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蒋昌明,半夜拦车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王爷,何为重诺守信,何为媒妁婚约?”
“重诺守信也要看对方是谁,媒妁婚约也只针对正室原配。”冬夏可不打算这么就放过蒋昌明,冷笑:“蒋解元大半夜的当街纠缠,就是为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真让人怀疑这个功名的水分。”
“你……”蒋昌明原本就压着脾气不愿跟冬夏计较,听她这一番话惹得四周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当下气得就拍拍膝盖上的土从地上站了起来,怒视着冬夏:“区区一介贱怒,王爷还没开口你就先仗着王府威仪辱人名声,不过就是个陪嫁奴婢,就敢如此嚣张,不要以为你身后有人撑腰,就有本事无法无天。”
他既然敢拦马车,自然不会傻到连里面坐得人是谁都不清楚,他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唇角轻勾。
小妹在王府受了委屈,父亲虽然已经有了交代,但他为人兄长的,哪能什么都不做?他此刻这番话明天传出去,京城里一定会有关于安平王妃纵容陪嫁侍婢嚣张跋扈的传闻。
“哟,蒋大人好大的官威。”
冬夏冷笑一声,丝毫不把蒋昌明的怒气当回事儿,端坐在车上俯视着下面那个一脸怒气蒋昌明,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扬声道:“蒋大人这么快给奴婢定了罪,下一步是不是该让人将奴婢收监关押?不知您如今官居何品,差人衙役又在何处待命?”
说着,脸上笑容一凛,冷哼道:“一介解元,身上的功名最多只是个白身的举人,以为吃了皇粮就敢在王爷车架面前耍官威,若真是哪天三元及第,怕是金銮殿也容不下你了。”
“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乱扣罪名!区区贱籍奴仆,也敢如此嚣张!此等刁奴如何配在亲王身边伺候!”蒋昌明立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愤愤不平的架势,义正言辞道:“安平王爷忠正之名众人皆知,怎容你如此刁奴污了名声?”
冬夏冷哼一声,才要张口回两句,身后马车内忽然传来一声低笑:“贱籍?刁奴?蒋解元竟然是在说本王妃身边的冬夏么?”
清冷的夜里,这一道声音仿似空谷碎玉从车帘后幽幽响起,冬夏立即住了嘴,眸光冷冽的扫过地上的人。
“不错,”蒋昌明微微眯起眼睛,高高扬起的脸上毫无惧色,他作为寒门子弟,敢当街指正亲王错处不为皇权,也一定会引来不少文人的眼球,若是一举成名,说不准给日后的殿试造势:“王妃即使出身武将世家,但一朝身为皇家命妇,就该以身作则,一言一行均为天下女子表率,何以身边竟然豢养如此跋扈刁奴贱婢,仗势欺人?”
“蒋公子不愧是解元出身,连含血喷人这种事都能做得理直气壮,你口口声声说冬夏是贱籍奴身,难不成你见过冬夏的户籍?若不曾见过,何以如此言之凿凿的污蔑一介女子?退一步讲,即使冬夏是奴籍出身,蒋公子方才斥其为刁奴可有依据?总不该是蒋公子你看不顺眼来当理由吧?”
马车内,沈承君仍旧闭着眼睛,唇边带着一丝浅笑,身侧萧桓却很清楚,她在生气,那周身的寒意连他都觉得慑人。
“冬夏年纪虽轻,却一共有过三任主子,第一位是已故的明贤皇后,第二位是我的生母和顺长公主,第三位才是本王妃,对于本王妃这个一品亲王妃,蒋解元想必并未放在眼里,但是说先皇后与长公主身边教养过的人是刁奴,如果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恐怕即使蒋解元有惊世之才,也逃不掉污蔑皇族的罪过吧?”
蒋昌明震惊的看了眼马车上一脸得意的冬夏,他怎么会关心一个婢女的出身过往,看她是沈承君的人所以才故意泼脏水诋毁,但如果真如沈承君所说,冬夏是先皇后与长公主调教过的人……蒋昌明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何止是蒋昌明惊讶,连一旁并排坐着的朔风都忍不住多看了冬夏一眼,小丫头平时迷迷糊糊的,竟然还有这么大来头。
感觉到朔风打量的目光,冬夏毫不客气的一扬头回视过去,竟敢小看本姑娘,本姑娘也是混过大风大浪的人。
就在蒋昌明低头斟酌应对之法时,沈承君却并没有追着这个话题继续为难他,而是直接跳过,换了另一件事:“若是本王妃没记错,蒋解元的父亲蒋大人曾官拜三品大员,多年前获罪遭贬,子女亲眷尽数没入贱籍,蒋解元这些年受妻族庇佑保释才免于劳刑苦役,竟是连祖宗身家都忘了么?”
冬夏立即撇嘴,冷笑:“难怪刚才要指着我鼻子骂了,自己是罪臣之子的贱籍,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本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家,可不敢跟蒋解元您这种人相提并论。”
蒋昌明脸上一阵青白,沈承君不追究他污蔑皇族的罪,他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听见家世被人揭发,袖中的手不自觉就握成了拳。
蒋家遭逢变故后,这段出身就成了他的硬伤,蒋昌明眼中阴厉一闪而过,半晌才道:“王妃荣禀,在下承蒙王爷厚爱,两年前已经助在下脱离奴籍。”
“是么。”沈承君缓缓睁开眼,望了眼萧桓,冷笑:“即使脱离贱籍,罪臣亲眷三代以内也不该有机会参加科举,王爷惜才为你举荐,如今你乡试刚刚夺魁,就跑来当街拦车质问王爷,原本你们读书人就是这么报答别人赏识之恩的?”
萧桓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这个蒋昌明他曾无意中见过,的确有几分才华,当初举荐他也并非是因为蒋琬,但此刻他的出现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如此不知好歹之辈,即使给了他青云梯,也注定烂泥扶不上墙。
“草民绝没有冒犯王爷之意!”
听见沈承君的话,蒋昌明虽然觉得四周众人的打量让他抬不起头,却也不得不说沈承君给了他一个辩解的机会,于是仰着头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