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嫣然嘴角抽搐,心中大乐,抛开琅俊王的事,想着就算没有媚蛊生香的好生意,她也已是将琅俊王,将福王府,得罪了个够,她既已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又如何会放过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想通了,路嫣然便不再纠结于此,只是将帕子放在鼻下闻了闻,嘴角勾起邪邪的笑,对着二楼半掩半现的姑娘笑道:“聆月姑娘,本公子这就上去看你……”
兰姨看着这两个小姑奶奶还玩上瘾了,忍不住扶额忧心,这一个是卖艺不卖身的秦淮红牌,一个是宰相府的小姐,哎哟她这个心脏哟,可不经吓……
路嫣然看着合了窗的二楼,揉了揉鼻子,对兰姨笑道:“兰姨,下次,恩,下次别抹这么多粉……呛,啊,阿嚏,呛鼻……”
然后不再看一脸呆滞的兰姨,悠悠然地进了媚蛊生香,直奔聆月的闺房而去,没看到对面萧条的醉红楼内,一双如毒蛇一般的双眼正死死地瞪着她。
二楼,聆月的房间内,一壶清茶袅袅,半张残图尚未完工便搁了笔墨,隐约看去竟是一幅美人图。聆月早已扔了掩面的帕子,歪躺在贵妃椅中,手捧一碗香茗等着门外的人进来,只是面上哀愁却是较平日更甚。
“聆月,好渴啊,走了半天的路了,来来来,给小爷倒杯清茶润润喉。”进了房间,路嫣然便不顾形象地大吼,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生生是一副俊俏儿郎。
“你倒有心喝茶了……”聆月一反之前在窗前的魅惑模样,起了身,掂着茶壶给路嫣然斟了一碗递到她手中。
“嗯?”路嫣然斜眼去看一脸忧愁的聆月,笑道:“聆月,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给你气受了?”
聆月看她依然乐呵呵的模样,心中气不起来,只是坐在了路嫣然的对面,认真地说:“琅俊王未除,且复又有了杀父之仇,你道如何应对?”
路嫣然瞧着聆月担忧的模样不似作假,只得也严肃了面容,道:“以不变应万变!”
“你!”聆月看她毫无打算的模样,焦急万分,“你道那琅俊王是纨绔子弟,变不学无术,胸无城府吗?福王好色,膝下子女众多,却为何独独宠爱琅俊王?!不但少年封郡,还能执掌醉红楼?!一个不学无术只知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哪能如此嚣张?!他之前想是轻敌罢了!”
路嫣然诧异地看着异常激动的聆月,微微皱眉:“聆月,我虽知你一向见多识广,对着京城人物所知颇多,但没想到你对福王府如此了解,你说得对,我本不欲与他人结仇,奈何被人欺侮至此。你且放心,我并无轻敌之意,若一击而无法毙命之敌,我必谨而慎之,处处提防的。”
她前世是暗夜魔鬼,又何尝不晓得这个道理?
聆月舒了口气,心中被刚刚路嫣然那句对京城琐事知之颇多吓得够呛,身后出了层细密的冷汗。
而千里之外的偌大草原上,一群黑衣壮硕的男子恣意驰骋,打首的男子一身劲装,浓密的发辫上是一颗尖利的狼牙,鹰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狩猎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前方被马群驱赶着疯狂逃窜的鹿群。
男子迎着风依然瞪大了眼睛,粗粝的手指间是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两根手指并起,快速地从箭袋中抽数一根黑翎的长剑,左手放开缰绳,只留下双脚死死地缠住马镫,竟是直直地站立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拉满的铁弓几乎被弯成了圆形,只听强劲的吼声中一阵尖利的呼啸,狂奔的鹿群里一匹公鹿应声而倒,甚至来不及呼喝。
“噢噢!!”身后的人群发出热烈的呼喝声,策马奔向前去,直看着那从公鹿咽喉处横穿而过的长箭,敬佩不已。
“王子箭术了得啊!”远处的帐篷里,一名花白胡子的壮士含笑对着銮座上的老者说。
“恩,尚可。”老人混沌的双眼中看不出情绪,倒是一旁服侍的华服女子微微抿了唇,笑道,“可汗,妾身想要一双鹿皮靴子……”
老人侧过脸,看着身侧娇语嫣然的女子,混沌的双眼里露出一抹欲色:“有何不可,让雷述把那公鹿皮子送给你又有何妨……”
“谢可汗!”女子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得意,抛了个眉眼给座下的花白胡子壮士,惹得他心痒难耐。
得到父汗命令的年轻王子雷述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地上早已不得动弹的雄壮公鹿一眼,丢下一个冷哼,扭转马头,一个猛踢,马儿受痛嘶鸣一声便狂奔向了远处,丝毫不去看被遗落在原地的美人儿一眼。
望着走远的男子,那巧笑嫣然的姑娘收拢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只剩下了一抹淡然和疲惫:“拿下去,做双好的靴子,本阏氏三天内就要!”
“是……”一众的少年壮士们都低垂了头,却又有忍不住地从眼角偷偷瞄着这个肌肤若雪,大眼樱唇的尤物,这就是那玄皇老皇帝送上的求和公主,真真是美艳,就是有些太弱不禁风了,不比图拓的姑娘们壮硕,所以才几年都不曾生下可汗的骨血。不过这样也好,不然雷述王子可要苦恼了。
此刻站立在图拓广袤草原上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先皇为保儿子江上而牺牲的福王长女,琅俊王的同胞姐姐——永平公主,上官瑾语。
望着一个个唯唯诺诺推下去的背影,上官瑾语抿紧了唇,喃喃地道:“老子不猜忌儿子,我就不信这儿子也不会猜忌老子……皇伯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娘子~”媚蛊生香二楼雅间门外,一声腻歪歪的叫喊让屋内正闭眼小憩的路嫣然抖了一下,拖拖拉拉地撑开眼皮,就瞧见了一张放大的俊颜正撅了红艳艳的唇往自己脸上凑。
路嫣然慌乱地用小手挡了那企图非礼自己的男子,没好气地将他推向一边,喝道:“哪里来的采花盗!兰姨,将此人乱棍打出去!”
上官锦脸色一僵,随即露出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似是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一般,腻歪到路嫣然身侧,与她同挤在床榻上:“娘子,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为夫……真真伤了为夫的心……”
“呔,你这厮素日便品行不良,今日居然偷香偷到我媚蛊生香来了,看小爷我今日不揍得你人鬼不识!”路嫣然微眯了双眼,一副恶狠狠地表情。
瞧着眼前两人越演越上瘾的幼稚模样,聆月小手撑额,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你们俩个,要打情骂俏,请另寻雅楼,莫搅了我的清净。”
路嫣然与上官锦两人均是一顿,路嫣然脸颊泛出一丝红晕,看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上官锦有些气闷,站起身凑向聆月:“月儿,小爷我最爱你,莫生气……”
聆月瞧着路嫣然一副不自在又强装镇定的雅痞样儿,嘴角一阵抽搐,道:“还道是你脸皮有多厚,与小王爷相比,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莫装了,我瞧他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想必是来向你赔不是的……”
果然,聆月话音一落,上官锦便垮了脸上的笑意,不安地站起身看着路嫣然。
路嫣然叹了口气:“我虽与福王结怨,但从未想过要他性命,更不曾期望他抄家灭族的。”
聆月微微挑眉,不以为意:“他那么待你,你都不怨他?”
路嫣然嗤笑一声:“怎可能不怨,不,是恨,他死我虽无愧,但也还不到拍手称快的地步,只是……少了个麻烦罢了。”前世的特工生涯没允许她有片刻心软,今世重生,亦不会有几分怜悯,只是或许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封建社会里君主权力的至上,昨日还是作威作福的王爷,今日便会是命丧黄泉的冤魂,只是这皇帝上官蓝筹做事不利落,留了一个祸根……
“琅俊王……娘子,皇兄有他的难处……”上官锦面色有些难看,似乎没除掉琅俊王,便使得自己在路嫣然跟前低了一头似的。
“子不教父之过,福王即已伏诛,只要琅俊王不再凭空生事端,我就不会穷追不舍,怕只怕他心中有恨,要与我生死不共戴天。”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上官锦坚定地看着路嫣然,脸上一份视死如归的表情,让路嫣然心中暖了几分,连鼻子都有些酸涩了。
前生她是特工队里的狼牙,可她从不曾被这般温暖地对待过,直至临死,依然是利用和背叛。但老天待她不薄,今世不仅给了她父母兄弟,还有,还有这么一个人……
如此想着,路嫣然便再次红了脸,心中有些懊恼,这人与她有何关系?夺了自己的清白不说,还是个贵胄,贵胄也就算了,还是个皇家出品的贵胄……
路嫣然想着想着,那原本红艳艳的小脸便一点点褪了色,再去看上官锦时,眼中便有了阴霾,似乎对面的俊脸上满满当当地写了四个大字“骄奢淫逸”。
上官锦被路嫣然看得有些不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于是继续自己那张人畜无害的表情。
“唉……”叹了口气,路嫣然看着上官锦露出了很可惜很可惜的表情,这么俊的孩子,自己就这么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