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枪声与杀手
阿北北2016-06-13 10:033,094

  谷城中心医院。

  医院走廊的空气沉淀了太多不知名的气味,除了最有辨识度的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以外,还有拖把沾染污水的味道,当然这里最浓郁的依然是死亡的味道。

  我对医院没有好感,应该没多少人会喜欢医院这种地方,除了医生。不过医生喜欢医院的理由分两种,要么是励志把生命奉献给医学,要么是把灵魂出卖给回扣,老鬼属于后者。

  身高一米八三的他,拥有着身边不会缺少追求者的精致长相,白皙的手指常年在病例与手术台上游走,密长的黑色睫毛下,传统的棕色瞳仁印刻着医生专属的笃定与自信。

  老鬼的真名叫做何铭安,是和我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与我同岁。从美国的医学院毕业之后的他原本有机会去上海的大医院工作,而他却毅然放弃了大上海,回到了谷城。我曾问他为什么,他鲜有地笑了笑说,为了我。

  老鬼主攻脑外科,年纪不大水平颇高,为了能挂上他的号排起几百米长队也是常事。不过,他虽然医术了得,可平时小动作也不少,每个月的灰色收入都能抵我俩月工资,我奉劝他少拿这些钱,他给我的理由也简单:“我需要钱。”

  我推着爷爷的移动病床朝手术室走去,老远就看见老鬼已经等在手术室门口了。他面无表情地对我吐出两个字“等着”,就把爷爷接了进去。

  手术室上方的灯在几次闪烁之后亮了。

  窗外法国梧桐树的叶子被秋风撞击出“哗哗”的声响,时令已过霜降,我推开墙边的一扇窗,深秋夜晚的凉风似乎已经引来了寒冬的肃杀,风仿佛刀刃般划着我裸露的每一寸皮肤,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掏出一包软壳阳光,从里面抽出一根皱不拉几的烟点上,望着楼下来往的车辆,思绪交错着回到一小时之前,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沉淀在深不见底的寂静里。

  我从厕所窗户跳出来,奔向停车场。我的车停在H3的区域里,停车场里所有车子都没有车牌,确切的说是来之前都已经把车牌卸下,这也派对的规矩。

  停车场的照明灯不知为何抽风似地闪烁,恍得人心里越发糟乱。我绕过一辆辆毫无生气的汽车,摸索着向自己的车走去。

  “砰”,又是一声枪响,在这般空旷的停车场里,枪的响声依然把我的耳朵震起了喧鸣,我下意识地蹲下,躲在一辆黑色别克的后面,我尽量放缓呼吸的速度,使得空气能够在肺里缓进轻出。

  枪击案?谷城连续多年被评为平安城市,社会安定和谐,从未出过这档子事情。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真枪实弹的我来说,怎么就能断定这几声响声就是枪响呢?

  在这枪声的余音中,我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不急不躁,沉稳淡定,偶尔停下几秒,接着继续向我这边靠近,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整个人干脆趴在地上,透过一辆辆汽车的车底循着脚步的方向望去,一双黑色的皮靴逆着光,仿佛将周围所有无关的噪音都吸入无边的黑暗里,只留下他清晰又让人发寒的脚步声。在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我一点点挪进了黑色别克的车底,阿弥陀佛,对方并没有发现我,正当他离我只剩下5米远的时候,突然换了方向,向侧边开始奔跑。随即在与我相隔三四辆车的地方,传来一个讨饶的哭喊声,我透过车底的缝隙看到那个人已经双膝跪地,似乎非常害怕。

  “玛丽姐,别开枪!我也是奉命行事,这东西是老板让我拿的!”跪在地上的男人声音颤抖。

  女人说话了,她的声线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会开枪杀人的主,“刚才老板忘了告诉你,这东西不能直接接触,它会易主。”

  “什么?可你为什么连我儿子也不放过!他没有碰过那东西!”

  “我凭什么信你?”女人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听不出任何怜悯,“为了不留后患,还是都处理了好。”

  “你妈的!疯了吧你!他给了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哟,私房钱不少嘛,看来平时你也没少私吞青舟会的钱!钱对我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以为谁给的多我就为谁卖命?”

  黑靴子女人抬起一只脚,狠狠踹在那男人的胸口,又是一声枪响,干净利落。那男人面向我应声倒地,眼睛涣散而无力,都没来得及闭上,脑门上的窟窿正淌出黑褐色的血液。

  正当我为这个男人而感到悲哀的时候,发现地上还有一个面具,当即就认出这男人就是拿走嘉木的V脸男,他刚才提到,就连儿子都被那婆娘干掉了?原来当爹的在面上赌,儿子在暗中做手脚,现在可好,双双丧命,共赴黄泉。

  我继续眯眼看着,老爷子的那根木棍直挺挺地躺在面具边上,应该是男人倒地之后和面具一起掉出来的,沾染着鲜血的木棍仿佛弥漫着若隐若现的蓝色光芒,我的目光被那妖艳的光芒死死地抓着。

  黑靴女踹了踹断气的V脸,见他没有反应,便俯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麻布,盖在木棍上,包好之后踌躇了一阵,接着开始往我躲藏的方向走来,脚步越来越快。

  莫非被发现了?不行,现在不能动,就算跑的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于是我闭上眼睛,干脆屏住呼吸,静静地躺在车子底下。

  脚步声在这片寂静里就像鼓点般响亮,每一步从地面发出的响声,也同时击打着我的疯狂跳动的心脏。

  终于,脚步声在我耳边停下,完了。

  正当我准备从车底出来做最后一搏的时候,“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落下,滚到了我的手边,我扭过头睁开眼睛,别跟我开玩笑了!竟然就是那根被麻布包着的神木。如果不是在这么凶险的环境下,我一定会笑出声来,堂堂一个杀手居然连一根棍子都拿不住,搞什么?

  女人蹲下身子,于是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就往我这边伸过来,而此时别克车的车门竟然开了,从车上走下一个男人。

  “老板,东西已经拿到了。”黑靴女一边说着,一只手在车底下摸来摸去。

  “小心着点,木头要是断了,用你十条命都不够换!”

  “对不起,老板!”

  我见她摸了半天还是没有摸到木棍,一想要是再摸不到她就要打开手电照车底了!于是我悄悄伸出手,隔着麻布把棍子缓缓推到她胡乱摸索的手边,终于,皮靴女抓住了木棍起身。

  “老板,车底下的怎么办?”黑靴女人问道。

  “斩草除根。”

  我一听,整个人都掉了一层皮,我早就被发现了,我的衰运气已经好到可以直接上街等着花盆从天而降了。原来车子里一直有人,还是那个皮靴女的老板!正当我心想着完蛋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从车里传来。

  “走吧,再拖下去这里就不安全了,一会还有事情要办,不能误了时间。”

  “二爷,这……”皮靴女被夹在中间,似乎很难办。

  “走!”车里的人吼道。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裹挟在浓厚的紧张气氛里,处在我上方的这三个人似乎正在无声地博弈,我能够想象那个想要把我做掉的人狰狞的脸上正笼罩着蓬勃的杀机。

  “砰”的一声,将这方死一般的寂静的打破,我被这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他们关上车门,那个想要做掉我的男人和皮靴女都上了车,在发动引擎之后,扬尘而去。

  我抑制不住颤抖的身体,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并且头疼的厉害,满脑子都是那句足以取我小命的“斩草除根”!

  幸运的是他们终于走了,能再次看到天上那几颗惨淡的星星,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可一想到爷爷还在医院,只能撑着绵软的双腿,迈开步子,赶往医院。

  “喂!这里不能抽烟!”一个心宽体胖的护士从我身边经过,瞪着眼睛说。

  “知道了。”我把还剩一半的烟扔出窗口。

  老鬼从手术室出来是后半夜的1点,“老爷子怎么样?没大碍吧?”。

  “他撑不过今晚。”老鬼疲惫地摇了摇头。

  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老鬼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是累了就到我办公室,我先走了。”

  我站在手术室的走廊里,看着爷爷被推出手术室,一个声音突然从脑海里苏醒过来,既真实又立体。

  “木不离宅,百世无忧。木若易主,万事皆休。”

  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镜头的按钮,我的视线在几下闪烁之后回归黑暗。

继续阅读:第3章 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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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涯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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