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公子初出茅庐
周小色2016-08-29 16:522,510

  第二日,天不作美,瓢泼大雨,四面来风,一簇簇葳蕤丰茂的碧青竹枝被吹拂得斜向一处,雨丝斜飞,雨水似流,接连不断顺着竹叶的茎脉淌下,形成一道道小小的雨幕。天色青墨,山雨横斜,泼天雨丝洗尽山岚,刮过一阵风,泥土草木的腥味阵阵翻涌,山间石路此时怕是泥泞不堪。

  私塾里学堂已经开讲了,秦老爷子拿着圣贤书摇头晃脑的吟读,底下的孩童便也有样学样,晃着脑袋读了起来。秦坐隐站屋檐下,伸手探了探雨势,雨丝斜飞,顷刻沾湿他的衣袖,他眼睛微微一动,伸手掸了掸袖袍。正巧门外闯进一个迟到的孩子,山雨突然,小孩子没带伞,头顶着书袋一路跑了过来,衣衫湿了大半,裤腿上全是泥点,看见门前的秦坐隐,他用衣袖揩着脸上的雨水,讨好道:“秦先生,我偷偷溜进学堂,你不要告诉夫子好不好?”秦坐隐低头一笑,掏出一抹素帕,俯下身擦干净孩子的脸,温笑道:“进去吧。”小孩“哎”一声笑嘻嘻跑了进去。

  秦坐隐站起身,看着不小的雨势,那“小公子”应该是不会来了吧。他在门口踱了几步,敛眉沉思片刻,还是支起门边一把白纸伞,冒雨出了私塾。

  一路雨势稍减,泼天雨幕一点一点从容下来,雨丝轻柔,烟雨朦胧,远处青墨的天色,一脉起伏的山岚,在细雨中升腾起阵阵白雾,偶尔一两只山雀的鸣叫,悠远又绵长。一阵风吹过,雨丝飘扬,清清润润扫进秦坐隐的伞下,他的外衫悄无声息润湿一片。

  待秦坐隐来到竹林,纤细的竹叶片片通透如碧玉,和风徐徐,便一阵竹叶细雨打在伞上,而竹间琴台处并无一人。

  秦坐隐微微垂下眼眸,默然站立了一会,转身欲走。

  一丛青碧温茂的四方竹后骤然响起一个清灵的声音。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濛濛细雨中。”那声音道。

  “小姐,你还吟什么诗啊,等了这么久那人都不来,还在下雨,怕是不会来了。”又响起另一个稍稚嫩些的声音。

  “啪”,似乎是折扇敲打额头的声音,清灵的声音道:“唤我公子。所谓,不信不立,不诚不行。那位先生来不来,自是他的事,可我们若因为雨势便不来,那是失了承诺,才将将等了一会便走,那是不够诚心。再等一刻吧,他若不来,我权当偷闲赏了回山间雨色,也算妙事一件。”

  “哦。”另一个声音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

  秦坐隐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他顿了顿,转身朝着那丛四方竹走去,待绕过几簇碧青的竹叶,秦坐隐便看见那对主仆站在一方茅草屋下躲雨,两人皆是做男子打扮,年纪较轻的那位应是枚小婢子,她胸前抱着一副棋盘,手里撑着一把红油纸伞,伞面倾斜倚向她身前之人,雨珠沿着伞骨滑落形成一幕雨帘,遮住伞下之人半边身子,伞面微微一扬,冉冉露出一张英气明艳的脸,正是昨日扮作少年公子的姑娘,她换了一身墨黛长衫,青丝襟带,衣摆上已有斑斑点点的雨水渍。

  那少年公子看见踏雨而来的秦坐隐,眉目倏忽一亮,欣喜道:“先生,你果然来了。”

  茅草屋下盛开着几株秋海棠,清润细雨中胭脂般的花苞上沾满了水珠,一如那把烟雨中的红油伞,花枝横斜,衬着小公子墨黛的衣衫,那小公子如同从碧竹中幻化成形的妖精。

  秦坐隐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如一波深潭,良久,他才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头颅低垂,低声道:“是在下来迟了。”

  小公子见他这副模样,只道他来迟心有愧疚,不在意道:“无妨无妨,山中雨势急骤,山路想来难走。”

  秦坐隐走到檐下,收起纸伞,那男装的小婢子知趣的退到一边,秦坐隐动了动眉眼,迟疑道:“可在下今日亦无抱琴。”

  小公子瞅着秦坐隐,只觉他虽面有难色,眼中却比往前多了一丝透彻的光泽,仿佛雨后重云透出的一点晴光,小公子笑道:“还有来日,总有机会再闻先生一曲。我今日带了棋来,可有幸与先生对弈一局?”

  秦坐隐微笑拱手,“在下愧不敢当。”

  三人便一齐进了那幢茅草屋,屋子本是山林猎户歇脚所用,简陋倒也十分干净,小婢子手脚利落的擦干净桌椅,摆设好棋盘棋盒,便静静站在一边听候吩咐。

  秦坐隐与那小公子落座,正欲开局,小公子蓦地迎面冲秦坐隐打了个喷嚏,她即刻掩着口鼻,歉意道:“失仪了失仪了。”

  秦坐隐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还未开口,一边的小婢子咋呼起来:“小——公子,你莫不是着凉了吧,这可怎么办,我,我这就去请大夫。”

  说着便要往屋外跑,小公子急忙伸手拦她,“鸾枝——”,秦坐隐即便知晓这二人身份,但陡然听闻女子名讳还是眉眼一动,那小公子似察觉到不妥,声调倏然一变:“团、团子,是团子,你不要慌张,本、公、子不过打了个喷嚏。”

  “本公子”三字说得特别言之凿凿。

  秦坐隐低头,不易察觉的勾了下嘴角。

  那婢子也知道自己太过唐突,站在一边嗫嚅了一下,刻意挺胸抬头,粗着喉咙道:“是奴才失态了。”似乎不知男子该如行礼,她蓦地一撩长袍,单膝一拜,豪气的抱了个拳。

  小公子面色霎时一黑,切齿道:“团子,你在做什么?”

  秦坐隐笑出了声。

  那小婢子一愕,话本里可都是这么做的,她猛地脸色赤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坐隐温声解围道:“小兄弟,方才在下进屋时看见炉灶边有可用的水壶,柴火也不算潮湿,你去煮壶热水,替你家公子驱驱寒可好?”

  小婢子闻言如蒙大赦,火急火燎赶去了灶台边,心里直呼,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小公子见秦坐隐眉眼温和,似没有发现不妥,欲盖弥彰道:“在下童仆愚笨,先生见笑了。”

  秦坐隐拧开棋盒,将黑子推向小公子,笑道:“无需介怀,那小兄弟性情坦诚自然,倒不失可爱。”

  小公子讪讪笑了笑,拿过一枚黑子,望着棋局思量了半晌,执一黑子落在棋盘正中央。

  落子天元,即是开局第一步便将棋子落下棋盘正中间,可下棋讲究的是“金角银边草肚皮”,四角最大,边上次之,中心则最低。如此棋招,要么只未修棋道的新手,要么是盛气凌人的狂生。

  秦坐隐一怔,抬眼看向小公子,小公子面色如常,坦坦荡荡的看着他,眼波一眨,等待着他落下一枚棋子。

  秦坐隐浅笑,在棋盘右角落下一子。

  “公子,你时常下棋吗?”秦坐隐问。

  小公子伸手摸了摸鼻子,眼神游移起来,半晌,支吾道:“不曾。其实我棋艺属家中最烂的,平日家里谁人都不与我下,说真真散德行。”

  ……

  周小色有话说:

  科科_( ゚Д゚)ノ。

继续阅读:第67章 一度相逢一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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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君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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