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又一出红线扯孽缘
周小色2016-09-17 09:382,810

  秦坐隐一曲将尽,声声弦鸣清扬,清风吹落梅,杳音入天冥,却在尾音处都揉进了一点黯然的酸楚,就像韶华弹指过,转眼已是白发苍苍,而捧在手心里的皆是极美极好的时光,忽有故人心上过,四海无人对夕阳。

  凤燐一直靠在行岁的肩上,沉甸甸的脑袋半晌未动,蓦地,凤燐发出了一声抽噎般的声响,行岁悄然感觉到肩头一阵湿意,这琴音弦鸣寂寥,丝丝诉请,撩拨人心深处的过往悲欢,行岁眼波一动,心尖倏然一颤……凤燐难道是哭了?

  行岁动了动肩膀,伸手轻轻推了推凤燐,低声唤:“凤燐?”

  凤燐头埋在行岁的肩上,没有动作,可行岁明显感觉到湿意更盛了。

  凤燐这样的性格,少有这样隐忍安静的时刻,她的爱恨喜怒从来都是张扬恣意的,如同草原上最烈的野马,不被驯服,自由热烈,奔跑时颈项上的鬃毛都迎风飞扬,柔软干净,在阳光下熠熠发亮。

  行岁心下一紧,他微微转了转身子,一手扶住凤燐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凤燐,你怎么了?”

  凤燐任他推搡,没有反应,可行岁肩上那股湿漉漉的感觉简直浸到了肌肤上,闯进了心窝,还带着温温的热度。

  行岁眸色一深,即刻转过身,凤燐抱着他手臂的手无力的撒开,行岁扶着凤燐的肩膀缓缓一摇,“凤燐。”凤燐低埋的脑袋随之一晃荡,仰天抬起——圣君便见凤燐如同一个二百五一样翻着白眼呼呼大睡,她嘴巴张着,发出一阵一阵咕噜咕噜的鼾声,最紧要的是,她嘴角赫然一条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汩汩流下,连着圣君的肩头拉出一条亮丝,极有弹性的“嘣”了一下。

  一夜无休,凤燐此时睡得天地变色。

  隐忍安静个屁——口水、口水、那是口水……

  圣君额角上一条青筋爆起,长臂猛然一掷,凤燐就被球一样飞速丢了出去。

  伴着最后一丝琴音,众人只见昏睡中凤燐大鹏展翅般腾跃而起,一道晶莹的口水划过天际,然后鬼一样砸在了鬼灯晏的身上。妖王惨叫,两人咕隆隆翻滚一团,圣君怫然而去,一边走一边极为嫌恶的拉扯着自己的外袍。

  凤燐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

  她身下的鬼灯晏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场突如其来又猛烈绚丽的空袭事件为秦坐隐的琴曲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也一举扭转了那种“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的怅然氛围。

  酒神一把拉起浑浑噩噩的凤燐,看见她口水涟涟的样子,行岁圣君为什么会突然发难,心下了然。他眼睛笑成了一条奸诈的缝,拉着凤燐,心情极好的朝殿内走去,他要去好好嘲笑某个不可理喻的幼稚鬼。

  远远赶来的仓管家和游鲤,仙医已等在了殿里,他俩抬起满身疮痍的妖王正要回寝殿,妖王佛光返照般睁开眼睛,死不瞑目的赌咒了一句:“再加一百金!”

  仓管家心领神会,掏出算盘啪啪一打:无故殴打,记账一百金。

  妖王心满意足的闭了眼。

  廊亭下人群散去,只留下了秦坐隐与伐柯上仙。

  秦坐隐看着躺着出去的妖王,忧心忡忡的问:“妖王大人不会有事吧?这仙琴他还没收走。”

  伐柯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这都是经打耐摔之辈。这雪潮琴是妖王的法器,妖王感召便会自发回到结界里,也无需担忧……你真正该担忧的,是你自己。”

  秦坐隐一愣,仰头看着伐柯,伐柯正经道:“你可知你手上有条断了的红线?”

  秦坐隐茫然的低下头,在手腕上翻看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东西。伐柯走近,手指在他的手腕上虚捏起一样东西,仙气一拂,一条隐隐流光的红绳便顺着伐柯的手指显现出来,“这红线寻常人是看不见的,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便也就是人间所说的姻缘线。你在人间活过一遭,应该知道红线是牵人姻缘,促成良眷的东西,被红线绑住的二人代表缘分天定,深情相许,你在世为人之时,手上绑了红线,这不足为奇……”伐柯声音一沉:“可你已成鬼百年,红线已断,却始终不消散,你可知这代表什么吗?”

  秦坐隐脸色有些惊愕,但瞬时又黯淡了下来,他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条红线,眉眼泛红。

  伐柯长叹了一口气,“红线绑住姻缘,便绑住了情爱。可情爱本就是难以割舍的东西,多少人陷入这红尘孽障里不得解脱,可沉陷过往只会让红线打成死结,放不下爱恨嗔痴,而放不下爱恨便也便入不了轮回。所以鬼域才会有那忘川河,走过那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忘得干干净净,前尘旧事皆抛在三生石边,便也就解脱了,手里未解的红线一并除去,轮回一转,天命尽改……这是常伦。”

  伐柯看着秦坐隐,道:“而你红线未除,则是你执念过往,没去喝孟婆汤,也因此牵扯前尘,身陷过往,久久不得轮回转世,这才害得你在鬼域禁锢百年,耗费不少精力,而现在你闯出鬼域,几近魂消形散,若不是凤神的残魂护着你,再加之行岁圣君的仙法,你此刻只怕已不存于世。”

  秦坐隐低着头,伐柯只看见蓦然一颗泪珠砸在他的手背上,秦坐隐低声喃:“原来,我与她之间有过一条红线……”

  伐柯心中叹息,怎么这恶鬼在意的还是这些,情如朝露,朝令夕改,红线亦是缠缠解解,白白徒劳,都是水中月树头风,究竟有何放不下?

  他皱着眉头劝道:“就是这条红线害得你到如此地步,你若此时有心消除红线,我等帮你在阎魔大人面前通融通融,说不定你还能再入轮回。”

  秦坐隐却是抬起了头,眉宇间一片潸然,眼眶里透出一种深深的哀痛,眼泪浑然不觉爬了满脸,他开口声声叩问,说的却是:“上仙既然已经为我们系上了红线,为何又要断开?”语气里竟带着指责和痛诉。

  伐柯上仙心下一噎:“要是条条红线都是本仙亲自相系,那……”那人间得出现多少孽缘啊,“那神仙也累死了。”伐柯有些语塞。

  “红线是由情而生的,二人两心相悦,有了白头到老的真心,姻缘簿上便会出现二人的名字,红线随情而生,自发系上两人的手腕,授予两人天赐的福分……红线断了,自是缘分已尽,尘缘已了。你被黑白鬼官带回鬼域时,阴阳相隔,红线则断,亦或是,两人不可能再彼此相守,红线亦会断。”

  “不能,再相守……”秦坐隐喃喃的重复道,他呆愣一番,脸色惨白,眼睛里的眼泪大股大股的流淌下来,嘴巴里却如鲠在喉,极用力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艰难的喘着气,手捂着胸口,像是那里十分疼痛,最后竟支撑不住的匍匐在琴案,肩胛却剧烈的颤抖着。

  伐柯看着他这般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却还是道:“你手上的红线不除,与你相系之人只怕也是姻缘难以顺遂,倘若她忘却你了还好,她若还记得你,这一世必定苦楚难当。不能相守之人,何苦相念。”

  秦坐隐闻言恍恍惚惚的抬起了头,他茫然的看着伐柯,眼光却如穿透伐柯看着不知名的地方,他眼睛里有种焦灼的憔悴,脸色惨白,仿佛一瞬间病入膏肓的人,脸上密密麻麻的符咒蠕动起来,尤为骇人,他嘴巴微微翕张着,只是不停得重复着,“不能相守,何苦相念……”

  伐柯欲说些什么安慰他一番,却听见“嘭”一声,秦坐隐晕倒在了案几上。

  伐柯痛心疾首,月老这差事原本这么伤天害理的吗。

  他扯过秦坐隐的手臂,霍然扛上肩头,匆忙赶向妖王处,嘴里大喊:“让仙医先别走啊!”

  ……

  周小色有话说:

  伐柯儿总算是起了点儿正经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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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君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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