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忆瑾的淡定就好像让万初月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回应,毫无疑问,这让万初月即便再气也只能努力的压制着,袖口下的手紧了紧,极力隐忍着,“二妹喜欢就好。”
宫忆瑾挑眉,将纱衣再次放好,看了一眼万初月,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大嫂,你还不知道奇巧斋是什么地方吧?”
看着万初月脸上露出的疑惑,宫忆瑾唇边的弧度更大了几分,继续道:“奇巧斋是京城里专门为豪门贵女做衣服首饰的地方,讲究的首先是要得体,其次才是做工,所以我才说这样的纱衣那里的师傅绝对是做不出来的。像这种衣服怕是只有没有教养的人才会穿,难道大嫂那里的姑娘们喜欢穿这样的衣服上街?大嫂是不是也经常穿这样的衣服?”
一番话说下来,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万初月的身上,且带着分轻视,果真是小地方来的人,竟然连这种礼物都敢拿出来。
本来还担心二姐儿的玉柔闻言立即放松下来,想来她方才是多虑了,二姐儿如今可大不比从前,就连万历国最难缠的璃王殿下都经常在二姐儿面前吃瘪,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万初月呢。
万初月气急,脸色顿时青白交加,这个宫忆瑾,竟然那她比作那些没有教养的女子,竟敢如此侮辱她,她万初月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想到这两日她接二连三的受气,衣袖下的手紧了又紧,怒喝出声,“我才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听着她的暴怒,宫忆瑾却仍是嘴角含笑,眸中的光亮如星辰般闪烁着,“既然大嫂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为何要送给我这样的衣服?难道在大嫂的眼中我竟是这般不知教养的人吗?”
说到最后,隐隐有一丝不悦。
万初月微怔,顿时被她的话噎住,不知该如何作答。若说是,不免落下个不尊小姑的名声,可若说不是,又说不过去为何要送她这样一件礼物。本来看着宫忆瑾是个和善好欺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用三言两语便说的自己哑口无言,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
看着万初月处于下风,大夫人立即不悦,这样一个废物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和言儿成亲,竟连一个宫忆瑾都对付不了。狠狠地瞪了一眼万初月,大夫人便沉声道:“瑾儿所说极是,你怎可随意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东西,真是丢人现眼,还不快拿下去!”
“是,母亲。”万初月心中的怒气更浓,一边暗暗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宫忆瑾,一边让宝儿赶忙将那纱衣收走。
如果说万初月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宫忆瑾肯定早就被千刀万剐了许多次,看着那张隐隐藏着愤怒不甘的脸,眸子一凛,眼底聚起一抹深沉。上一世,她与万初月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何这一世万初月刚回来便这般与自己为敌?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一旁的大夫人,看到她眼底的阴鸷,心下了然,哼,大夫人还真是打的好主意。既然她为自己找了个对手,自己不陪陪她岂不是可惜了她一番心思了。
宫忆瑾轻轻笑起来,走到大夫人面前,一字一句道:“母亲,大嫂初来乍到,想来对京城的规矩和人文并不是十分了解,不如就让韩嬷嬷教教大嫂吧。”
话音刚落,宫忆乐和宫忆如脸上便露出害怕的神情,好似那韩嬷嬷是什么可怕的魔鬼一样。宫忆瑾满意的看着她们二人的反应,其实莫说她们,就连她自己想起这个韩嬷嬷都不由汗毛倒立,心生恐惧。
韩嬷嬷,是宫忆瑾已故祖母的陪嫁丫头,在荣国公府资历极高,也担负着荣国公府姑娘们的教养学习。从小,宫柒忆四姐妹便跟在她的身边学习各种礼仪,韩嬷嬷是一个十分严厉的人,不管是谁学不会,都会下狠手,就连宫柒忆都挨过她不少打,而大夫人从来不敢指责韩嬷嬷,只是让宫柒忆再用心学习减少错误。
将万初月交给韩嬷嬷,那绝对是比家法还要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以万初月的性子来说,那绝对是少不得挨打挨骂。
大夫人本就不喜万初月,听到宫忆瑾的提议,自然不会反对,“如此也好,初月,那明白你便跟着韩嬷嬷学习礼仪吧。”
万初月虽然看到了宫忆乐和宫忆如眼中的恐惧,但她哪里知道韩嬷嬷是什么人,听到大夫人吩咐,便应了下来,“好,儿媳一定会学好的。”
在场的人都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唯有五姨娘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宫忆瑾貌似跟从前很不一样,看来她应该要跟这个宫忆瑾走近些了。
就在五姨娘思考的时候,宫湛和宫慕言正好走了进来,一进来,万初月便跑着迎了上去,“言哥儿,你回来了。”
看着万初月不知羞耻的挽着宫慕言的胳膊,大夫人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眼中似要喷出一团火来,“哼,大庭广众之下,你还不收敛些。”
在场的人一听,心中都是微微一惊,虽然她们也都觉得万初月的行为有失检点,可也没想到大夫人竟然会当众训斥。看起来大夫人好像并不喜欢这个万初月,那为何还要因为她在合欢苑用膳?
别人不理解,宫忆瑾却是十分明白,淡淡扫了一眼一脸尴尬的万初月,眸中多了一丝笑意。大夫人,你这步棋终究是走错了啊。
在齐城的时候,万初月和宫慕言从来都是如此亲密的,就算万初月的父母见了,也只是笑笑不语,此时被大夫人训斥,万初月顿时不高兴起来,若不是念在她是宫慕言的母亲的份上,恐怕早就当场翻脸了。
知道万初月的心里不痛快,宫慕言立即心疼的偷着揉揉她的手,上前一步,对着大夫人就是一拜,“母亲,月儿不是故意的,您要怪就都怪我吧,跟月儿无关。”
听到言儿再一次因为万初月与自己这般针锋相对,大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紧握成拳,胸中萦绕的怒气更甚。这个万初月,她早晚有一天要让她滚出荣国公府!
看着大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宫慕言眼底闪过一丝诡谲,他就是要让母亲彻底厌恶万初月,就是要让母亲赶走万初月,如此他才能娶其他对他更有帮助的女人。
“好了,时辰不早了,用膳吧。”感受到房中压抑的气氛,宫湛淡淡开口道,眸光还不经意的瞥过宫忆瑾,见她无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夫人原本正阴沉着的脸色,听到宫湛的话慢慢缓和下来,她与宫湛已有嫌隙,万万不能再产生其他不和,强忍下心头的怒气,在宫湛落座后也坐了下来,“都坐吧,今日我可是吩咐厨房做了不少的菜,你们可都别藏着肚量。”
五姨娘笑吟吟的附和着,“既然大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莫要说我一会儿不知控制。”
五姨娘向来很能够调节气氛,因着她的话,房内再一次欢声笑语起来,就连大夫人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你若是吃不完,那可是要兜走的。”
“哈哈哈。”五姨娘笑声朗朗,“这可叫我如何接,老爷,不行,你可得帮我啊,不然我若是吃胖了,老爷可不许嫌弃呐。”
宫湛眼中也有几分笑意,“这是自然。”
有了宫湛的话,五姨娘放佛有了底气,还真的往碗里夹了许多菜,一点一点的往嘴里送,有时还会意犹未尽的眨巴眨巴眼睛。只是在吃到一道乳酿鱼时,忽然有些伤感起来,“三姐,这道乳酿鱼可不如你做的好吃,我记得你以前做的这道菜那口味是一绝呢。”
话音刚落,五姨娘猛地捂住嘴巴,意识到说错了话,可是话已经说了出来,也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其他人还好,三姨娘的脸色是忽明忽暗,握着筷子的手隐隐现出青筋,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宫忆瑾注意着这些细节,眸光微转,眼中若有所思,猛然听到三姨娘有些自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我哪里还会做什么乳酿鱼。”
宫忆瑾挑眉,陈年往事?那日宫忆乐不是说过三姨娘已经将心结打开了吗,怎么现在听着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呢?
“怎么,三姨娘原来是厨娘吗?”一道极其响亮的声音忽然传来,其中还隐隐带了丝不屑和轻视。
宫忆瑾的嘴巴抽了又抽,这个万初月还真是不知道安静两个字怎么写。
本来已经缓和的气氛再一次因为万初月的话凝重起来,三姨娘还好,一向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宫忆乐却是明显的面色难看起来,从小因为自己是厨娘之女的自卑再一次袭来。
房内,三姨娘不发一语,万初月却没有半分自知,仍在喋喋不休,“那三姨娘是不是还会做许多菜?不过看着三姨娘这般娇小可人可一点都不像是厨娘,我们那儿的厨娘大多都是膀大腰圆,满面油光。像厨娘,在我们那儿都是最低等的人,只有特别穷酸的家庭里的姑娘才会去做厨娘,而当她长大后一般人家也都是不愿意娶的……”
“够了!”
一声隐忍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万初月还未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