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故意要害她的这个人,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什么都查清楚了。而且,他肯定也身处皇宫之中,所以才可以计划的这么周到。
如今,必须走这一趟了。可是看看身上的这大红衣裳,突然,觉得是一种极大的讽刺。宫里,只有一个女人可以着正红,正是为了她的地位,才会有人暗中使手段的。
“公公,放心,本宫不会跑,本宫只是想换一件衣裳,可否?”
金子讪笑了几下,带着内侍退到外殿去候着了。
月荷替慕容清换上了最喜欢的藕色衫裙,又打了一点粉,一夜没睡,脸色确实十分的不好。而她,不想以这么狼狈的姿容,去面对对我的审判。
“小姐,明显,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宫里,有谁会这么做呢?你想想,你和贵妃都出了事,对谁最有好处?”
答案是明显的,月荷一直都不太喜欢姬月奴,如今这样推测也十分的合理。
“住嘴,这种话以后切莫要说,清者自清,做好自己的事,别去胡乱猜疑人。”很难得的,慕容清对月荷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说话。
也是为了她好,现在是非常时期,风声鹤唳。
月荷噤了口,不再言语,认真的帮慕容清妆扮着。
将一头长发梳理好,挽成流云髻,斜插了一根碧玉簪,又在额前的碎发上,别了一只小钗。
人说,女为悦己者容,今番,她这样细致的打扮,却又是为何?她的相公,派了人来“请”她,要把她当做犯人一样的,审讯呢。
摇头苦笑了一下,摆正姿容,慕容清高昂着头颅,走出了内殿。
金子倒是没有再为难她,只是让那几名内侍跟在身侧,拥着皇后,一起出了凤仪宫。咋一看,还真像,一堆人保护着皇后出行呢。
没有备撵车,凤仪宫门口只是停了一乘小轿,倒是符了慕容清的心愿,又不是什么好事,何必招摇过市,弄得尽人皆知呢?
虽然明知道,这皇宫之中很难有秘密,柳贵妃小产皇后娘娘是最大的嫌疑人,被皇上请去问话。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这个消息就会传遍皇宫。
可是现在,慕容清还是想为自己留一点颜面的。
很快的,小轿就停在正元殿门口了,金子进去通传了一下,才发现,季元彦此刻已经不在御书房了。他一个人跑到偏殿旁边的西暖阁,拿着一坛子酒,正在大口大口的喝着。
西暖阁一般是皇上宠幸妃子的地方,白天,倒蛮安静,季元彦遣退了下人之后,根本就没人打扰。很适合一人独处,也不怕被人看到破坏了形象。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就这么席地而坐,一只手上拿着小酒坛。此时此刻的季元彦,根本就没有一点天子的模样。
金子走到他身边,低语着:“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退下吧。”吐出这三个字,季元彦望着的,依然是西暖阁的龙塌,根本就没有瞧站在门口的慕容清一眼。
金子冲她暗暗点头,然后,退出去了,只留她一人站在西暖阁的门口。
整个西暖阁的布局都十分单调,空荡荡的房子里,唯一最显眼的,是正中央那张大床。锦被床单枕头,都是帝王专用的黄色,床很大,几个人在上面翻滚都没有问题。
看着看着,慕容清觉得很恶心,这是给皇上侍寝专用的龙床;每天晚上,季元彦都会在这张床上跟着不同的女人翻滚着。
虽然,目前他才四妃,没有其他的宫人。她还是觉得有点,无法接受。
这种要求感情的专一,在皇宫里,却是最要不得的。
“皇后,你,你来了?”
慕容清还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季元彦突然开口说话了,有点大舌头,话说不清楚的样子;而且,一出口,好大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一丈远呢,都觉得被酒味熏得受不了了,他,到底喝了多少?
地上,放着几个银质的小酒杯,还有几个玉壶,甚至,大酒坛都可以看得见。喝成这样,敢情把自己当酒缸了?怎么没有人阻止他,就算身边的太监宫女不敢拦,太后呢,也不管吗?
酒喝多了伤身啊。
这么想着,慕容清心里不住的在叹气,你关心他干什么呢?季元彦从小就受到严厉的教养,自然知道,喝酒要适量,酒既能伤身也会误事,不到伤心的时候他会这么大口的喝吗?
他会这么伤心,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怀了他的孩子刚刚却失去了的女人;而且,还觉得坏事是她做的,把她关押在寝宫里,还要叫到这里来质询。
皇宫,真是一个大染缸,让人越来越黑的地方。
季元彦望向门口,可能是门边的光亮太刺眼了,他的眼睛眯起来了。看着他那深陷的眼眶,憔悴的面容,不会是昨晚一直没睡,就躲在这里喝酒吧?
“过,过来,朕有话问你。”说着,季元彦站了起来,似乎要走到慕容清面前。
看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慕容清几步走了过去,将他扶住;哪知道,皇帝大人突然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一下子没扶住,他们俩一起跌坐在床上了。
龙床上很香,连被子,都是被龙涎香熏过的。
他们跌到床上的时候,正好是,慕容清在下面,被一个大男人这么压着,很难受;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夫君。
被他撞击的,她完全倒在床上了,季元彦的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他的眼鼻口,刚好,对着她的,灼热的气息加上酒气,一起扑进慕容清的口中。
也不敢用力的把他推开,她只能双手抵在身前,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她实在是不习惯不喜欢,只好把头偏到一头边。
“怎么了,不敢看我?”突然地,一只手捏着慕容清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正对着他的。
看来,某人是喝醉了,居然,没有称朕;而且,看他那通红的眼睛狰狞的眼神,慕容清突然有点害怕了。
据说,酒能催化人的神智,男人在酒醉的情况之下是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虽然平日里,季元彦口口声声对她是非常不屑的,可是目前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的手,甚至摸到了……
“陛下,您喝醉了。”
一只手在她的头上抚摸着,把月荷费了一番功夫梳好的发髻全部弄散了,另外一只手,居然,摸到她的脸上。
慕容清的头不停的摆动着,搁在她头顶的手停了下来,季元彦的另外一只手,却继续在她的脸上抚摸着,“你的身上真香,这种香味很特殊;而且其实肉肉的也没有不好,摸着舒服啊。”
色狼,这话要搁其他男人说,她早一个耳光甩过去了,对他却不能。
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的坐以待毙,跟这个男人呆在这张恶心的大床上,以后睡觉都会做噩梦的。
用力的推拒着,希望他能自觉起身,“陛下,您压得臣妾很不舒服,起来说话好吗?您不是有话要问臣妾吗?柳贵妃现在怎么样了?”
故意提起柳如烟,就是提醒这个男人,他的爱妃小产了,怀疑她是凶手;宁愿他起来对她暴跳如雷,也好过目前这个尴尬的境地。
成亲到现在,近半年了,我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竟然是在这种状态之下?那淡淡的男人气息,笼罩在慕容清四周,让她有点晕,几乎就要沉醉了。
几乎,马上,那身酒气,又提醒了她,目前的状况。
“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季元彦突然对慕容清笑了一下,说道。
他到底醉了没有?慕容清怀疑,现在这个样子,说话倒挺正常,可是,正常的季元彦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觉得不好,你很重,而且一身酒气,难闻死了。”
既然他不自称朕,慕容清也不跟他客气了,伸出手去,将季元彦的脸往一边推去。
总算,扑面而来的酒气淡了些许。
不知道是不是他用力过甚,季元彦的头被她推偏离了些许,他却马上迅速的转过望着慕容清。
莫名的,慕容清觉得他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有一丝看不分明的情绪,十分专注的眼神。
季元彦翻了一个身,就这么的,平躺在她身侧。
吓得慕容清赶紧准备坐起来,远离床,这个是非之地,耳畔却又传来皇帝大人的声音:“就这样,陪我说说话,好吗?你放心,我是喝了不少酒,可是,我还没醉。如果没有喝酒,这些话,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说得出口呢。”
能说不好吗?慕容清只能双手紧张的贴在身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龙床上,他的身边,全身紧绷着。
“小时候,你都叫我元彦哥哥,可是现在,都好久没有叫过了。”
没想到,他会用这么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开头,忍不住的,慕容清反驳道:“是你不准我叫的。”
“是啊,我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这个屋子,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宫灯,季元彦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非常的突兀。
“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嫌我是肥女,嫌我长得丑吃得多。”终于,慕容清能很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语,也许她的心里,已经看淡了吧。
感觉头发被人拉扯了一下,慕容清侧过头去看,我们的皇帝大人,真好的兴致,他将她本来就散落一头的发丝拉散开,用手指头慢慢的梳理着,一下一下的。
只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床上的帘幔;那里,正绣着,一副精美的仕女图。
“你的头发又黑又亮,又柔顺,真好。其实,你不丑,真的,慕容夫人的女儿怎么会丑呢?我只是讨厌,讨厌你们慕容家,讨厌你的爹娘。”
瞥了季元彦的侧脸一眼,慕容清转过头去,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