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华宫已经日暮西池,夕阳下重明的身影有些忧伤。走到门口有些异样,连看门的小厮也不见了踪影。重明微微叹了口气,进得里屋,朔帝喝醉了,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发呆。看到重明进来只微微抬了下眼又垂下了头。
对于朔帝重明有说不出的歉疚,从来都不对他使用法术。她走向他,俯下身看着他。
“怎么喝那么多酒?”
“喝醉了是不是可以忘记一切?所以你才日日求醉?”
“那你觉得呢?”重明淡淡的回问。
朔帝苦笑,笑到伤心处又落下泪来,此时的他好像是个孩子,大声痛哭起来。重明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将他揽入怀里任他哭泣。在他埋头痛哭的时候,重明的泪滑落脸颊隐没在他的头发里。
这一夜春意浓浓,朔帝接着酒兴倒头睡去,重明起身推开窗户看到的是残渊的身影站在龙华宫外,望着苍穹出神。
“陛下怎么样了?”残渊转身看着她。
“醉了,睡了,你又为何在这里呢?”
“既然都睡不着,何不陪我出去走走,就好像在方城山时。”
重明点头随着他出去,夜朦胧,没有月,只有星星爬满整个天空。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话,但是却很有默契的朝观星台走去。夜风轻轻吹的人有些醉意,望着满天星辰,那份醉意早已消失无踪。
“怎么舍得丢下若言?”重明开口以致气氛不会太冷。
“那你呢?”
“你很清楚。”
“是不爱,还是爱了却不肯承认呢?”
重明不答,抬头望向远方,残渊也就识趣的不问,望着天空。紫薇中天还是那么明亮,可是在天空的尽头,有颗星的光辉足足可以与紫薇相媲美,足有将其比下之势。重明微微叹了口气准备回去,却被残渊顺势揽在了怀里。
“不看完再走吗?”
“还需要看吗?”
残渊的手僵了一下,缓缓地松开,看着她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龙华宫,朔帝依旧睡着,看来酒真的是喝多了。看着他熟睡的脸,重明不禁用手画着他脸的轮廓,然后凑上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然后自己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残渊的话回荡在耳边,眉中透出凝重的神色。
说来也怪,自打进宫之后,重明已经很少做以前那个梦了,心也踏实多了,尽管经常是心如止水,可在这里,重明感到了家的温暖,从朔帝身上流入出的温暖。
“怎么了,干吗这么看着我?”
重明心一惊,连忙收回眼神,慌乱的低下头,脸上的红霞呼的一下就升了起来。
“你脸红了。”
“哪有?”
还没等她狡辩完,朔帝就用宽大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搁在自己胸前。重明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不听自己使唤了,耷拉着眼帘不敢看他,脸已经红到了脖颈。朔帝只觉得这样的重明甚是可爱,越发来了兴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下去,春帐暖,爱缠绵。
五更天,更夫已经敲过,朔看着怀里的女子,幸福的笑。
“五更天了。”
“我听到了。”
“让朕昏庸一次可以吗?就为你昏庸一次。”
“嗯。”
这日朝堂遗产安静,大家都在等待着朔帝的圣驾,可是等来的却是宣布退朝的消息。朝廷众臣议论纷纷,有的说陛下昏庸,有的说皇后误国,大家一致请求残渊前去面见圣上,残渊目无表情任由那班子人说着。
“他们要你来见我和陛下你为何不来呢?”
重明千里传音,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天象大变,势必有大事发生,难道不报于陛下?”重明接着说道,“还是你心中另有所想,盘算着什么阴谋吗?”
高亢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众人惊恐的看着四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个个都望向残渊,他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喜还是怒,那深邃的眸子里望不到底,只有无尽的去猜,却猜不出答案。
随着高亢的声音渐渐的散去,周围静得可怕,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喘气。随后便有一小厮紧步走来,宣残渊去龙华宫面圣。残渊整了整衣冠,随着那小厮出去,众大臣才舒了口气,开始碎碎的讨论起来。
龙华宫外,那传话的人让他在宫外后着。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重明才缓缓地走到他面前。
“让你等了那么久,我亲自出来迎接总算有诚意吧?”
“陛下呢?”
“陛下昨日酒喝多了,还在睡呢。”
残渊一笑:“你要问的,你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要我做的,我会去做。”
重明的眼里含着泪,转身,看着天空不让泪落下。
“所有的罪,我来承受。”
“明儿——”
在天的尽头,那颗星会代表着谁,曾经许的诺言如今便要兑现,重明知道,明日的现在,多少妖要面临生死,以残渊的品性,会不会生灵涂炭呢?就在那瞬间,她后悔了。猛然的转身,迎上的是残渊的怀抱。
“我知道,凭你我的能力都算不到,必然是天机,何必妄生杀孽。”
“残渊——”重明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怎么和天斗呢?傻丫头。”
“人生本无常,可为何又要给我窥测天机的能力呢,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血的味道已经弥漫在整个皇城,越来越重,重得令人窒息。我好想依旧住在方城山上,等着我要的等人。”
“一切自有命数,我想你早已经明白,该来的,怎么都躲不掉。”说完抱着重明的残渊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空气中。
又是一个满天星斗的夜,重明站在门口看着。朔拿着披风轻轻为她披上,然后紧紧地抱着她。
“怎么了?”
“这话该朕问你,你望着门外已经半天了。”
“是吗?看星星呢。”
“那朕陪你看。”
紫薇中天的紫薇星已经有些黯淡了,天尽头的那颗星发出璀璨的光芒。那颗到底是什么星,到底意味着什么?紫薇的没落,它的强盛,不安的气氛越来越浓,一闭上眼睛,眼前尽是殷红,浸没在血里不能自拔。阿鼻地狱,这四个字突然闪过脑海,重明的脚不禁一软,心中满是恐惧。
再抬头看着那天尽头的煞星时,它妖异的闪耀,仿佛是一双眼睛看穿这尘世的一切,又以种说不出的寒意。明明心中是万分的恐惧,可是依旧无法移开视线,它似乎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吸引着她的目光。因为恐惧,真个身体仿佛就要被抽空了,背后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她再也无法站稳,一阵虚脱倒在朔的怀里。
朔的眼里充满悲怆,他望着那天尽头苦笑,我们的日子还剩多少呢?丫头如果我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得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放心不下啊。丫头,梦朔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梦朔欠你的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