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称着龙华宫的花园,那繁盛的白牡丹被夕阳染得通红,如血一般。那身着简单的白色纱裙的女子,随着晚风的吹拂显得有些凄凉。她时而望着天空,望着那渺远的苍穹,神色凝重。时而低头看着手里正抚摸着的牡丹,眉头锁的更紧。
“蕊儿,我怀孕了,呵呵。”
她好似在自语,又好似对着花在倾听,她的笑苦似黄连。顷刻,风中的她更显萧瑟。风画出龙华宫周围结界的形状,那淡灰色的波纹如水般包围着重明,温暖着心田。重明也不去想为何朔帝一介凡人,竟有如此高的法力。好像这个人生来就值得她信任,值得她依靠。想到朔时,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甜美。
五彩的光盖过天上的晚霞,照亮了整个花园。那光顺着重明的手,不断的倾泻,不断的流入她所抚摸着的牡丹。那花中好似锁了一个人,像是个初生的婴儿。看着那人影,重明的眼里流入出喜悦。
那人影在五彩光芒的庇护下,渐渐离开她所寄居的牡丹花。那沉睡的女子又好似傀儡般任由着光牵引。
花园的另一侧,一个用牡丹花枝所搭成的人架被重明竖了起来。重明的手一挥,四周的泥土开始聚拢粘附在架子上,逐渐变成蕊儿的模样。庇护在五彩光里的魂魄,被提到了架子的正上方。光愈加的强烈,已经分不出颜色,只有令人耀眼的白。
光退去,重明看着眼前那初生的美人,会心的笑中,缓缓的倒地,只听得发出一声闷响。
余晖落尽明月升,朔抱着重明在花园里等。那轮月从东方缓缓升起,慢慢爬起的月亮照亮了大地。重明缓过了些气色,挣扎着要起身,朔紧紧地抱着,怎么也不肯。
“让我起来,今天有月食,到时候把至阴之气注入她体内,她就能活了。”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在自己,还有足够的法力吸收至阴之气吗?没有足够的力量,被反式的后果呢?”
“我有五彩石护体不会有事的。”
“你要昭告天下吗?朕的皇后有五彩神石?”
“可是——”
“没有可是,朕是你的夫君,不要一意孤行了,还有朕啊。”
“朔,我——”
看着朔温柔深切的眼神,还有他命令式的话语,无不透露着他对自己的心疼。重明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疲惫的挤出一个笑容。轻声的说了声嗯,身体微微的前倾,吻住了他的唇。惊异之中的朔将她抱的更紧。靠在朔肩头的重明已经湿了眼眶。
“傻瓜,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朕是你的傻瓜啊。”
夜很静,随着风的旋律,虫儿们唱着大合唱,月儿爬上树梢,月色显得惨白而略带凄凉。不禁让人想起那因悔恨偷取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嫦娥。
在那圆月的一角,开始被遮挡,变得暗红。这时朔手里的玄光已经穿过结界,直奔玉盘。月亮上倾泻下泛着青韵的光,直直的下来将蕊儿笼罩。月光不断的倾泻,不断的凝聚到蕊儿体内,傀儡般的蕊儿开始有了反应。
月完全被暗红吞噬,倾泻下来的月光也不再纯净,是更浓重的暗红,好似地府里奈何桥下的水。这么重的阴气,若是常人吸取不自取灭亡也是走火入魔,无法回归正途。好在现在的蕊儿就好似当年的哪吒,没有肉身。
吸取至阴之气是极耗法力的,眼前的朔已经开始支持不住,若无法控制至阴之气,那么施法之人轻则变成废人,重则形神俱灭。此时的重明已是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去帮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朔暂时封了法力。
朔,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么做,不是和我一样,昭告天下,这皇宫对那些有心之人有着多大的威胁,何况你是帝王。眼看着至阴之气就要反噬,重明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接着起来的势头,从背后把力量传到朔的体内,暗红的光里隐现出着五彩的光辉。
朔诧异的回头,重明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弯起,倾国倾城。也许他们的感情真的是与生俱来,纵使忘记前尘,依然那么铭心刻骨。即使自己不承认,依旧执着的思念着那个人,对于眼前人,又怎么会没有感觉,身在迷局,不知自心。
暗红的光慢慢被五彩光芒所渗透,蕊儿的脸已经画满惊异,待到她盘腿而坐,运气丹田,重明和朔才收了法力,相视一笑。
“明儿,你没事吧?”
“没事,不知是不是冲破了玄关,此时的我觉得是精力充沛。”
“朕明明封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你知不知道,被至阴之气反噬的后果啊!”
这次是轮到重明扯着嗓子训斥着朔。朔心不甘情不愿的听着,越来越狐疑。
“喂,你干吗这样看着我啊?”
“你们为什么又将我变成人呢?”
一个温柔,略带这悲凉的声音,将两个吵闹着的人凝结在空气中。他俩站着看了蕊儿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那娇俏的脸上泛着不悦,更多的是疑惑。终于重明收回了心神开始说话了。
“蕊儿,因为我需要你,需要你帮找出灭我们方城山妖族的凶手,还有,我怀孕了,我的身边除了朔,竟没有信得过的人。”心事涌上心头,僵硬的嘴角显得那么苦涩。
“蕊儿的命是你给们给的,蕊儿听命就是。”
“以后你不能再叫蕊儿了,朔,给想个名字吧。”
“你因月而重生,就叫月儿吧。”
月若银盘,悬于天际,暗红早已褪去,月下又多了一份清冷,重明抬头傻傻的望着。在广寒宫里等了那么久,一定很寂寞吧,可你一直一直的等,就算明明知道这一生你已经与他缘尽。呵呵——重明苦笑着,望着这被她弄得一片狼藉的花园,手轻轻一挥,便有恢复了原貌。
死去的花枝,法术一指,依旧开的那么娇艳,那么逝去的人呢,已尽的缘呢?佛家道万物皆成空,人生不过虚梦一场,可是这虚幻真实谁又能分得清,真亦假来假亦真,又有谁去争辩,我只知道,我要寻的人是你,等的人是你,我只知道我们缘分未尽,轮回可以洗去我的记忆,可却抹不掉我的执念。可是你究竟在哪里?
“怎么不进去休息,一个人在这儿发呆?”
“蕊,不,月儿,朔呢?”
“他耗费太多法力,已经睡下了,你也快进去休息吧。”
“月儿,陪我看会月亮吧。”
月儿知道拧不过她,走到她身边坐下,拖着腮帮子看着天空的孤月。
“重明,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朔帝了?”
“我——”
重明无从回答,她自己也疑惑,朔给他的感觉就是她苦苦寻找之人,可是残渊的感觉也是那么相似,任凭她怎么努力的去窥视前世,可只有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有时重明会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又好像忘了什么。
“很疑惑吗?那就别想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怎么窥测呢?”
“月儿——”
“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嫦娥的故事吗?”
“当然记得啊,那时候在山上……”
两个久别重逢的人,在月下促膝长谈,伴着随风飞舞的牡丹花瓣,时而欢笑,时而落泪。可她们却不知更大的考验正一步步的向她们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