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幻境似乎并无四时之序,也无空间之隔,行岁三人跟着那人影走,走着走着四周又是一阵瑞气千条,千端灌海般的大雾,等大雾散尽,已是暮色四合的光景,周身景色竟也不似在凤城了。
眼前似乎是一方极为繁华的城镇,天色渐暗,集市街边都挂起了橙红的灯笼,水榭楼台也是燃起了昏黄一室的烛光,而街市依旧热闹,摊贩挂起了各式的花灯,花鸟虫鱼满目琳琅,来来往往的人群,举着糖人咋呼而过的孩子成群结队。
城中一座石拱桥,桥下横穿的河缓缓的流淌,碧清的水面上几艘游船画舫划着朱红的木桨堪堪行过,夜沉几许,星月辰光映在水面,竟似九天星落,舟行星河,满目莹光。
三人看着擦身而过的人群幻影,心中了然,这是人间。
行岁凝神一看,那两个身影此时正坐在一艘画舫里。
……
“这人间虽不及凤城热闹,倒也自然讨喜。”画舫悠悠行过,凤燐伸手拿了一块云片糕,啃了一口,眼睛新奇的东观西望。
卧坐在她对面的江楼月手里拿着一只小酒盅,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壶梅子酒,酒香清甜柔和。灯花繁盛,他身子倚在一个软枕上,长发似浓墨倾泻而下,倒比寻常多了一丝慵懒。
他也不答话,又兀自倒了一杯酒。
“你时常来这人间么?”凤燐斜睨了他一眼,如此兴致缺缺的模样。
“不曾,”江夫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斜桥流水,光满楼台,“倒也和秀音姑娘来过几次。”
凤燐心中一郁。
江楼月来这凤城的时日才多久,她燐小公子的风头就被他活生生一日一日给灭掉了,都带着美人出巡了,那百花街可是她的地盘,温香软玉红袖添香可一直都是她的,往日那美人姐姐们总是早早的给她备下点心果酒。现如今,她每逢到百花街都是美人环绕,莺声燕语的被询问道:燐儿,江夫子呢?
耻辱啊,耻辱!燐小公子十分愤慨。
不重新打回一片美人多娇,她燐小公子往后在凤城该置于何地?!想到这里她哪里还有画船赏灯的兴致。
燐小公子意气凛然地站起身,画舫被她猛地摇得一晃,“我要去逛逛人间街市!”
江夫子被她一番动作随着船身跌了一下,抬起眼扫向她,正想揶揄几句,莫名看见燐小公子眼睛里两簇熊熊燃烧的火苗,改口附和道:“…那便上岸吧。”
船家将船停在岸边,两人脚才落地,凤燐就火速的冲到集市里,江夫子只道她是头次来人间迫不及待,也好脾气的跟在她身后,随她东窜西跑。
没逛多时,凤燐寻到一家玉器行,便钻了进去,店内富丽堂皇,墙上还挂着几幅名家山水,各色珠宝琳琅满目。
宝斋老板看见进店二人,心头一惊,世上竟有这般人物,男子美若谪仙女子明艳如霞,站在店里比这美玉宝石还要亮上几分,他俩身后满城的灯火星斓都似黯淡了,老板脑中迅速的出现了四个字——极品肥羊!
他急忙迎了过去,笑容可掬道:“姑娘,您看您想要点什么?”
凤燐走马观花的在铺子里溜来溜去,道:“想挑些女儿家喜欢的首饰。”
老板急忙拿出一方宝匣,一打开珠光宝气直晃眼,道:“哦,那您过来这边看看,小店做的玉簪可是城里出了名的,簪上的宝石颗颗饱满剔透,做工精细,您看看还合眼?”
凤燐站在宝匣前,皱着眉头挑了起来。
从小在凤城长大,混着燐小公子的名头,珠花上如何点翠凤燐实在不知,若是问她斗蛐蛐儿该如何,她倒能一下子给你挑一只品相极好的蟹胲青来。可这次她是想着给百花街的美人姐姐们带些手信,为了挽回军心,重振燐小公子名声的——自古以来,讨好女人心的三项利器:名牌、手表、包包,噢不,珠宝、鲜花、胭脂。
凤城里当然也有这些,但怎及她特地从人间带回一番心意?
嘿嘿嘿嘿,她怎可如此聪慧呢。
江楼月站在凤燐身后,只见她一脸淫笑的挑挑拣拣,颇诧异,问道:“燐小公子开始喜欢这些东西了?”
“与你何干?”
凤燐头也不回的抬脚踩了他一下,江楼月轻轻避过,望向她,眉眼一挑,若有所思的轻笑道:“噢,与我无关吗。”
老板听着话语,抬头瞧了说话人一眼,只见这位公子眉眼如山晴暮雪,可脸上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恰似春风落梅,一身玉立光华,他看着不禁呆了一呆。
“店家莫见怪,随她挑吧。”江楼月笑道。
这一笑,即便如此精乖、阅人无数的老板心里都轰然一跳,半晌回不了神。
燐小公子接着挑选着笼络人心的利器,江夫子倍感无趣,也只在店里心不在焉的看着,不经意间被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他眉眼一动,嘴角笑意春风一度,悄然朝老板招了招手。
良久,燐小公子挑好东西心情尤为舒畅,看着老板忙里忙外将首饰一个个擦拭打包,她觉得她左拥右抱在美人怀的软绵生活就要回来了。
宝斋老板也眉开眼笑:果然是肥羊啊果然是肥羊啊,买了这么多呀。
顷刻,老板将绑好的锦盒客客气气的送到燐小公子面前,慈眉善目的凝视着凤燐:钱来呀钱来呀~
凤燐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层层叠叠的方盒,壮志凌云的道了声谢,随即扛起包袱,脚步虎虎生风,仰天大笑就要出门去。
……
周小色有话说:
“贱格贱出新意思。”┑(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