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荣禀,实在是病重老父担心家妹,写来血书催问,小妹虽然出身不高,却也与王爷有过媒证,王妃将其安置偏宅随意轻辱,逼得她几番自尽苦不堪言,草民身为人兄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啊!”
这一回蒋昌明直接喊话萧桓,沈承君靠在车壁上,安静的没有接话,萧桓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拧眉,扬声:“既然这样,你就将蒋琬接回去吧,原本她客居在王府就有诸多不便,王妃先前顾忌你寄居在妻族娘家,不方便接人回去,既然你有这份爱护姊妹之心,本王与王妃自然乐得成全。”
蒋昌明一怔,完全没想到萧桓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竟然绝口不提他妹妹自尽以及王妃磋磨的事,心下不甘,大声道:“王爷!小妹已经入了王府的门,假如无过而遣,将来要如何做人?王妃霸道专宠,不容妾室,逼得良民自尽,如此失德之人如何堪当皇室命妇为天下女子表率?”
“放肆!”萧桓怒不可遏,车帘一动,一道掌风从内凌厉而出,直袭在蒋昌明胸口,打的蒋昌明一个摇晃趴在地上:“本王念及你有几分才华,才对你诸多忍让,再敢妄语,就让九城兵马司的人带你回去治你污蔑皇亲之罪!”
“王爷!”蒋昌明捂着闷痛的胸口,萧桓这一掌并不重,否则他一个文人早就气绝吐血而死,但仍是让他苍白了脸色,脑袋里嗡嗡直响,挣扎道:“王爷,请您看在琬儿……”
“驾!”
没等蒋昌明说完,冬夏娇喝一声手里的马鞭直接甩在了前方的马屁股上,啪的一声打得十分响亮,骏马吃痛,撒开蹄子就跑。
蒋昌明被吓了一跳,眼瞅着马车朝着自己冲过来,连忙连滚带爬的窜向路边,险险避开。
坐在她旁边的朔风瞪大了眼睛,一脸崇拜的看了眼冬夏驾车冷冰冰的俏脸,平日里看着这丫头迷迷糊糊好说话的样子,这一遇到王妃的事儿简直是火力全开啊,彪悍的不要不要的。
“胆子真大,你不怕踢死了他给主子惹麻烦啊?”咽了咽口水,朔风忍不住道。
“救他?他那种人也死得起。”冬夏冷哼,不悦的瞪了眼凑近她和她说话的朔风,蹙眉:“离我远一点,本姑娘不高兴着呢。”
朔风瞪着眼睛愁冬夏,一脸无语,您不高兴?您刚才都把人家解元给欺负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因为我家小姐不高兴了。冬夏垂了眼睛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眸光轻轻扫过身后的车帘,主仆九年,她敢保证她家小姐现在一点很不高兴。
那个作死的蒋琬。冬夏眼里闪过一道凶光,一旁的朔风惊得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萧桓知道沈承君很生气,即使她这一路上始终闭着眼垂着头,沉默的一句话都不说,但萧桓没有忽略她放在身侧的紧握着衣摆的那双手。
自从那天在沈家他再一次确定心意之后,萧桓就打从心里想对自家王妃好,这些天他也的确很认真的在做,今天在东宫里沈承君虽然对他态度有些冷淡,但在他出言维护时,萧桓仍旧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微微动容。
明明已经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却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蒋昌明给彻底搅黄,萧桓后悔方才出手实在是太轻了。
踏着夜色,马车终于停在了安平王府门外,府内灯火通明,管家一早就得了禀报,站在门口恭迎。
沈承君原本闭着的眼睛在马车停下那一刻倏地睁开,锐利的眸光吓了距离她很近的萧桓一跳,等他反应过来,沈承君已经一掀车帘从车上跳了下去。
“你等等!”萧桓连忙追了出来,今天的事情他必须解释清楚,要不这几天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然而沈承君脚步飞快,根本就没打算等车外的冬夏等人,一下了车就直奔黎华院,衣袂带风,险些把迎上来的管家给撞翻。
“沈承君你站住!”萧桓心里着急,干脆运气轻功,三两呼吸间追到她身后,伸手就去拉她。
然而,就在萧桓的手即将碰到沈承君手腕的一霎,变故陡生。
“滚!”随着一声怒喝,萧桓的手就被一股内力狠狠震开,紧接着迎面夹着劲风的拳头直袭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萧桓心急追上来又没有防备,即使本能的向后闪避,还是被沈承君的掌风波及,胸前一痛,萧桓朝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
而一击即中的沈承君根本没有半分停顿,很快第二拳又打了过来。
从蒋昌明出现,沈承君的胸口就像有团火再烧,就仿佛是一道利刃在她脑海里划开一丝寒光,那些原本已经淡忘的记忆随着这道熟悉的声音,重新翻涌着倾头而下。
前世她也曾与蒋昌明当面针锋相对,那个一朝得势的蒋家状元郎当众对她这个王妃出言讽刺,扬言说她德行败坏不堪配萧桓正室,沈承君气急之下泼了手里的茶扬了他一头,可就是这一泼,却闯下大祸。
蒋昌明第二日就告病卧床,安平王妃当众羞辱清贵学子的流言蜂拥而起,一众文人酸儒对她口诛笔伐,甚至最后愈演愈烈,沈家跟王府门外都围了人,非要闹到沈承君出面给个说法才算罢休。
那段日子是沈承君记忆里的黑暗点,一朝成为众矢之的,继纳妾风波之后,她再次沦为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那些年少时同她交好过的女孩们对她避如蛇蝎生怕被连累了名声,又因为跟娘家闹翻的关系,以至于连个听她倾诉的人都找不到。
而最后那场风波被平息,出面的人也不是她自以为可以依赖的丈夫,而是尚在病中强撑着出门的太子萧睿。
直到今时今日,沈承君依旧不觉得当时教训了蒋昌明有什么错,她怒极泼了一个书生是错,难道被人随口妄议家事就该受着?难道就因为那人出身文官,她就只能包容?
而她心里更清楚的是,假使当时萧桓肯站出来护她半分,凭安平王府的地位,那些迂腐酸儒绝不敢如此看轻她,以至随意作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