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又解释道：“老爷子也是个京剧迷，常常扮《柳毅传书》里的洞庭湖老龙王。这个赶潮流的儿子，见我像丞相就叫我老相，见他龙爷爷像洞庭湖老龙王就叫他龙王爷爷，经常恭维他爷爷‘圣明’，把他龙爷爷哄得乐呵呵的。”
赵雨朦释疑了：“这样挺好啊，天伦之乐嘛。”
“好什么好？！我我……两头都不讨好。”老相有点沮丧，没好气嘀咕了句：“臭小子！”
赵雨朦略感惊讶，刚才聊《高山流水》时，老相很儒雅，可此时却好像有些……粗俗。她偷偷看了眼龙翰诚。
龙翰诚好像习惯了这种迥异，没什么反应。
见气氛有些不和谐，赵雨朦圆了个场：现在年轻人的选择很多，不见得非得要他学什么？只要他做事认真，心里有个目标就好了。
老相只是苦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而龙翰诚呢，和老相告别的语气依然平淡，似乎对老相低落的神情没什么反应，走时，他也仅仅对着赵雨朦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赵雨朦心里有点不爽，在夜市上被人恭维惯了，这样的告别，太没把她当回事。
“雨朦姐，雨朦姐。”这时，燕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嗳！进来吧，燕子。”
在门口，准备出去的龙翰诚和兴冲冲的燕子撞到，他一愣怔，赶紧微微一侧和燕子擦身而过。
和老相寒暄完，燕子指着手腕示意，该走了。
“龙先生，今天很高兴能和您品茶论道，真是受益匪浅，感谢您的盛情，打扰了，谢谢。”赵雨朦很文雅地告别。
“哪里哪里，赵主管客气，和你聊天……哎呀，还真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啊！希望下次再见，能畅聊一番。”
在店门口，赵雨朦客气道：“龙先生请留步。”
“赵主管走好。”老相说完，又对燕子客套道：“美女再见，有机会一起来坐坐。”
“再见。”燕子嘴角翘了翘，她可没那么多客套。
……
走在路上，燕子快人快语地指出：刚才赵雨朦和老相的道别好假，一句“再见”而已，硬是啰里啰嗦地说上一大通。赵雨朦解释这是“礼仪”，燕子眼睛一翻说是“拍屁股走人”。
在小女孩眼中，没颜值就没优势，这不，小眼睛还是大叔级别的老相，接着又被燕子埋汰：那个龙先生一看就是个暴发户，冒充知识分子。聊天又不是旅游，山啊水啊，乱扯。
赵雨朦无语地摇摇头，解释道：“我们是在聊个历史典故，古时候一个樵夫砍柴……”
“砍柴啊，雨朦姐，这个我熟悉。小时候我老爸经常带我去大山里砍柴，我老爸砍柴，我就在小溪边抓知了，现在想起来，蛮好玩呃！”
赵雨朦想起老相对钟子期那天才般悟性的解读，不免问道：“经常去，那你……懂了高山流水了吗？”
燕子的文学、音乐修养都差，赵雨朦知根知底，按说没必要这么问，可转念一想：钟子期还不如燕子呢，燕子好歹混过两年初中，而钟子期很可能没上过学，他天天在大山里砍柴，听懂了《高山流水》，为什么燕子就不能？山沟沟里长大的她，也是个机灵鬼啊。
果然，燕子给予了很肯定的回答：“不就是大山、小溪吗？我太懂了。”
赵雨朦眼睛一亮：“燕子，你也好有悟性呃！我和你说，那个‘高山流水遇知音’很……”
”高山流水遇知音？呃……”燕子一停顿，头一歪手一指：“雨朦姐，你错了。”
赵雨朦一纳闷，这还能有错？
“不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是‘高山流水抓知了’。”
“抓什么……抓知了？”
“对啊，小时候，我在大山里、小溪边抓的知了太多了！”
赵雨朦反应过来，脸上一尴尬：“真心想表扬你悟性好，可你……真是不学无术啊。听好了，以后别再闹笑话。知音是知音、知了是知了，知音只能遇到，抓不了的。”
“知音就是知了、知了就是知音！”
嘿！赵雨朦一愣神，不知道她为什么错得这么理直气壮？
“知音知音，知了叫出声音，不就是知音吗？嗯……那些学霸都喜欢卖弄文采，知音应该就是他们嘴里……文绉绉的知了。”燕子很满意自己能说出这样有“学术水平”的话，单眼皮一瞪：“这么简单都不懂，你凭什么说我不学无术？！”
赵雨朦搞不清燕子是真不懂还是在搞笑？翻了下白眼，勉勉笑道：“长知识了啊，知音就是……哎，燕子，谁敢和你做……知音啊？”
“别知音知了的了，没劲。”燕子想起刚才在门口和龙翰诚的“亲密接触”，话题立马就转了，她坏坏地、小声道：“雨朦姐，刚才那个大帅哥和我擦身而过，你说，到底是他占了我的便宜，还是我占了他的便宜？”
赵雨朦脸上一热，怕燕子越说越污，赶紧岔开话题：“燕子，你叫过你老爸为‘老李’吗？”
老相父子之间的称呼，她总觉得太随便了，想从燕子这个自称不out的小女孩身上验证。
燕子做了个怪相，回道：“有病！叫我老爸为老李？那是找打呃！我老妈都不敢这么叫。”
“现在不是时兴‘父母和子女应该交朋友’吗？”
“拿我爸当朋友？我敢吗我？！雨朦姐，这个时髦可别追，你老爸非得把你修理成丑八怪不可。”
赵雨朦心里泛起一丝苦楚：老爸？我上哪去找我的老爸呀？如果我有个老爸，被他打一顿也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