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初月被人厉声打断,对上宫慕言的视线,心中一怔,为何言哥儿会让她闭嘴?她明明事先了解过,荣国公府四姑娘宫忆乐和宫忆瑾的关系最好,方才她在宫忆瑾手里吃了败仗,本打算在三姨娘和宫忆乐身上找补回来,为什么言哥儿会不许?
而且三姨娘和宫忆乐在府里无依无靠,就连宫湛都对她们不闻不问,言哥儿为何要当众维护她们?
“三姨娘,月儿口无遮拦,您别怪罪于她。”宫慕言起身满脸歉意,说完还皱着眉头瞥了万初月一眼,而这一眼顿时让万初月更加疑惑,言哥儿到底是怎么了?
三姨娘本就不是惹是生非之人,眼下宫慕言如此郑重的道歉,她自然是给他这个台阶,“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听她这么说,宫慕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那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低声道:“三姨娘,以后月儿还要常住府中,以后还要跟您和四妹常走动,若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大少爷客气了,乐儿跟大少夫人多联络一下感情无可厚非,是一件好事,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三姨娘看着宫慕言为难纠结的模样便觉得甚是过意不去,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默默无闻,没想到大少爷如今对她竟这么客气,她如何能够镇定自若。
不仅三姨娘觉得受宠若惊,就连宫忆乐都对这个大哥印象变的特别起来,本以为他和大夫人、大姐会是一样的人,却原来是这样和善的一个人,宫忆乐不知不觉中便觉得亲切起来。
“恩,如此甚好。”宫慕言满意的笑了,眼底却是划过一道光芒,“月儿,还不跟三姨娘认个错,日后若再如此口无遮拦,我就只能请求父亲家法处置了。”
万初月微怔,但好似从言哥儿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什么,眸子一紧,便站起来真诚的道歉,“三姨娘,是月儿错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三姨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在万初月站起来的一瞬间自己也连忙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着,“快坐下,坐下,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疏客套。”
就在此时,宫湛眼角带笑,沉声开口,“好了,都坐下吧,菜都凉了,快吃吧。”
每一个男子都期待着家庭和睦,宫湛也不例外,看着宫慕言如此懂事,连日来因为大夫人生的气也渐渐消失了。
三姨娘三人坐下之后,饭桌上又是一派和气,宫忆瑾低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诡谲,宫慕言,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怪不得上一世能够做到宰相之位。不过,从万初月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宫慕言是准备要对付自己的,既然如此,那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正在谈笑风生的宫慕言,宫忆瑾眼中划过一抹算计。
眸光微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宫忆瑾试探的开口问道:“大嫂,明日蛮娘祭上会大举四艺之术,不知大嫂可有兴趣?”
四艺,乃是焚香、烹茶、插花与挂画,记得上一世万初月便非要在蛮娘祭上大展身手,为此还与大夫人争执了许久,最后还是被大夫人强行关在院子里。宫忆瑾当然知道那是因为大夫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宫慕言有这么个妻子存在,可是她偏偏要让万初月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偏偏要让大夫人心里不痛快。
果然,万初月立刻双眼放亮,全然忘记她与宫忆瑾的过节,欣喜道:“当然有兴趣,你可以带我去吗?”
看着她的迫不及待,宫忆瑾眼中划过一抹光亮,甜甜的笑着,“大嫂是堂堂荣国公府大少夫人,即便没有我的引荐,自然也是可以去的。”
说完,宫忆瑾眼角的余光扫过大夫人的脸,看到她蕴藏着怒气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恶意,哼,她想看自己与万初月斗似乎还是太糊涂了。
“真的吗?言哥儿,我可以去吗?”万初月兴奋的询问着宫慕言,她本来还担心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日子会过的十分无聊,没想到一来就碰上这么好玩的事情,她本就是不喜欢待在家里的人,自然是兴奋不已。
“当然可以,明日你便和二妹一起去吧。”看着万初月眼中浓浓的期待,宫慕言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紧,但面上却是宠溺的很,笑呵呵的,末了还冲着宫忆瑾嘱咐道:“二妹,你大嫂初来乍到,明日劳烦你多照顾了。”
宫忆瑾正打算应下,耳边却响起“啪”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厉喝,“不行,你哪里都不许去!”
众人皆被这重重的喝斥声吓到,战战兢兢,连菜放在嘴里都不敢嚼,唯独宫忆瑾心中冷笑一声,心中升起浓浓的好看戏的想法。
“为什么?”虽然知道是大夫人,可突遭打击的万初月仍是脱口而出,一张小脸额外的红扑扑,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气愤。或许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她就是想出去跟别人联络联络感情,出去转一转,为什么大夫人态度会如此强硬。往日里,她在齐城从来都是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现在她凭什么就要这样看别人脸色!
同样,大夫人也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本就飙升的怒气再度高涨,狠狠地看着万初月,眼里清清楚楚的全是厌恶。
被大夫人这么一看,万初月顿时有些后悔起来,她刚才怎么那般沉不住气,居然质问起大夫人来,言哥儿那么孝顺大夫人,万一因此惹怒了言哥儿,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正想着要认个错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夫人冷冷的声音传来。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许你去。”大夫人看到万初月,心情便不由自主的变差,连以往身为自傲的控制力在她面前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想到这样的女人竟然是她宝贝儿子的结发妻子,她就恨不得亲手掐死万初月。
如此强硬的态度,立即让万初月将方才的想法抛之脑后,再一次委屈愤怒起来,“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又不是您养的一只宠物,为何要限制我的行动!”
大夫人脸色顿时一片青一片白,耳边回荡着万初月方才说的每一句话,心中怒意史无前例的波涛汹涌起来,目光如剑,狠狠的瞪着万初月,厉声道:“你!你居然这样对我说话,你可知我是你的家婆!不孝,真是不孝啊!”
万初月被吓了一跳,脸色霎那间惨白,尤其是在看到大夫人紧紧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一颗心简直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只是太过委屈,才会那么说,她并不是有意的,不是故意要让大夫人生气的。此时,她后悔的都想要找一根绳子勒死自己,当然她并没有勇气那么做。
看着宫慕言上前帮着大夫人顺气,万初月也很想上前,可是她害怕,她害怕言哥儿会甩开她的手,害怕言哥儿会责怪她。言哥儿在齐城便时常向她说起大夫人,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夫人在言哥儿心中是无比重要,所以她不敢上前。
许久,大夫人的脸色才渐渐好转,但是脸上的怒气更浓,声嘶力竭道:“言儿,这样不孝的女人你还留着做什么,快把她休了!”
万初月一颗心立时揪起来,她很想当场认错,可是喉咙却像卡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夫人的愤怒。至于言哥儿,她则不敢看,她害怕言哥儿会答应大夫人,害怕言哥儿会因为大夫人不喜欢她而真的休了她。
其他人也都因为大夫人的话震惊了,没有一人能够站出来说上一句话,“休”字绝对不是能够轻易说出口的,由此可见大夫人到底有多么生气,谁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惹大夫人。
就在众人等着宫慕言的回应时,只听“扑通”一声,那宫慕言竟然直直地跪了下去,声音之响都能够听到骨头与地面的碰撞声。
万初月猛地看向宫慕言,两行泪直接就流了下来。
“母亲,求求您给月儿一个机会,她绝对不是不孝之人,您是误会她了。这些年,我在齐城孤苦一人,若不是月儿,孩儿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俗话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更何况月儿是我一心所系之人,我怎能抛弃她。母亲,求您看在孩儿的面子上,重新给月儿一次机会,只要接触的久了,您就会发现月儿其实是您最合格的儿媳妇。”宫慕言说的泪光闪闪,句句真情。
万初月顿时就被感动的痛哭流涕,扑过去跟他一起跪到地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大夫人,“母亲,是月儿错了,月儿不该顶撞您,月儿保证今后绝不会再惹母亲生气。”
看着宫慕言和万初月感情这么好,房内一些人不免感慨万分,尤其是三姨娘眼眶里含满热泪,多年之前她也期待过自己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可终究是没有遇到。看着万初月,三姨娘是那般的羡慕。
大夫人本以为宫慕言会顺着自己的意思,毕竟自己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可是,他居然再一次因为万初月忤逆自己的意思。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慨万分,大夫人此刻只觉得心凉透了,伤心之余更是恨极了眼前这个万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