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窘迫地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这样叫，难听死了，叫的心烦！”男人埋怨道。然后，他起身到浴室冲了个凉，便睡了。留下女孩愣在那里。尴尬。
厌倦就是厌倦，怎么改变还是厌倦。
“他为什么不离婚？”莫俊辰问。
女孩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她倒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自己甚至都没想过离婚。
“嗯，可能是……我这个出气筒比较好用吧。”女孩苦笑着说。此时，她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等待手术。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一吃东西就痛。她浑身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尤其是胸口。稍微用力呼吸，就会剧痛难忍，所以她不敢吃东西，不敢喝水，怕上厕所。护士也很冷淡，有一次她内急，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结果护士来的时候，她已经失禁了。年轻的护士隔着口罩，眼神中透着嘲笑。
女孩受不了了，又不敢哭，一哭，胸腔内就裂痛。
“你来看看我好么？好么？”女孩再次请求。
莫俊辰听着曾经深爱的女人虚弱的声音，仿佛有把刀在狠狠剜自己的心。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妻子在对面心疼地看着他，轻声说：“阿辰，你怎么了？要不，你还是……”
莫俊辰看了看妻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对电话里回答。
女孩在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有一段时间，他的生意失利了，我觉得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不爱我了。”
有段时间，男人的生意遇到了麻烦。女孩当然并不知情。男人也从不告诉她自己工作的事。她也从来不问。他们就是，一个买东西，一个要东西。一个男人，一个女孩。
女孩卡里的钱用完了，对男人说：“亲爱的，我卡里钱刷完了，可是又看上一款香水，怎么办呀……”
以往每次她这样的时候，男人的回答都会是“怎么办？当然是给我的小宝贝买啊！你想要星星我都买给你。你要你想要，你要我有。”
女孩便会幸福地在男人脸上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尽管男人的脸总是油光光的。
可是，那一次，男人的回答变了。
“怎么又花完了？上星期才刚给你拨过去，你就不能节俭一点？”
女孩愣住了，自从和男人在一起后，她早就忘了节俭二字怎么写。
“哦，可是……可是那些衣服和包包好漂亮，我看见就走不动路……”女孩撒娇。
男人叹口气，说：“漂亮的东西多了，能全搬到家么？不给！下个月再说！”
女孩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男人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男人是因为生意失利，经济出现了危机。男人在公司里被员工催着发薪水。在外面被债主催着还债。回到家，又被妻子吵着要买包包。
可是男人不会说，因为这很没面子。面子。永远是面子。
女孩假装生气，一把推开男人，说：“今晚上不要跟我睡一起。哼！”
结果，这天晚上女孩被关在了卧室外面，只好睡了一夜的沙发。一直以来，女孩听到的故事都是男人犯了错，被罚睡沙发，想不到真实的情况竟是这样。
女孩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段时间他天天在卧室抽烟，满屋都是烟味，我一说他就发火儿，就是那时候，他第一次掴了我一耳光。”女孩说。
莫俊辰不答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多名牌，只是自己在家里无聊，出去做瑜伽也没意思，开始还挺好玩，可是做着做着就无聊了。”
无奈，女孩便把自己的名牌挂到网上当二手卖，卖的钱用来买刚刚喜欢的包包，这样一来，她买的包很快便越来越少了。
而男人的经济仍是不见好转。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差，经常喝的醉醺醺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男人终于振作了，带着女孩去应酬，女孩以前也跟他一起去应酬过，很烦，烦那些呱噪又粗俗的人，烦酒桌上的烟雾朦胧，烦那些人对自己劝酒。女孩不喜欢喝酒。
于是男人就不带她了。但是现在，男人需要她一起去，说不清原因。
女孩看到男人烦躁，也猜出是他的事业出现了问题，于是一起去了。强忍着恶心，跟那些曾经厌恶头顶的人说笑喝酒，喝吐了好几次。每次她喝吐了，男人看着她呕吐的样子，都会皱着眉，打心底恶心。
女孩并不知情。她仍是和男人一起去应酬。有一次，被两个胖子劝着喝得太多，胃痛，送到医院，医生说是酒精中毒。女孩在医院呆了半个月，半个月，不见男人的影子。打电话，他简单敷衍。
女孩觉得心凉。但是毕竟男人又开始给她很多钱花了。男人的事业又回转了。
女孩开始更加疯狂地购物，不买东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死人。一个人呆在房间时，她会不自觉地想起莫俊辰。她又登录了早就弃之不用的QQ，微博，邮箱。发现很多未看的邮件和消息，她犹豫一下，并没看，也没删，而是退了出来。
她回头看看豪华的别墅，对自己说：你要面对现实，别犯傻。你不是小女孩了。
别犯傻，你不是小女孩了。
所以，还是购物吧。
她还是不怀孕。她去医院检查了好多次，每次的结果都一样，没有问题。她极想要个孩子，让孩子拴住男人的心，堵住婆婆唠叨的嘴，充实自己空虚的灵魂，然而她想孩子，孩子不想她。于是她买狗。买名牌狗。各种狗。
大班、雪松、贵妇、哈士奇……
她买了狗，玩一段时间就烦了，于是转手，再买新的。狗毕竟是狗，不是人，不能代替男人，也不能代替孩子。
“那些狗都好贵的，现在想想，挺心疼的。”女孩说。
莫俊辰说：“是啊。”
女孩说：“其实现在挺想念那些卖掉的狗的。”
莫俊辰没有出声。
女孩接着说：“那些狗跟我可亲了，又听话，每天腻着我。”
“你现在没狗了么？”莫俊辰问。
“没了，最后养的那只狗被他踢死了，我就不想再养了。天呐，他干嘛要踢死那只狗呢。”女孩喃喃自语，想不通。
莫俊辰不出声。他知道女孩的话还没完。而且，他还想继续听。
男人的生意经过一次波折后，反而越来越顺，钱也越赚越多，回家的次数越发少了。对此，女孩早就已经习惯，也不再说什么。每天出去到酒吧玩，染上了酒瘾。
曾经讨厌的东西，如今成了唯一的安慰。
她都是偷偷去，趁着男人不在家。有时候，也会邂逅一些帅气的男孩，互相聊天，女孩从不说自己结婚了，假装是单身，骗男孩追求她。然后，享受那短暂的美好。她从不跟男孩约会，只是调笑，打发时光。当然，男孩们也不会真的就刻骨铭心地爱上她。
这年头，哪儿来那么多刻骨铭心。
女孩就这样打发自己的青春。终于有一次，被男人发现了。男人并不说什么，只是狠狠抽了女孩一顿。然后，男人的老妈来了，照顾女孩。虽然是照顾，可是女孩却但愿没有她照顾。因为太唠叨了。说的话没有一句顺耳的。
尽是讽刺。
这么久都没有孩子啊。现在的年轻人啊，学什么丁克，也不想想自己怎么来的！
老太婆说话很刻薄，女孩再怎么烦，也不能说什么。
婆婆走后，女孩长出一口气，仍是去酒吧，去夜总会。她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并非只有往事和当下，还有辽阔的海。
那段时间，她过得很开心，虽然每夜回到家后，总是被空虚充斥。但白天毕竟是快乐的。好过煎熬一整天。
“那段时间，我每次夜里回到家，就会躺在床上想你。”女孩在电话那边说。
莫俊辰嗯了一声。
“你可以来看看我么？可以么？”女孩第三次哀求。
莫俊辰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妻子，说：“不能。”
“为什么啊！”女孩的声音透着绝望，“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忘了我们那时候……难道你也讨厌我了么？”
“不是，我不讨厌你。我也很想你。但是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我的妻子很爱我，我不能辜负她。所以，再见，不要再打电话来。”说完，莫俊辰挂了电话。把手机卡上的号码复制到手机，掏出电话卡，轻轻扔进了垃圾桶。
“该换个号码了。”莫俊辰笑着对妻子说，然后抱着她，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电话那边的女孩拿着手机，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一片空气，那里仿佛有一条河，河边有柳树，柳树下是石头小径。而她，仿佛正和莫俊辰挽手走在小径上，看着河边开心地笑。莫俊辰轻轻撩着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手掌是温暖的。风也是暖的。她笑了，伸手去数莫俊辰的肋骨，莫俊辰啊呀一声，从背后紧紧抱其她，假装要把她扔进河里。1她尖叫着，用手拍打莫俊辰的肩膀，莫俊辰抱着她转起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