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人类进入公元21世纪,是从公元2000年算起呢,还是应该从公元2001年算起呢?
我的“新世纪”,应该从2001年开始。
2001年年初,我在庞鹭家时,就订了去美国的往返机票。这次去美国的目的是为了跟美国告别。
我1999年接到父亡的消息时,是在慌乱中走的。所以,我必须回去一趟,清理一下自己的个人物品,以及注销一些与自己有关的账号什么的。另外,与在美国认识的哥们弟兄们打声招呼也是必须的嘛。
1993年我到美国的身份是F2,也就是留学生家属的身份。1995年乐怡毕业工作,她是H1,我就是H4的身份。理论上说,F2、H4签证持有人是不能在当地打工的。这也就是我在美国基本上是以送外卖为生的主要原因,因为这个工作没有打工卡也能私下干。1996年底,我与乐怡离婚。离婚前,乐怡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先帮我到移民局把H4签证期又延了三年。
1999年,在我突然回国前,当时我正发愁用什么身份接着在美国混呢。
到2001年,我的H4签证早过期了。所以,这次我是以商务考察的名义申请了B1签证。我估计,老美的签证官考虑到我曾经为美国人民送过5年外卖的汗马功劳,一点儿都没难为我,就给了我一年的商务考察签证。
我掰手指头一算,一年签证期足够用。我3月份走,9月份回来。10月1号在大海市举行婚礼。什么事都不耽误。
我本来计划和庞鹭一同回美国,权当着我们俩先度蜜月了,但后来一想,结婚前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所以,庞鹭就留在江城了。
到了美国不久,我按以前的电话号码联系上了乐怡。把我这几年的近况简单说了一遍。乐怡除了反复说几句“衷心祝福”的话外,就是告诉我:“马怡乐今年小学就毕业了,他们6月份要举行毕业典礼。”
乐怡在电话里,问我:“你来不来参加?”
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去!孩子的事,能不去吗?”
乐怡在电话中说:“那你就来吧。我们现在住在亚利桑那州。”
“啊?!在亚利桑那州!”
1995年,乐怡从乔治城大学毕业后,我从乐怡那里搬出来住。1996年年底,我们算是正式离婚。1999年,也就是前年,乐怡嫁给了菲利普,一个白人老头,就是乐怡曾经给他做助理的那位校长。当初乐怡的那份工作是徐慈颂帮助介绍的,但乐怡与菲利普恋爱结婚,可能就不是徐慈颂帮的忙了吧?我想。
去年,位于美国南部亚利桑那州的一个大学聘请乐怡做教授,所以,乐怡带着他们全家人去了亚利桑那的凤凰城。他们全家一共7口人,菲利普还有4个孩子,有个比马怡乐还小一岁呢。马怡乐这几年相当于在动物园里长大的。
马怡乐毕业典礼安排在下午举行。我当天上午抵达凤凰城机场后,就直奔马怡乐学校了。我就想早点到,然后守在学校礼堂门口,试试我还能不能一眼认出马怡乐来。
屈指一算,我有5年没见过马怡乐了。孩子应该长得很高了吧?
我从早等到晚,礼堂里毕业典礼仪式上已经开始唱校歌了,我也没发现马怡乐。准确地说,我也没发现乐怡。
我奇怪的是,马怡乐或许长大变样了,我认不出来,乐怡难道也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吗?
作为一名观众,我观看完了毕业典礼仪式的全过程。
我回到酒店,气急败坏地打电话问乐怡:“怎么回事?”
乐怡给我解释道:“马怡乐肯定是去了,是由她爸爸菲利普陪同的。我因为有事,没去。”
晚上,乐怡领着马怡乐和菲利普来到我住的酒店。我们相互间讲话最多的是我和菲利普。
要是从乐怡那边论,我和菲利普还是“连襟”吧?白人老头,就是热情,而且也不见外。首先是介绍他自己的简历,我哼哼哈哈地听着,他说的什么我一点儿都没记住。然后,菲利普开始大篇幅地介绍马怡乐是如何在德智体三方面全面发展的。最后,他好像是想跟我汇报他和乐怡是如何好上的。菲利普说到关键时刻,被乐怡拿话岔开了。
我们是在酒店的大堂见面的。本来是我和他们三个人面对面坐着。可是马怡乐一直转着脸向大堂门口望,最后,索性离开了我们,在远处选了个座位。
不知道菲利普就是爱讲话呢,还是,就是爱讲话!这个见面时间被他用去了90%。乐怡也了解我的性格,我见到反感的人,我是不愿张嘴讲话的。她知道,再这样傻坐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提出结束这场见面。
临走时,乐怡强拽着马怡乐过来跟我打声招呼。
不曾想,马怡乐对我横眉冷对,大喊道:“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咳,童言无忌啊!后来,马怡乐这话竟然一语成谶。
人的命运常常在不经意间发出征兆……
参加完马怡乐的毕业典礼,我又回到了DC。
之后,整个7、8月间,我好像天天在Party中度过的。有的是我张罗的,有的是为了欢送我,朋友们主办的。其中,在表姐郑莉家举行的那次,应该算是为了同时欢送我和王品一而举办的。
王品一一直在美国的大公司工作,身边的华人朋友很少。参加Party的人,基本都是他们教会的教友。
有意思的是,一般人回国时,大家都会说些类似“回国发大财!”的祝福话。他的教会朋友说的都是“要把福音传遍中国……”
而且,王品一听他们讲话时,面目表情还真十分庄严神圣的。令我忍俊不禁。
和乐怡离了婚,我和王品一就没任何亲属关系了,但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关系处得一直很好。
前几年,我问过王品一:“怎么,看你什么时候你都是乐呵呵的?”
王品一回答:“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我每天都受神的关爱!”
我说:“哥,咱们能不能别张口神、闭口神的?我想,你以前在中国还没信神时,你每天可能也是笑呵呵的。是吧?”
王品一想了想说:“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一切讲究顺其自然,所以,烦恼就少些。但我时不时也是有些烦恼的。这就要靠自己调整心态了。马骏,你要是信神了,烦恼肯定就会少了。”
王品一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神在他的心中,确实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听表姐郑莉说,她是非常反对王品一回国工作的。理由是他们家的娇娇还在校读书,需要有人照顾。因此,王品一的公司前几年找他谈话,希望他代表公司回中国工作,王品一都推辞了。但是,这一次,公司不是找王品一商量,而是命令,让他赴北京任中国区副总裁。如果王品一拒绝的话,那么他的公司也就会拒绝他在美国公司工作了。
表姐还有一个反对王品一单独回国的原因是,担心王品一学坏。
表姐说,王品一不会是主动学坏的人,但男人架不住小秘书的主动进攻啊!
表姐的担心是有事实为证的。好像我们身边回中国发展的人,只要成功了,婚肯定就离定了。因此,这边的人判断谁回国是否混得好,就看他回没回来办离婚手续了。
王品一在家庭与公司的矛盾中,犹犹豫豫地决定回国了。
另一位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就买了一张与我同一航班回国的机票。谁啊?还能有谁是这样的“豹子”性格,杨棉呗!
我从中国回到美国时,杨棉到机场接我。
刚一见到杨棉,我笑着问他:“哥们,我是管你叫杨棉呢,还是叫任诗楚呢?”
杨棉不好意思地说:“还是叫杨棉吧。用这个名字让我躲过了一劫。咳,现在想想,都怪自己当初太年轻了,一时冲动。”
“好了,你现在解放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事情了。”
“你在电话没给我讲清,为什么我的事后来不了了之了呢?”
“我后来确实又替你详细打听了一下。你不辞而别的时候,你们银行也没太把你的离去当回事,想去银行工作的人多着呢。你从账上划出5万美元的那家外贸公司,本身财务账就是一塌糊涂。他们公司可能把这笔收入当作坏账处理了吧?哥们,我看你当时是划少了,你就是划出500万美元,他们也会不知道。现在这个外贸企业已经废业清算了。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想回国。”
“对,你应该回去看看父母。”
“不仅这样。我想回去工作。”
“你又异想天开了。在这儿你一年拿15万美元,回国干啥?你有病吧?”
“我想回国接着做我们那个网站。”
“大哥,你摔跟头有瘾是吧?”
杨棉没再讲话。
我以为当时我说服他了呢,不曾想,人家杨棉转天就把工作辞了,又把房子给卖了,收拾好行李,就等着跟我同机回国了。
乐怡9月初来到华盛顿DC开个全美高校的会议。从凤凰城动身前,她给我打了个电话。我义不容辞去杜勒斯机场接她,并把她送到预订的酒店。
办理入住手续之后,我又帮她把行李拿到房间。
我把行李放到行礼台上后,就势往床上一躺,说:“我今天不走了,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住。”
乐怡从包中取出一些洗漱用品,对我说:“你怎么还像以前那样没脸没皮的呢?”说着进了卫生间。
乐怡洗过之后,只穿一件睡袍从卫生间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挺性感。
本来,我说“今晚不走”那句话时,真的,啥想法都没有,就那么顺嘴一说。但看到乐怡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样子,让我一下子进入了以前我们做爱前的状态。我起身,抱住正在照镜子的乐怡。
乐怡做了一下摆脱动作,说:“你不担心让你那位新娘知道啊?”
我没理她的茬儿,接着按以前的习惯前进。
过了一会儿,乐怡对我说:“去,先去洗澡去。看你那个脏样。也就是我会将就你吧,还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你?”
虽说从1995年左右就再也没碰过乐怡,但时隔6年,我们在床上还是很顺畅,很尽兴。完事之后,我们相拥在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我邀请乐怡去我们俩到美国第一次外出吃饭的那个饭馆吃晚餐。
这是个意大利餐馆,坐落在DC非常漂亮、热闹和繁华的M街上。M街,按中国的叫法是商业街。与通向弗吉尼亚州阿林顿的K桥相连接,所以,白天的M街,无论是机动车道,还是人行道上,永远都是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老美吃饭,不讲究味道,讲究环境,讲究品位。餐桌上摆放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两支点燃的蜡烛。你想不浪漫都不行。
瞧着对面曾经陪我生活了十年的女人,我心中不免忧伤、难过。想想我们可能就此一别,今生难见了,眼泪悄然而下。
“你恨我吗?”乐怡先开了腔。
“开始恨。现在一点也不恨了。一切都过去了。”
“你现在能理解我当时的表现和选择了吗?”
“理解,彻底地理解了。身边有我这样一个废物,家里家外的事都需要你来操持,你当时的压力太大了。我现在的感觉是我对不起你。我当时确实是你的一个累赘。”
“说心里话,我当初也认为你是个累赘。但是,我对天发誓,我从心里往外没有想跟你离婚的想法。离婚的念头,是你一次次在我们吵架时提出来后,我才有的。但是,即使这样,当我们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我在心里还是期盼你说NO。只要你当时不签字,我绝不会主动签名的……你信吗?”
“我相信你说的。咱们相处那么些年了,我能不了解你吗?在当时的情况下,你我离婚好像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按中国人的话说,天时、地利、人和,促成了后来的结局。天时地利能成就一个人的成功;天时地利也会让人有个错误的开始。如果说我们错了的话,那就是我们当初选择来到了美国。”
送走了乐怡,离我9月15日起程回国只剩5天了。
9月10日的下午,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位,我还没有跟人家——珍妮告别呢。怎么讲,珍妮也该算是我命中的女人吧。
在电话中,珍妮一听说我回来了,但马上又要走了,就着急得不得了。等她知道我可能是一去不复返了,她说什么都要见我一面。没办法,我只有等她开车来接我。
珍妮见到我后,又开车把我带到她住的公寓了。
我觉得我这样做,特对不起庞鹭。
前两天跟乐怡的那次,我觉得没什么,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心里没有任何的内疚与负罪感。就像是我昨天晚上剩下的饭,今天我给吃了似的。完全是心安理得的感觉。
但是,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挺不像话的。
美国这里有一个风俗,就是新人在结婚的前一个晚上,两个人可以跟自己各自的朋友相聚,而且是很疯的相聚,甚至是可以出格的相聚。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为过。当然,结婚后,也就是第二天起,再出现不良的行为,是要被人谴责的。美国这个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也不是允许乱来的。
我心想,就权当我入乡随俗,今天也过一把“ 婚前狂欢节”吧。然后,从此守身如玉,对得起庞鹭等我30年的身心。
躺在床上,我问珍妮:“你真的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是的。跟你在一起特有安全感。”
“安全感?可有的女孩子说,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呀!”
“那她是没读懂你。你将来是一个会有大作为的男人。”
“你认为有出息的男人,会让女人有安全感啊?”
“那当然啦!男人没有出息,要什么没什么,拿什么保护女人呢?”
“你要知道,男人有钱就学坏。他会在外面养三妻四妾的。你觉得跟这样的男人有安全感?”
“对啊!这样的男人才会给女人安全感的。我不关心他养了三妻,还是四妾。我只关心他能不能供养了我?能养三妻四妾的男人,比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男人,给女人的安全感不是强多了吗?”
啧啧,人的思维真不一样。庞鹭跟我也说过,我会有出息。但由此她对我没有了安全感。到底她们是谁说的对呢?
在我还没弄明白到底她们俩谁说得对的时候,珍妮在床上,给我讲了个让我哭笑不得的故事。
珍妮的妈,也就是我在DC打工的那个餐馆的老板娘,暗暗地喜欢上我了。实际上,那位田师傅经常私下给我做东西吃,都是珍妮她妈让田师傅做的。更有意思的是,田师傅一直与珍妮她妈暗中有来往。珍妮小时候就知道了。
我偷摸住在餐馆的事,女老板也是知道的,只是故意没有声张。她可能觉得我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对她有想法了。至少在办身份时会求到她。
田师傅死心塌地追求她,目的之一就是解决自己的身份。老板娘是美国公民,只要跟她一结婚,立马也是美国公民了。这比先拿工作签证——拿绿卡——入籍的常规之路,省事省力省心,还省钱!有很多移民,都是如此,甚至走假结婚这条路,以换取一步到位的美国国籍。
田师傅一直缠着老板娘,希望自己可以一步到位。可是老板娘虽跟他有苟合之事,但绝没有结婚之意。老板娘却对我有非分之想。
这是珍妮一次在老板娘与田师傅在家里吵架时,隐隐约约听到的。
我问珍妮:“如果当时我和你妈结婚了,你还能跟我上床吗?”
“不一定。也可能,也不可能吧?”
“你真是个ABC!”
晚上,珍妮睡着了后,我在想,若当时老板娘主动提出她的想法,我会做哪种选择呢?是一口回绝?还是顺水推舟,以求一步到位?
好像,我在那时居无定所,衣不遮体,郁闷无助的情况下,选择后者的概率会大些吧。
谢谢老板娘!在我离开她之前,没把这道残酷的人生考题摆在我面前。
即使,这事是珍妮当着笑话,轻描淡写地讲给我听的,我在心中还是为自己感到了悲哀!我曾经差点成为比我大20岁的女人的小丈夫。
第二天早上,我和珍妮在大地的颤动中醒来。
美国,遇到了史无前例的灾难——9·11恐怖袭击事件 !!!
后来,听张镇塔说,“9·11”那天一早,他正在在纽约皇后区的路上开车。9点钟左右的时候,他看到空中一架飞得越来越低的飞机。他当时还在心里说:保不齐这架飞机会掉下来。
几分钟之后,这架飞机撞到了世贸大厦北塔。又过了十几分钟,另一架飞机把世贸大厦南塔拦腰折断了。
纽约蒙难了……
几乎与此同时,我们生活的大华府地区,也遭受到灾难性的袭击。
举世闻名的美国陆海空三军的司令部——五角大楼,被一架飞机撞去了一角。幸好,预先要撞美国国会大厦的飞机,被英武的驾驶员和机上乘客拐到宾夕法尼亚州坠地了。
要知道,珍妮的公寓楼离国会大厦不到1000米!就是离五角大楼也不过10公里呀!
惨剧没有殃及到我,就是我福大命大了。
珍妮裹着被子,看着电视中反复播放着的像美国大片一样的画面。电视里现场记者声嘶力竭的解说声、血肉横飞的灾难现场,令珍妮瑟瑟发抖。
小布什总统出来了。他的第一句话是:“美国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怖袭击……”
珍妮自言自语地说:“我们该出去做点什么呢?”
珍妮的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我该做些什么呢?我也在问自己。
9月15日,大地平静了一些。我送杨棉去了里根机场。他需要经停纽约的肯尼迪机场转飞中国。
我没有按预期同机回国。
“9·11”那天,我反复看着世贸大厦轰然倒下的镜头,心中在想,美利坚不能就这样倒下。美国需要站立起来,美国人民需要站立起来!全世界有正义感的国家和民族,应该同仇敌忾,保卫和平,保卫家园!
突然,一个商业灵感在我脑海中显现:美国人民捍卫国家安全,首要的表现形式就是每人手里握着一面美国国旗。在这个时刻,美国人民需要大量的美国国旗!
在电话里,我来不及跟庞鹭解释我暂缓回国的原因了,直接跟她爸讲:“通知集团在全国各地的分公司,立即与当地的印染厂、印刷厂联系,迅速开机印制美国国旗。加工的国旗,数量、尺寸、材质不限,只是要求务必在一周之内发货到美国。”
在等国内往美国发货的时间,我又在电话中通知在纽约的张镇塔速来DC。而且,带的工人越多越好。
张镇塔在电话中兴奋地问我:“老哥,你是不是把修五角大楼的活给揽下来了?”
我告诉他:“我这趟活,比修五角大楼的活,还大,还赚钱!”
好家伙,张镇塔也真不善,除了他,还给我从纽约一下子带来19个人。
这样,加上我和张镇塔一共21个人。我把这些人分成了三组,每组7个人,一天24小时三班倒工作。
每班具体的工作就是,去机场提货,然后,按指定地点去送货。送货的交通工具是18个轮的大卡车。工人们负责货物上下车的搬运。从国内发过来的美国国旗是用纸箱做包装的,每个箱子大约250斤,两个青壮劳力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把箱子抬到车上。
从国内发来的货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从我这儿批发出去的货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开始我还好心把大家分成三班干活,后来一看,我们全体人员连轴转,活也干不完啊。马上我提议:每人每小时50美元,多干多得。
每小时50美元是什么概念?这是这些装修工人干装修活一天的工钱。然而,就是在这样巨奖面前,到最后,我们只剩下了7名工人。其他的人都累跑了。
帮我记账算账并负责接电话的珍妮,硬是3天3夜没合眼。最后累得实在是不行了,帮我把她的几个朋友招来干活。
珍妮也挺狠,愣是让人家做义工。除了提供面包和矿泉水,一分钱都没给人家。
我这个篮球运动员出身的人,连续干了3天后,就从前线转移到后方了。
因为我的双手全是血泡,后来又被一个从车上滚落下来的箱子砸伤了右脚。我只能告诉大家伙:“打仗需要有指挥官。我到后方运筹帷幄去了。”
累归累,但当我看到华盛顿DC遍地插上美国星条旗的时刻,当我想象到美国全境都飘扬着美国国旗的时刻,当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美钞的时刻,我无比愉悦。
“9·11”以及之后的10天,令我终生难忘。
数钱的快感很快就过去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我在美国的停留期超了。
我只好揣起喜悦,带着护照,诚惶诚恐地去找替我和乐怡办理离婚手续的那位律师。
有钱能不能让鬼推磨,谁也不知道。但我在美国深知,有钱可以让律师帮你推磨。我进了律师办公室的门,就掏出一沓子钱放在他的桌上,说:“你若能帮我解决目前的麻烦,我再另付桌上这么多的钱。”
律师一边数着桌上的钱,一边问我的情况。等我说完了,他把钱也数好了。并整整齐齐码好一摞。
律师稍稍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对我说:“你的事,分两步。第一步,马上到医院开个证明,证明你是因身体问题延期离境的。通常情况下,移民局会再给你补延最长6个月的停留期。第二步,我们利用这6个月停留期的时间,帮你以跨国公司经理人的身份申请办理L1签证。如果L1签证办下来了,你可以在美居留3年,最长可以6年。”
我打住他:“那么,现在我们该干什么呢?”
律师说:“马上找医院,帮你开出有病的体检报告。”
我摆摆自己的手说:“这不难,这两只手现在几乎都是不能动的。”
律师说:“好!下一个要办的是你在国内找个公司,让他们在美国境内投资设一公司。”
我问:“需要投多少钱?”
律师说:“投什么行业,投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要有国内的公司往美国汇钱了,有能证明最近三年中你至少有一年在这个公司工作,这事就成了。”
我以前在美国那么些年,成天想着到哪儿搞到一个工作签证,怎么就从来没考虑到通过投资来办签证的事呢?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
过了法律关,我还得过人情关。我得怎样跟庞鹭解释呢?
等到当天半夜12点钟,也就是中国的中午12点钟。我把电话直接打给了庞鹭的爸爸:“庞总,本来我这个电话是应该打给庞鹭,但我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先打给您为好。因为,庞鹭毕竟是个女孩,我担心她一时转不开弯子。您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想必更容易理解我。你知道,我以前在美国混得并不好,作为一名男人,我也是日夜盼着自己有成功的那一天。这个成功,不是别人赏赐的,也不是白捡来的。这个成功是靠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创造出来的成果。如果,我明天就回中国,后天跟庞鹭结婚,从个人资产角度上讲,我可能一步越到富豪的队伍中。但是,那有什么意义呢?庞总,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真爱庞鹭,我真愿意与她一辈子厮守的话,我早就离开你,离开江城了。因为我不能,也不愿意承受周围人对我投来的各种异样的目光。庞总,请你帮我一把,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在说服庞鹭的同时,以你们集团的名义,到美国设一公司。这样,我和庞鹭就可以以跨国公司经理人的身份来到美国。我总觉得我是可以在美国打下一片天地的。庞总,你理解我所说的吗?”
电话中传来庞鹭爸爸的声音:“按我的计划,就是你和庞鹭办完婚事后,公司就派你们去美国设办事处。美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市场,生意人怎么能不关注美国呢?好了,这个计划现在只好提前了。至于结婚的事,本来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定吧。关于投资事宜,我会让集团战略投资部的牛部长直接跟你联系,细节问题你跟他商量着办。好吗?另外,你跟我提到的那本《基业永青》的书,国内现在没货。你要是在美国能买到的话,就给我买一本寄回来。”
我后来发现,我一生中,做得堪称最完美的一桩生意,就是这笔。
用一本书,换来一笔大额投资,换来我在美国的身份,特别是还换来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还有这个女人不久又给我带来一个小男孩儿。
张镇塔帮我卖完国旗后没有回纽约。我又要求他接下来调集人马,帮我装修房子。我在马里兰靠近弗吉尼亚州的C城买了栋超大的独体别墅。
这个房子相对来说,特殊之处在于它有半个室内篮球场。当房地产经纪人带我看这个房子时,我一眼就看上了。
另外,这个房子离波托马克河的直线距离不超过100米。记得有次庞鹭和我在沿着波托马克河散步时,看着河两岸的优美风光,庞鹭十分艳羡地说:“这些老美多幸福,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美景中。”
这回,我想给庞鹭一个惊喜——让她一辈子也生活在波托马克河的河畔森林里。
庞鹭来美的机票是12月12日。我每日都催张镇塔尽快结束工期。
张镇塔总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哥们,耽误不了你入洞房!”
2001年12月22日,庞鹭来美国后第十天,我们就在华盛顿DC的美国国家大教堂举行了婚礼仪式。
我靠卖国旗发了笔横财后,整个人从上到下都觉得发烫。房子买在最好的地点,婚礼也应该办得有模有样,有声有势的吧?我在美国这也是第一次结婚,以前我好像也没参加过老美的婚礼。所以,在美国如何张罗举办婚礼我一窍不通。我身边认识的那些哥们更是没见过。
婚期将至,怎么办?
我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骨子里还是穷人啊!为什么不发挥一下钱的威力呢?
上回我用两摞钱,就让律师没到两个月的时间,把我、庞鹭和庞鹭爸爸的L1签证以及庞鹭妈妈的L2签证都办下来了。
这次,我出钱再找个婚庆公司不就成了吗?
在网上,我搜到一家自称“无不能”的公司,其主要业务是旅游、会议、婚庆等。我打个电话过去,对方一位叫“迈克”的人接的电话。
迈克先问我:“你是要办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西式的!”我在心中骂道:办中式的,我用找你啊?
“先生,你想让你的婚礼在哪些方面与众不同呢?”
“场面大,档次高,人数多。”
“如果这样的话,先生,你就要做好多花钱的准备。”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能不能实现我的想法!”
举办婚庆仪式的相关事宜,已经不用我操心了。但结婚的前一个晚上,我还是差点崩溃。那个夜晚,庞鹭失踪了。
晚上吃完晚饭,庞鹭在镜子前,一遍一遍地试穿婚纱。我担心她太累,就让她坐下来,听我给她讲美国新人结婚前夜的规矩。然后,我开玩笑地说:“哥哥我允许你今晚狂耍一回,你做什么我都不生气。走吧!”
开始,庞鹭当着笑话听。过了一会儿,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换下婚纱,拿起我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本来我想说,去哪儿?我送你!但是,转念一想,我这样做不是侵犯人家隐私权了吗?所以,就没再吱声。
晚上10点钟,庞鹭妈妈敲开我的房门,想找庞鹭。
我说庞鹭出去了,而且,干啥去我也不知道。庞鹭妈催我立刻给庞鹭打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儿?
我拿起手机,马上给庞鹭打电话。电话声响了——庞鹭的电话落在家里了。
这下,乐怡妈妈就慌了,她的慌张情绪也直接传染给庞鹭爸爸和我。
庞鹭能去哪儿呢?我当时怂恿她出去找异性朋友欢聚一夜,那纯粹是说着玩的。她在美国,别说异性朋友了,同性朋友都没有。前年她在美国留学时,我也没见到过她和任何同学有来往过。
我第一反应是庞鹭出车祸了。庞鹭前年留学时拿到美国驾照,但她基本上就没开过车。在中国有时开她爸爸的车,那也只能算是玩票。此时,外面黑灯瞎火的,她驾驶技术又不熟练,说不定怎么着了。
我马上打911电话,问今晚大华府区有没有车祸发生?
咳,你别说,还真有三起。但仔细一打听,出事者都是黑人,跟庞鹭不沾边。
到了12点,庞鹭还没回来。我彻底地崩溃了。我真恨自己,没事扯淡,自己给自己导演了一场悲剧……
我交了婚庆订金的第三天,迈克就找我汇报他的婚庆方案。有两点让我不满意。一是地点,二是人数。这两点也可以归结为一点:选择举办婚礼的教堂太小,所以,能邀请参加婚礼的人数就会少。
迈克满脸乌云地问我:“那么,先生,你想要选择多么大的教堂举办婚礼呢?”
“华盛顿DC地区哪个教堂最大?”
“当然是美国国家大教堂了。”
“就是在DC西北区那个?”
“是的。”
“那好吧,我就选美国国家大教堂举办我的婚礼仪式!”
“不不不!先生,这恐怕不行!”
“多少钱?我给!”
“这不是钱的事。因为国家大教堂是不接受举办婚礼的。”
“就没有特例吗?”
“据我所知,在那里举办过婚礼的人,都是受到美国政府表彰过的人,或者说,为美国做出杰出贡献的人?”
“我就是为美国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9·11’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吧?今天,美国境内的星条旗90%是我从中国运过来的。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去联邦税务局查我的纳税证明!美国人民能够如此快速地从灾难造成的痛苦中振作起来,上帝给了美国人民信心!星条旗给了美国人民力量!难道说,我不是为美国做出杰出贡献的人吗?!”
我这几句话,至少给了迈克替我办事的信心与力量。两天后他通知我,搞定!我和庞鹭的婚礼如期在美国国家大教堂举行。
两年前,我和庞鹭同住在马里兰州G城时,有一次我是自己哼奏着“噔——噔——噔噔!……”的曲调,抱着庞鹭上楼的。途中,还遭遇到老房东的白眼。
这回就不一样了。我托着庞鹭的手,踩着红地毯,在全场的人的祝福的目光注视下,伴着150人的乐队现场伴奏的《婚礼进行曲》走到了神父面前。
神父例行程序地用英文说了一通,然后,向庞鹭问了一句话。庞鹭娇泪飘落,深情地回答道:“YES!”
看到庞鹭模糊的泪眼,我也禁不住饱含热泪。
自己在美国的一幕幕经历一闪而过,从与庞鹭相识、到相知、到相恋、到相爱,再到昨天晚上的一幕幕一闪而过。
神父在旁边还在叨咕着台词,我也不管他在说什么,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庞鹭。
我十分郑重地承诺:“我是马,你是‘路’。今生今世,我这匹‘骏马’永远永远在你这条路上奔跑,直到白发苍苍。”
庞鹭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整个教堂里哄堂大笑。我们的戏,已经脱离剧本规定的剧情。我们也不等神父发话了,我和庞鹭默契地为对方带上了戒指。
其实,脱离剧本表演的,还有庞鹭爸爸。也许是太紧张了吧,庞鹭爸爸在把他女儿的手交到我的手上时,竟然对我说一句商界社交用语:“祝你生意兴隆!”
事后我给迈克付尾款的时候,迈克对我说:“先生,你的婚礼,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最有创意的婚礼。”
我自豪地跟他说:“中国人最愿意干的事就是改革开放。改革,就得有创意,有新意。”
迈克听到这儿,马上摆出一副领功请赏的样子,说:“先生,我为你们婚礼所做的创意,你认为OK吧?”
我马上反驳道:“拉倒吧!就你那个破创意,差点没把我害死了。”
美国国家大教堂,是在DC西北面的平原地区。整个地区就这一个高大建筑,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我当年住在弗吉尼亚州向DC眺望时,能望到的最清楚的建筑就是这个美国大教堂。
这个教堂同时能够容纳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想,同时容纳千八百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迈克这孙子,他的“创意”在婚礼之前也没和我商量,为了能够把教堂里外填满,他竟然在当地报纸上做了广告,而且,还告诉人家,来参加婚礼者可免费品尝中国食品。
我在进入教堂时,还挺满意。毕竟那么大的教堂,无一空席。我在心里还纳闷呢,迈克这小子从哪里请来这么些人?
等我从教堂里牵着庞鹭的手走出来的时候,我一下子看呆了:教堂外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当地老百姓看到迈克打的广告后,怀着节日般的喜悦心情,来为我们贺喜。
当我从教堂门口强挤出来后,我发现,在去教堂的路上,还分别排着两行人流。因为,迈克在路口设一餐桌,上面摆放这一些中国小吃,汤圆、水饺什么的。排队领食品的人,从早上排到下午;从马路边排到教堂门口。
谁说世上只有中国人爱占小便宜。美国人才是最秉持“有便宜不沾是傻蛋”的民族。
第二天,全美发行的《华盛顿快讯》报的头版头条是《美国国家大教堂为中国新人举办婚礼》。文中写道:据不完全统计,昨日参加婚礼的来宾有9000余人,创美国历史之最……
庞鹭的爸妈在参加完我们婚礼的第三天,也就是平安夜回国了。我和庞鹭真正的二人世界就此开始了。
圣诞节的早上,我先起的床。洗漱之后,我热了杯牛奶,给庞鹭端了过来。
庞鹭喜滋滋地说:“哥,你真好!”
我坐在卧室里的凳子上说:“你喝着牛奶,我想跟你谈会儿话。好吗?”
“哥,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不就是想批评我结婚前夜离家出走的事嘛。说吧,我表示虚心接受。呵呵呵!”
庞鹭那天晚上心血来潮,独自一人驾车到DC著名的景点“华盛顿纪念碑”(又称方尖碑)。她双膝跪在碑前,虔诚地向华盛顿纪念碑祷告、许愿。
回来时迷路了。深夜路边没有行人,她又没带电话,所以只好把车停靠在一个小区的门口。
午夜12点钟一过,我觉得大事不好,就马上报案。15分钟后,警察发现了庞鹭,并把她带回家。
我对庞鹭说:“我想说的不是那件事。我想说些正经事……”
一听我要说正经事,庞鹭也正经起来。说:“哥,等会儿。我得收拾利索了才能听你训话。”
“不用,你在床上躺着听就行啦。”
“我可不干!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睡眼蒙眬的丑样……”
庞鹭说着,一手端着牛奶杯,一手捂着半边脸,跑向卫生间。
我从卧室出来,在一楼的客厅等了她半个小时。
看着庞鹭轻盈地下了楼,我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你坐那边,挨着壁炉,暖和。”
可庞鹭还是走过来坐在我的膝盖上,说:“哥,我就愿意挨着你,听你讲话。我们全家人都爱听你讲话。”
“亲爱的,从今往后,‘我们全家’是指你和我。明白了?”
“Yes,Sir!”庞鹭用左手向我敬个礼。
“我今天讲的话,可能不是很好听的,你能经受得住?”
“哥,你就讲吧。你讲的我都爱听!”
“与乐怡刚离婚的那阵,我把我们婚姻失败的全部责任归结到乐怡的头上。我觉得,乐怡一到美国,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国内时,乐怡对我唯命是从。然而,到了美国,什么时候对我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而且,经常拿我的缺陷——英语不好说事。
“当时来美国前,我和她就很明确了分工:她上学,我打工。等后来我开始送外卖了,她是冷嘲热讽,甚至给我冠名为“三没”产品。对她这种翻脸不认人的嘴脸,我无比痛恨。因此,一咬牙,和她拜拜了。
时隔五六年的光景,我现在确实认为,我和乐怡婚姻失败的原因,我的问题占主导因素。再深究一下,是我这个婚姻驾驶员没有“驾驶经验”造成的。
我和乐怡也好,我和庞鹭也好,婚姻生活肯定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如同一部车,不可能不出现一些故障。作为一名好司机,一旦发现问题,应立即停车,靠在路边,检查车子哪儿出了问题,发现问题后立即维修。好的婚姻也应该是这样‘维修’出来的。
然而,我和乐怡,谁都没注意到我们婚姻中平时的小毛病。等到发现我们之间有了大毛病时,两个人又都不肯花时间、花精力去解决。最后,以双方共同认定“报废”的结论,而弃之不理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过去就让它过去了,现在一切重新开始……
庞鹭用手磨蹭我的脸,问:“哥,那你有什么具体的‘维修’办法吗?”
“你知道,我是学会计的。我想在咱们家建立一本《婚姻感情明细账》。会计学上有个名词,叫‘增减记账法’。我们就按照我们每天在婚姻感情方面所发生的行为举止,进行记账。比如说,我说一句赞美你的话,你就要给我在账上记上+5分;如果你耍小性子,无理取闹了,我就在账上给你记上-3分,每个月累计一下,看看自己对我们的婚姻做正确的事多呢,还是做错的事多呢。”
“哥,你太有才了!这真好玩。我双手赞同这样伟大的创举!”
“那好吧,你今天就把我们这本婚姻账所需的会计科目编出来吧!”
“什么叫会计科目?”
“就是我前面举的类似的例子。说赞美对方的话,加多少分;给对方买了礼物,加多少分;让对方不高兴了,减多少分等等。一句话,在夫妻日常生活中,都应该注意哪些行为举止?这些行为举止又会给婚姻增多少分或是减多少分?”
庞鹭还是很聪明的,我话还没讲完,人家跑回屋做账册去了。不大会儿工夫,跑来告诉我:她一共设计了61个“婚姻会计科目”。
我当时暗自发笑,我记得我们大学学的《工业企业会计制度》上规定的会计科目就是61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