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急切的心情却是真实的,只是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已经有泪水从眼里迸出来了。
“嗯?”太后只是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这么扬声的一个字里,却透露出无尽的威严,“月荷,这么快就忘了规矩啊,别忘了,哀家说过,就算有些人哀家愿意扶持,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能耐。有些人啊,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说着,又有意无意的瞄了慕容清一眼。
看来,今天月荷并不是在皇上那里呆了很久,似乎是下午或者什么时候她就去了太后那里。两个人说了许多话,月荷告诉了太后一些事情,然后太后作出了某些承诺,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现在,太后要月荷当着慕容清的面,将那些话再说一次;月荷却不肯了,她只是低垂着眼睑,什么话都没说。
太后怒了:“月荷,你是不愿再说,还是不敢?月荷采女,虽然你是皇上新封的采女,哀家看在皇儿的面子上不计较你的出身背景,对你恩宠有加。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月荷抬头,愣愣的望着太后,似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就是你跟哀家说,这一切都是皇后做的,是她派人在柳贵妃的饮食里下药了,哀家才下了那废后的懿旨。哀家看你是一个老实人,相信你说的话,倘若你说的是假话,哼,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了。”
冷冷的说完,太后就站起身来,她重重的一甩手,月荷似乎失去了依靠的样子,被她甩得往后倒去,整个人一下子都趴在地上了。
虽然月荷依旧是不言不语的,可是从太后的话语中,慕容清还是明白了七八分。
“太后,您只凭着月荷的一面之词,就武断的定了我的罪?我不服。”
“你不服?刚才哀家带你去看过了,你看看,柳如烟现在是什么一副样子,原本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大美人,被你害成了这样,坐月子不能哭泣伤身的。可是好多次,她哭得晕倒了,她求着哀家和皇上为她做主,为她的孩儿报仇,哀家能怎么做?皇上不忍心,这件事,只好哀家来处理了。”
太后娘娘实在是很会说话,一番话说的,好像,她本来也不想为难于慕容清,却是迫于无奈的。
太后根本就是对她有成见,再说下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慕容清直接问着月荷:“月荷,你说,你在太后面前到底说了什么?”
月荷本来准备爬起来的,听到慕容清的问话,居然直接将头扭向一边望着墙壁,直接趴在地上了。
看她现在这个样,似乎是打算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刚刚太后的神态,根本就像是,对待自己养的一只宠物。高兴了,哄哄你,给点好吃的;不高兴的时候,甩到一边去。
慕容清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了上位,她不仅对皇上使了手腕,在太后面前肯定也做了许多事情;甚至还有可能,有其它的勾当。
你先俯低姿态去求别人,又怎么怨得别人瞧不起你?月荷现在的样子,确实的,不大好看,刚刚当上采女,好像,还没怎么逞过威风呢。
可这也都是她自找的,子曰:“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甘心一直做一名丫鬟,想要出人头地,这种心情她我可以理解,可是,那要看你怎么做了。利用皇上的酒醉失误还好说,到太后面前搬弄是非,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这——
“月荷,我一直都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慕容清伸出手去,慢慢的,靠近月荷的脸颊。
她似乎吓住了,把头往一边躲闪着,“小姐,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慕容清却只是,伸手将月荷散落额前的发丝抚到脑后。
“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我们是女子,也应该有骨气和尊严,你做得出,为什么不敢认呢?”
“我什么都没做。”月荷依旧紧咬着这句话不松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自从发生贵妃娘娘这件事之后,娘娘很伤心,皇上也很难过,他都不到这飞元殿来了。老身知道,皇上也在逃避,大家都不愿意面对这件伤心事。没想到,今早居然得到消息,皇上新封了一名采女,居然在这种时候,真不知道皇上是寡情薄义还是有其他原因呢。太后很担心,特地让老身过来看看,不让贵妃娘娘知道这件事。老身还没到飞元殿,却遇到了月荷采女,她好像刚从正元殿出来。也不知道皇上和她说了什么话,月荷采女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我甚至看到她边走,一边偷偷的抹泪。老身就跟采女打了个招呼,她却说要跟我去长寿宫,有些话要当面和太后说,于是老身就将她带到了太后那里。”
慕容清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到说着这些话的容嬷嬷脸上,有着一种忍耐的神情;忍耐什么呢?她一点都不明白。
容嬷嬷说话的过程中,太后已经回到上位坐好了,她慢腾腾的品茗,姿态优雅,似乎很是满意,就是要让慕容清清楚事情的全部经过,死得清楚明白。
月荷又换了一个姿势,她已经半坐起身了,却只是,双手抱住膝盖,很冷的样子。好好的一件百褶裙,现在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了。
她的嘴巴半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话。
“闭嘴,该说的时候不说,哀家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了。”
月荷慢慢的,垂下脑袋,身子锁得更紧了,似乎巴不得,整个人都可以消失不见。
看着她这个样子,慕容清想起了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似乎也不太确当,用过河拆桥来形容是不是更好一点?
容嬷嬷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月荷采女主动跟太后交代了一些事情,并说,她愿意做人证指证你们慕容家,所以太后才采信了她的话,下了废后的懿旨。”
指证慕容家?这就奇怪了,月荷想指证的不止是她,还有慕容家,她想干什么啊?
慕容清望着容嬷嬷,“月荷,到底跟太后说了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浑身都很冷,感觉就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
先帝有一个冰窖,大热天的时候,里面会存放许多冰块,非常的凉爽。以前幸得先帝爷宠爱,热天让她进去乘凉,用冰块浸泡过的水果,吃起来特别舒服。
现在的飞元殿,为了保养贵妃的身体,只怕用了比平时多了几倍的木炭和火炉。明明是很暖和的,进来的人都会先除掉披风,坐久了还会觉得出了一身热汗呢。在这温暖如春的大殿之中,为什么还会觉得冷,犹如,置身于最最寒冷的冰窖之中?
简直就有点无法抑制的感觉了,身子不停的抖擞着,突然地,却觉得有一股暖意自手心里传来。
回头一看,是碧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慕容清的身侧,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掌,很用力握得很紧,却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默默地,给她支持和力量。
看见碧云的笑容,慕容清才有力气听容嬷嬷接下来的话语了:
“月荷说,一切,其实都是一字并肩王安排的。他知道女儿在皇宫过得是冷宫弃后的生活,皇上本来就只喜欢柳贵妃,柳贵妃居然还先一步的怀了龙种。王爷着急了,担心着柳家从此得势,他慕容家就要完蛋了。所以,他设计安排了这一切,凭着慕容清的一己之力自然做不了什么大事,有慕容家的支撑就好办多了。包括凤仪宫门口的护卫、太医、传信的宫女,都是王爷的心腹,他们做了这一切,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只是事情一暴露,那些人经不住严刑拷打,都招了,是受了皇后和一字并肩王的主使。月荷采女说她也很犹豫,小姐一直都对她很好,可是做人不能昧着良心。挣扎犹豫良久,还是把一切都对太后和盘托出了。睿王爷审理了那些人,果然就如同月荷采女所说的,他们全部招认了。这个,就是王爷给慕容小姐传信的,这就是证据。”
容嬷嬷说完之后,从衣袖里拿出一物,却正是那张纸条。纸条,怎么又是那张纸条,一张小小的纸条,哎,慕容清都觉得头痛了。
不止是她,连她爹也被牵扯进来了?这下子,事情真的闹大了。
事发之后,她本来已经对月荷起疑了,那张纸条也打算处理的,季元彦把它交给了她,其实对她而言,无形中就是一种庇佑和信任。
可是为什么,那张纸条又会到月荷手里,最终,还落到太后手中了?
容嬷嬷对着慕容清苦笑,“老身和太后都对照过,确实,这是王爷的笔迹,相识几十年了,我们不会认错的。”
不会认错,怎么不会认错啊,慕容清过去,拿过纸条打开一看;呆住了,确确实实,货真价实,爹爹的笔迹啊。
还是以前那几个字,每个字的笔画之间都有拐弯的痕迹,跟爹爹的小习惯一模一样。
望着月荷,是她做的吗?除了自己就只有她知道且留意爹爹这个小习惯了。
当时第一次见到这张纸条的时候,也是凭着这个小习惯她们敢肯定,这张纸条不是王爷写的,是有心人士的栽赃陷害。现在,却变成了她和爹爹串通,害贵妃小产的证物了。
很明显的,这个幕后之人安排好了一切,包括侍卫太医宫女,原本爹爹的亲信,这些人都被收买了。
还严刑拷打呢,这样做出来的证词,有用吗?
其中最关键的应该是月荷的证词了,没想到,真正背后捅她一刀的是最亲近的人。月荷是她的贴身侍女,她的话,自然别人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