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点心理准备的老相，大吃一惊。
“龙先生，你得帮我，你一定得帮我！”赵雨朦的神情，就像溺水者抓住了一块泡沫板。
不会吧，吓成这样？老相的小眼睛都不敢转了，生怕自己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刺激到她。他很后悔把事情的真相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让她如此紧张、害怕。
心里后悔着，老相不由得抽了抽自己的手。
赵雨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松手。
“别怕别怕，真的别怕，呃……真的没什么好怕的。”老相不住地安慰。
在人间潜伏了二十多年，他知道一个基本道理：任何事情都有个过程，就算被大力破除的迷信，因各种原因，并没有说消失就消失。比如，有官瘾的人仍然迷信风水、爱财的人仍然迷信吉祥数字。
既然如此，老旗、赵雨朦还有他自己，“现实存在”于新世纪，也不是完全不靠谱。
只是，大道理他懂，可安慰人，他却是不在行，从头到尾，都只是说“别怕”。
“我不是怕……”赵雨朦想说，又卡住了。
都怕成这样了，还不是怕？老相想笑一下以轻松气氛，可又不敢。
赵雨朦低下头来，沉吟了好一会，才支吾道：“龙先生，你和太上老君关系那么好，你能不能和他老人家说说，让他老人家向玉皇大帝反应反应……呃……就是……平等对待狐……平等对待一切精怪擢升为仙的事。”
狐狸精在人间的名声实在太差，她下意识地用“一切精怪”取代了“狐狸精”。
老相听糊涂了，因为“冻结狐狸精擢升为仙”这件芝麻绿豆大的事，他并没听说过。
赵雨朦沉默良久，才扼要地说出了狐族那段即丢脸又憋屈的故事。
听完，老相明白了她刚才紧张害怕的真正原因——她是怕自己突然消失了，会辜负狐仙姥姥的期望。
这孩子，真的不容易啊。老相心里挺感动。可，这事他又无能为力。因为太上老君回归天庭后，二十多年过去，他老人家再也没下过凡，龙宫也再次和天庭失去了联系。
闻听老相的解释，赵雨朦非常非常失望。
“冻结狐狸精擢升为仙”对于天庭是件芝麻绿豆大的事，可对于她、对于狐仙姥姥来说却是“天大地大”的事，因此在得知自己是纯粹的迷信产物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完成这件事关狐族荣誉的大事，以了狐仙姥姥这个耿耿于怀的心愿。
可，太上老君二十多年没下凡了，而她这个迷信的产物，在不迷信的新世纪，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消失……这种情况下，她怎能不失望？
“生存是第一位的，别的事，慢慢来吧。”老相用这句人间常用的话开导她。说完，他又觉得用词不当——对于残留于新世纪的他们来说，是“存在”不是“生存”。
而“存在”这个词，让他眼前一亮，兴奋道：“小赵，你一定要相信这句话——存在就是合理！”
新世纪，尽管人类的科学很发达了，可还是有很多事情的谜底解不开；现代社会，尽管人类的思维很开明、开放了，可依然有很多社会现象让人匪夷所思。对于这些解释不清而又客观存在的事情、现象，人们只好冠以“存在即合理”。
存在了，就一定有它的合理性。
“我和你，还有龙翰诚，我们潜伏于省城，在新世纪能够‘现实存在’下来，就有它的合理性！”老相自己也被这话鼓舞了，不由自主地一握拳。
存在既合理，这话在现代社会听得太多了，赵雨朦以前对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此时此刻就不一样了，她心里猛地一震：对啊！我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呀。
“我们的存在科不科学？那不是我们操心的事。”老相小眼眯了起来，笑道：“就让科学家去伤神吧，我懒得费这个脑子。”
新世纪人间强势崛起，改变了三界的规则，天地两界从此在人界只能“精神存在”不能“现实存在”。
海洋系龙族还在深海现实存在着，老相、老旗、赵雨朦这三个精怪还现实存在着。是的，他们的存在很不科学，可这个世界，不全都是科学家说了算；是的，他们的存在很迷信，可这个世界上，迷信的事并没有完全消失。
老相的玩笑语气让赵雨朦心情也轻松了些：也是啊，操那么多心干嘛？只要我能继续存在下去，那姥姥的心愿就还有了结的机会。
见赵雨朦终于放下思想包袱，老相挺满意自己这次的“思想工作”，斟了两杯茶：“喝茶喝茶，天塌下来，也得生活不是。”
赵雨朦端起那精致的茶杯，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才“迷信的产物”把她紧张得不行，此刻，她要用那幽幽的茶香，来抚慰自己。
小饮了一会，气氛明显地轻松了。
老相这才问道：“我‘现实存在’下来，是靠服用我们龙宫的海魂丹。你呢……方便说吗？”
“我我……我没服过天庭的仙丹啊。”赵雨朦茫然不已。
老相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太上老君的仙丹控制得很严格，别说还魂丹，就是普通的丹药，她也别想得到。而龙宫的海魂丹也管理得非常严格，再说了，她一个陆地上的精怪，不可能得到海里的海魂丹。
迷，真是一个迷！老相的兴趣和好奇心立马上了一个台阶。
赵雨朦也很想搞清楚自己“现实存在”的原因，回想着……突然，她问：“我吃过灵芝，算不算？”
“灵芝？”老相沉默起来。
有关灵芝的传说，龟丞相以前都听说过。
王母娘娘过生日时，麻姑献寿的礼品就是用灵芝浸泡的美酒；白蛇娘子醉酒后显出蛇的本形吓死了许仙，酒醒后白蛇娘子内疚不已，冒险跑去峨眉山盗回灵芝，救活了许仙。
还有很多很多借助灵芝修炼成仙的故事。
在迷信能量充斥的年代，灵芝仙草名不虚传。但在大力破除迷信的现代社会，灵芝的仙效失去依托，已沦为普通的中药材。
“你只吃过灵芝？”
“是啊。”赵雨朦见老相不太相信，说道：“那只灵芝是‘三气灵芝’，听姥姥说，功效非凡。”
“三气？什么意思？”
“仙气、昧气、灵气。”
老相复叙了一遍，仙气、灵气，他知道，可“昧气”却是从来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