下,眉头一拧,淡淡地、不服气地吐出一个字:“行。”
老相心里狂喜,以龙翰诚言出必行的性格,一个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