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你够狠。
秦心颜挑眉,心里却很快闪过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不,不会,她不会这样做的。
“心颜,你怎么了?”贤贵妃问道。
“没,没怎么,继续。”秦心颜摇了摇头。
“原本,安若素在那二十万将士面前所说的话,也是可以作为证据的,毕竟,他煽动军队,进入阳城,意图取陛下的皇位而代之——然而,现在,安若素他却反咬一口,说是听信了错误的消息,误以为是雍亲王在谋反,犯上作乱,这才想要带着士兵们,掉转头来,攻击阳城。”贤贵妃淡淡道。
原来,安若素他是早有准备,秦心颜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却是不急不忙地问道:“那陛下呢,如今他是什么反应?”
见她面上不见慌张,贤贵妃不由几分惊诧,沉吟片刻,回答道:“陛下连夜召了几名心腹重臣,不包括你爹爹,进了宫,然后下令禁闭宫门,不再召见任何大臣跟嫔妃。禁卫军也已经新换上了统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调防频频一改往日气氛,宫门侍卫,也全是生人了。所以,现在到底他的心意如何,我,我一点都猜不出来。”
秦心颜勾唇,笑了笑,道:“娘娘,你是真的猜不出来吗?”
贤贵妃看了一眼秦心颜,不由感叹这个女人,还真是狡猾的狐狸,非要榨干自己最后一点心思才满足。自己是一直都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但是好歹这段时间也有一直在努力的,难得知道了一些,却要被她以这种方式给问出来,你呀你,什么时候已经被秦心颜这个小丫头片子给吃的死死的,贤贵妃摇了摇头,微笑着开口说道:“原本看来,这场赌注最大的赢家,该是秦无释,可是我现在觉得,最大的赢家,是陛下才对。”
“哦?何以见得?”秦心颜挑眉。
“陛下先是收回了原本交给了秦无释的二十万大军,经安若素的手,也就是简单的过了一遍,然后虽然是给了秦王,但兵符,谁都知道,秦王不会要,也就是陛下收回了这二十万军队。再然后是替换了禁卫军首领,接着,就是边关的军队,秦王奉命去接手也是一样的道理,陛下还是掌握着主动权的……你看,现在这七十五万人,经过一番洗牌,都牢牢控制在陛下的手上,难道他还不是最大的赢家吗?”贤贵妃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秦心颜的神情,仿佛要从她的面上窥探出什么一样。
秦心颜只是叹息一声,道:“娘娘,你不必如此,我哪里能神通广大到预料到这之后所有的后果呢?我虽然不是真心想帮你的女婿,但是我的所作所为,您也看得见,我是做了努力的,再者说,如今陛下将安若素暂且押回牢里看管,并未说就此放过安若素,而秦无释也只是在闭门思过,你担心什么,江山鹿死谁手,难道不是很明显,你又何必这么心急呢?”
“不,还有一个人是受益人。”贤贵妃喃喃,看向秦心颜的眼神,仿若淬了一层寒冰,而秦心颜的眼眸中,透出的却是迷茫,她这才敛去了眸中的冷意,道:“是啊,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的大仇已报,按理说,接下来的局面如何,都已经同我无关了才是,兴许是我最近有些心乱所致。”
虽然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情,远没有秦心颜说的这样简单,可一时之间,却也参透不了究竟是什么缘故,尤其是秦心颜那一双无辜的眸子,真的让她无法去怀疑,更何况,这整件事情,秦心颜都是参与的,在死牢里面提走张程程,然后将消息透露给张将军,逼得他违抗圣旨前去寻安若素的庇佑,也是一起参与的。就连去抓安若素,也是同自己一起去的,秦心颜她要动别的心思,也不甚可能,更何况,她恨安若素入骨,断然做不出让安若素逃脱的事情来。
贤贵妃略一停顿,却只是道:“希望陛下能够早点决定吧。”
秦心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心中却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天牢,总管亲自给安若素端来了饭菜,安若素虽然是暂时被关在牢里,但却是贵客级别的待遇,住的是之前秦无惑专门给李思郝准备的狱间。而且,从回到阳城开始,安若素便一直安静的打坐,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修炼功法,对外面的一切视而不见。为了阳城的风声鹤唳,安若素已有三天没有合眼了,他心情也是格外的紧张。
可是,陛下那里一直没有消息,谁也猜不透,现如今这个皇帝的心思,谁也不知道,他最后会如何定罪。安若素是要谋反,可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作证的人,全部都已经死了,若是皇帝愿意放过安若素,这件事情可以揭过去,但若是他不愿意,那安若素也必须引颈赴死。送饭的人见安若素还能如此镇定,心中这样想着,不免万分同情于他。将脑袋悬挂在脖子上的惊险滋味,并不好受。
“驸马,您的午膳。”来人小心翼翼地道,虽然昭和公主暴毙了,但是,他毕竟还是驸马爷,陛下还没有给他定罪,这么称呼,也是过的去的。
“放下吧。”安若素淡淡地道,声音却已经带了几分虚弱。
来人看着,不由有几分伤感,却不敢多问,只是看安若素他吃两口饭又放下,似乎并没有胃口的样子,低声劝说道:“驸马,您多少用一点饭吧,事情都还很难说,您总是要撑着的。”
安若素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吩咐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已经办妥了,刑部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绝对不会有人查到刘将军的死因。这个蠢东西,居然敢背叛您,他落到这个下场,也实在是罪有应得。好在咱们早有准备,若是让他签字画了押,驸马爷您想要脱罪,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若素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个姓刘的一死,秦无释他就会死心吗?若非我早有准备,早已说定,若是天亮之前,还没有成功的讯息传来,便请御史连夜参他一本,我现在,估计连这喘息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驸马爷您安心,在御史身上花的功夫,也够多了的了——”来人想到这几年的事情,不由感叹道。
这个御史所有谏官的头头,他古板的很,顽固的要命,弹劾谁都是下重口的,也从来不肯为任何人美言,但是,人都有弱点,他的心肝就是他的宝贝孙儿,可偏偏他这孙儿是个不争气的,脾气暴躁,嗜赌成性,输了账不说,还惹上了命案。这要是放在其他的达官贵人家里,真的不算什么,花点钱买通刑部,就能抹了这事儿,可是谁让这御史是个为官清廉的呢,他耿直忠厚,死要面子,绝对不能让这事情张扬出去,不然他的颜面扫地,官威不再,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厚着脸去还钱,去道歉。
但是,问题来了,他又是个清官,靠俸禄养活一大家子,不与同僚打交道,没有存款,做这种事情,未免吃力。受到对方的威胁,正焦头烂额呢,安若素知道了这件事,很快就甩了一万两银子,给他摆平了这件事,不仅不用上公堂,连道歉都免了。
御史得了安若素的恩惠,安若素却不要回报,自然感激在心。
但是这一位耿直的御史不知道,这些都是安若素的圈套,为的就是引他上钩,然后,为的是有朝一日,他能够主动的帮上自己的忙。
安若素的笑容含着一丝冷冽,道:“只要关键的时刻能发挥作用,那我们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值得的。”
“可惜,公主她也不在,不然,兴许还能帮帮您。”来人叹息着道。
昭和?安若素闻言,突然嗤笑了一声,道:“她?哦,我倒是忘记了,这两日都没有见到她,她去了何处?”
来人的面色有些悲戚,道:“宫中发生叛乱的那一天,公主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出去了,却再也没有回来。奴才悄悄去打听了,后来有人说——有人说,公主在某处遇到了乱军,那些人残害了公主,还……”
“还什么?”安若素问。
“还杀了公主,将尸体剁成了六七块,曝尸于荒野,陛下知道了这件事,当场就气得吐了血,一病不起。”来人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安若素的神色,道。
安若素的面上掠过一丝寒光:“乱军?乱军只在宫内,什么时候乱到大街上来了?杀人的手法如此残忍,又怎么会是乱军的做法,怕是有心之人刻意所为。”
那人的心中也是这样想,但却不敢开口,想了想,他犹豫道:“陛下已经在派人查了,兴许很快会有结果,您不要太伤心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安若素冷酷无比地道,半点没有夫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