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佛祖所说,灾难在数月后得了应验。一切发生之前,九重天上幽冥司中都正紧罗密布的准备着一场婚宴,三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天后便是幽冥司主与天界姻缘神的大婚。
大婚之前,幽冥司出了点小状况,本应一心扑在婚宴上的浅释神尊带着自家准娘子回了趟幽冥司。
浅释回去后自是着手处理事务,闲来无趣的殊华则在幽冥司里打转。
幽冥花海的景色依旧是万年如一的漂亮,年幼时一直用于呆坐的大白石静静的呆在它的三途河旁,即便日升日落它还是那副摸样,看不出岁月痕迹。
凡界更替频繁,三途河中来往的幽魂从不见少过,老幼青年数不胜数。三途河过后便是奈何桥,桥旁有一位常年熬汤的婆婆,人们称她为孟婆,即便她真实面貌其实并不是那般老态龙钟。对于为何她要弄成这般姿态,殊华问过浅释,但即便是他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他说:“或许她觉得这样更符合幽冥司给人的氛围,亦或许她在担心被什么人认出来。”
殊华当初听后思索了一阵,私以为一个年轻漂亮的神邸,愿意常年守在这破桥旁应也是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浅释处理完事物找来时,远远瞧见殊华正在对着三途河旁的大白石施法。他没有立即过去打扰,而是见她收势之后才悠悠走了过去。
浅释盯着大白石看了一阵,好奇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殊华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面上满是得意,扬着下巴道:“梦里我记得遇到过几个人,也听了些他们的故事,身为姻缘神我想着或许能帮上他们些许也是好的。世间若说起情字,当属爱情最为让人捉摸不透,身死魂离,然后来到这幽冥司过了花海喝了孟婆汤,前世的种种便化作云烟不复存在。”说到此,殊华看向浅释,声音很轻很柔:“所以,若是到了这里的幽魂们对于前世的姻缘依旧刻骨铭心,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我方才施法将这块石头与我院中的那些个姻缘树有了连系,若是对前世有所不甘,可在这石上落下对方的名字,如若有缘,下一世能在万人中相遇也未可知。我只是想在他们忘记一切之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浅释被眼前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晃得有些发晕,伸手将她牵过,说:“你高兴就好,反正这里过不多久便是你说了算,”
回天界的路上殊华才问浅释冥界发生的事,浅释说的很是轻巧,说不过是鬼族想要弹劾他,把他拉下位。原本几日前他们就找莫彧给他传过话,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结果就把他们给惹恼了,竟打算放出地下的那些恶鬼闹事。还好莫彧机警早早通知他,不然怕是有些麻烦。
是以,一回到幽冥司他便让人把带头闹事的给关了起来,经过盘问,竟发现这事儿和魔族有关,这就有点复杂了。看来着魔界又开始不安稳了。
两人乘着各自的坐骑缓缓驶向往生海,浅释依旧是黑豹子小黑,殊华的坐骑就有些来头了。浅释一直记得她想要一头雪豹,是以在委羽山的时候就抽空在山上逮了一只,刚收到雪豹那几日别提殊华有多高兴了,天天黏在雪豹身旁,恨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抱着,浅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在过了几天新鲜劲,殊华安分了许多,如若不然浅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将那雪豹从哪儿来送回哪儿去。
往生海畔,一袭紫衣的佛瑾立于石上,看着渐行渐近的两抹身影,眼中暗流涌动,但不过瞬间,眼中便归于平静。今日,他是来送礼的。
在这里遇到佛瑾,殊华有些惊讶,也有些想不明白他此行是何用意。一时间,原本静谧的往生海更静了。
佛瑾虚空走向殊华,从袖间取出一只紫金盘龙盒递给她,神色温柔看不出半丝异样:“听说你要成婚了,我是来送礼的。”
殊华看了看眼前的盒子,又看了看一旁的浅释,陷入两难。
殊华踌躇着,没有开口说话。浅释心之她是担心自己心里不痛快,出声化了尴尬:“即是送礼,你送给我也是一样。”说这,伸手就要去拿。
可谁成想佛瑾手一缩,让浅释扑了个空,冷声道:“我与你不熟,怎会送礼给你。”
浅释收回手,理了理衣袖,淡然道:“无碍,以后只会更不熟。”
佛瑾冷声笑道:“浅释,你最好是提起十二分的警觉,只要有机会,殊华和伏魔境我都会从你手上夺过来。”
浅释勾了勾嘴角,眼中满是寒意:“你今天是想来打架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巧找不到借口。”
殊华看着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脑仁就开始疼。伸手接过佛瑾手中的贺礼,道了谢。
佛瑾提议殊华打开看一下是否合她心意,还说这件礼物耗费了他不少心力。殊华盛情难却也并未多想,可在盒子打开的瞬间,盒内赫的炸开一束刺眼红光,随即在三人反应过来时,一滴暗红的血滴已是沁入殊华的额心。
浅释反应极快的接住瘫软的殊华,眼中满是杀意,冷声问着一旁惊讶的佛瑾:“你对她做了什么?”
怀中的殊华神思有些迷蒙,只觉自己浑身冰冷的犹如置身万年寒川之中。殊华往浅释怀中缩了缩,颤声道:“冷,我好冷。”
佛瑾见状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只是……”还未等佛瑾说出个所以然,不远处便传来一阵笑声。两人转头看去,一位素衣执杖的僧人正向他们走来。
“禅色?你怎么在这里?”佛瑾蹙眉问道。
浅释在两人间扫了两眼,最后望向禅色,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禅色收了笑,看着此时正缩在浅释怀中的殊华幽幽道:“没什么,不过是之前偶得了几滴麒麟胎血,所以想送给你们作为成婚贺礼罢了。幽冥司主应该知道麒麟胎血有多难得,我私以为这份贺礼当的上贵重。”
对于麒麟胎血浅释自是有些了解,万物皆是相生相克,龙鳞虽是坚不可摧,却抵不住凤凰泣血时的一滴泪水。这麒麟胎血则是三界中解除封印的最佳媒介。
浅释蹙眉看着禅色:“她身上有封印?”
禅色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浅释,高深道:“你若是好奇,可以去问问灵山上那个道貌岸然的胖子。想必也只有他最清楚自己当初做过什么,还有如今这般境地会带来什么后果。”顿了顿又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
恍惚间,殊华只觉自己回到了还未成形的那些年。模样简单做工粗糙的花盆,盆中是佛祖后院随意刨来的几抔泥土,泥土上种着一株根正苗直的小花。笔直的茎秆上生着几片翠绿的叶子,再往上便是两簇开的正艳的花。
对了,殊华想起来了,最初的时候她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她还有一个与她同生的哥哥,他们是一株并蒂花,同枝同杆,同生同死。可是有一天当她醒来之后,枝干的顶端只剩下了她一个,哥哥去哪里了她并不知情,她还伤心了好一阵,心想或许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夜晚枯萎了也未可知。
殊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间的灼痛感可以要了她的命。守在床边的莫彧见她醒来,赶忙上前关怀:“怎么样,身子哪里不舒服?还冷不冷?”
殊华起身虚弱的靠在床畔,看着屋内燃着的火炉,轻咳一声问道:“神尊呢?”
莫彧拉起被子帮殊华裹了裹,而后看了看似是还不满意,又拉的高了些,直至盖到殊华下巴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说道:“司主去了西天梵境,听说你们在往生海的时候碰到魔界的人了?”
殊华没有理会莫彧的问题,继续问道:“神尊去西天梵境做说什么?离开前可有留什么话?”
莫彧被她问的一静,良久才道:“司主说让你早些养好身子,保不齐婚宴要提前了。”
殊华问为什么,莫彧哪里答得上来,只说可能是浅释忽然兴起想早点也未可知,毕竟他家司主一直都是随着自己性子办事。殊华自然是不信的,往生海时禅色和浅释的谈话她是有听到的,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等浅释回来才知晓。
浅释回来的时候,殊华刚刚睡下,脸色已是恢复许多,可见并没有什么大碍。他抚了抚殊华的长发,走进偏室洗了一路的风尘,少时,室中灯火尽灭,殊华只觉身后的床榻陷了陷,随后腰间便多出一只手来,耳畔也传来一声低问:“把你吵醒了?”
殊华挪了挪身子,将自己放平,问道:“往生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浅释静了片刻,将她搂紧了几分,幽幽道:“你是一株双生并蒂花,当年佛祖见你灵性颇佳便将你带回去养。佛祖晓一些天机,知道冥界引魂晶会崩坏,便提前安排了你们来作为替代,当时也只有你们这样的双生花最为合适。只是不知道被封印在你体内的另一株去为何会堕了魔道。”
殊华默了默,又问:“那现在他还封在我体内吗?”
浅释抚上她腰间,哪里原本是有一株幽冥花印记的,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他被禅色放了出来,随他们去了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