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网吧出来已过中午，赵雨朦接到了老相的电话，要她马上去思古斋。
夜班是下午四点半上班，她本不想去，可听老相的语气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她还是去了。
一见面，老相劈头就说：“你小丫头，懂得不少啊！连‘龙的起源’这么深邃的问题都知道。”
一听是说这个，她来劲了，也没仔细辨别老相的语气，谦虚地显摆道：“一般般吧。龙大哥，我还懂得‘龙崇拜’和‘龙王崇拜’的区别呢！呵呵……刚刚搞懂。”
“崇拜龙？我看是埋汰龙吧。”老相闻言，突然激动起来，抬起手点了点她，气愤道：“龙起源于蛇，是由几种动物结合而来，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去瞎说？”
她一愣，因从没被老相这样训斥过，心里有些难受，回道：“龙大哥，不是瞎说，也不是我说的，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他们就是这样说的。”
老相闻言也一愣，好一会，才问：“真是历史学家、考古学家……说的？”
“是啊。”她有点奇怪：“龙大哥，这个问题龙翰诚不知道，不会你也不知道吧？”
老相没有接话，沉默着倒了一杯茶。
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龙的起源”这个问题特殊、敏感。
慢慢道来。
天地人三界的起源，一直都是本糊涂账，直到一两百年前“进化论”的出现，人界才清楚了自己的起源：人类的祖先是由类人猿经过漫长进化而来。
而天地两界的起源问题，至今还是本糊涂账。
天地两界连“历史”都避谈，更不用说“起源”问题了。
天庭和地府都超级排斥哲学，都超级不喜欢里面的历史唯物观，而起源问题本质上都是唯物的，所以，天地两界讳谈“起源”。
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能维持“神秘感”，而神秘感又能带来敬畏感，因此，天地两界一直刻意让“起源”糊涂着，让迷信、落后的人间去凭空想象……各种各样的神话传说因此被想象出来。
几千年过去，天庭、地府的一切，就在这些神话传说中变得神秘无比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传说中，一些大神的年纪动不动就是几十亿岁。
几十亿岁，肯定是不靠谱的。
天地人三界共为一体，天庭的大神怎么可能有几十亿岁？
充其量，天界、地界的历史不会超过一万年，因为距今一万年左右，人类才开始由蒙昧慢慢走向文明，人类才开始思索万物，思索天、地、人之间的关系。
而天庭、地府的历史更短，具体解释就拿天庭来说吧。
参考人类的历史，红山文化算是人间文明的起源了，那以后又过去了三四千年，人间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夏朝才建立。照此类推，天庭的历史不可能长过天界的历史。因为，天庭事实上就是个“神仙政府”——以佛、道两教的神仙为基础，选出玉帝做老大。而产生政府的条件之一就是：天界的神仙多到一定的程度后，才有可能产生政府来实现管理。
因天庭刻意保持“神秘感”，具体情况已无法考证，但可以从三千年前姜子牙封神那件事上，得到一个侧面印证——很多神仙就是那时跻身天庭的，天庭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慢慢强大起来的，往前倒推一千年，天庭应该才初具雏形，所以，天庭的历史不应该超过人间的第一个以国家形式出现的王朝——夏朝。
而龙族又从属于天庭，所以，龙的起源，龟丞相不清楚，老龙王也不清楚。
潜伏人间二十多年，老相虽有了科学、哲学思维，但毕竟是龟丞相，天地两界起源、天庭地府的历史，这些问题是他不能触碰的忌讳，而“龙的起源”，对于他这个曾经的龙宫丞相，不光忌讳还太政治！
老相回避问题，可问题不回避他，今儿一大早，龙翰诚就逮着他问“龙的起源”。
他没法回答，反过来套龙翰诚的话，当闻听“龙起源于蛇并由几种动物结合、演化而来”时，他当时就被惊住了。
他无心听下去，得知这话是赵雨朦说的，他气得要死，给赵雨朦打了电话，让她赶来思古斋说清楚！
现在，赵雨朦说“龙的起源”是出自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之口，老相不好发脾气了，因为，历史学家，他非常熟悉。
他和华南综大一个历史系老教授的关系非常好。
关系没法不好。活了五千多岁，又是个大古董商，他老相本身就是半部“活历史”，而那个老教授毕生所学就是研究民族历史、传统文化，所以，他俩非常投契，经常在一起交流、探讨些历史问题，只是，从不涉及“龙的起源”。
从那个老教授身上，老相知道历史学家大多都治学严谨。
而考古学家，也是一群治学严谨的人。
既然是历史学家、考古学家说的，那“龙的起源”就不会是瞎说，一定有严谨的根据。
龙真的起源于蛇……？老相不敢想象，喝了口茶，往沙发上一靠，闭上了眼。
赵雨朦不知道内情，见状心里直打鼓：龙大哥不会被这个问题气坏了吧？唉，都怪我，为什么要好奇呀？这个问题的，龙翰诚不高兴，现在，连龙大哥也不高兴了。
良久，老相睁开了眼，平静地说：“呃，说说‘龙的起源’。”
赵雨朦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尴尬道：“龙大哥，不说了吧。我没想到这会惹你不高兴。以后，我再也不对这类问题好奇了。”
“说吧，我也想知道。”
老相确实是想知道这个他回避了五千多年的问题，因为，龙翰诚是个犟脾气，如果在老相这得不到答案，他一定会找机会回龙宫，缠着老龙王搞清楚。
老相宁愿自己触碰这个忌讳，也不愿老龙王去触碰。
赵雨朦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措着辞，以便尽量把“龙的起源”说得让老相好接受些。
……
老相听完，脸色还平静，接着问：“那个‘龙崇拜’和‘龙王崇拜’又是怎么回事？”
“龙崇拜”和“龙王崇拜”是比较专业的说法，通俗的说就是：龙的地位和龙王的地位。
龙在皇家的地位和龙王爷在民间的地位，有很大的差别，这一点，老相亲身经历过，非常清楚。
以前，龟丞相也困惑过，可那时他不会去思考。后来潜伏人间，老相有想过研究一下，可最终，他被体内的龟族基因限制，没去思考这个对于他来说，有点“政治”的问题。
既然，“龙的起源”都不用回避了，那“龙崇拜”和“龙王崇拜”也就不妨了解下。
于是，赵雨朦就把刚刚弄明白的“龙崇拜”和“龙王崇拜”，慢慢地、认真地说着……
老相手摸着下巴听着……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听完，老相出人意料地问道。
“啊……我听秀才说的。”
“秀才……？”老相一愣：“丫头，你可别耍我，现在哪里还有秀才？”
“我没耍你。”赵雨朦连忙解释：“网上还有秀才。”
“你网购呢。”
“是个网名叫‘不出门的秀才’的人。”
“不出门的秀才……”老相沉吟了下，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个秀才，有点谦虚啊，以他的这般见解，当个状元郎都有余啊。”
其实，刚才这些问题，老相可以直接去问那个历史系老教授，但他想知道普通人是怎么理解这些问题的？让他意外的是，“不出门的秀才”的见解真的不错，最少，听起来不显得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