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吧?”徐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几个小公公去皇后的宫里。“王爷请,”徐公公作势道。
上官锦也不礼让,只是并身走在长廊中。上官锦想从徐公公口中得知更多图拓国的讯信,便不时与徐公公交谈两句,但从徐公公好像对图拓国的事并不十分知道。也就不再追问,心想见了皇上必然都清楚了,两人一路穿殿过廊,不大会就到了皇上的寝宫。
徐公公将上官锦至皇上寝宫门前便守在门口了,上官锦掀帘入内。寝宫里燃着青铜的香炉,炉城焚着香。上官蓝正一个人靠着紫檀木小几,歪着身子靠在龙榻上,身上披着一件绣龙披风,闭着眼养神。
上官锦见状,不便去扰了他,便悄悄立在一边。
“你来了?”其实从上官锦刚踏进来,上官蓝筹就醒了,何况他根本也没睡,更睡不着。
上官锦上前给上官蓝筹行了礼,立身站在一边。
“坐这吧。”上官蓝筹端起几上的一杯茶,指了指龙榻。
上官锦依言坐在紫檀小几另一侧。
“凉了。”上官蓝筹试了一口茶说道,便放下了茶碗。
上官锦侧头望着茶碗,茶碗中浮着一片青色的茶叶,只有指甲大小,一动不动的贴着茶面。茶色很淡,但看那茶质大概是放了一个时辰不止了。上官锦看到这便想到徐公公来的路上提到了图拓国,莫不是皇上正为了这个忧心?
还不等上官锦理清楚,只见徐公公端了两盏新茶过来。
“皇上,王爷,请用茶。”徐公公将茶仍次摆在小几上。
“还是你周到啊,朕想什么,你都能猜到。”上官蓝筹舒展开了眉头,笑着端着玉瓷的茶碗品了一口。
“皇上可折煞奴才了,奴才自小就是服侍皇上的,哪日要不知皇上该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了,那就真该死了。奴才没有本事,不能替皇上分忧,奴才这一辈子能干的事也就是伺候皇上了。”徐公公说完立身站在一旁。
上官锦听了,笑笑说“徐公公,你这是人老,心不糊涂。”
上官锦见徐公公退下了,便问道:“不知皇兄找我何事?”
“图拓国使节来的事你知道了吧?”上官蓝筹端正了身子说道。
“图拓图使节?为臣不知。”上官锦虽然听徐公公比划了一番却没搞清楚,便只好说不知。
“恩。”上官蓝筹恩了一声接着说:“今日图拓国使节来谨见,还捎来一封图拓国雷述王子的一封书信。”上官蓝筹说到这看了看上官锦。
“雷述?”上官锦轻念着,转过头迎着上官蓝筹的眼光:“与上官瑾语和亲的图拓王子?”
上官锦见上官蓝筹点点头,眼睛一阵恍惚,思绪便不自觉飞远了。一个娇小的身形闪进上官锦的脑子,一副扶风柔骨,面若雪肌,笑如春风拂面,凝如淡水清山,一袭月白素裙。上官谨语,沈晴慈,还有方识初,当年她们三个与皇子伴读,同吃同读书。如果与上官谨语不熟悉的人见了她定以为她是一介温弱女子,可是,在上官锦与上官蓝筹心目中,上官谨语是这三个女人中年龄最小最聪明最有才的,也是最冷漠最有心机的。上官谨语自小就与人不同,她常独自一个人,与谁都不亲近,但与谁又不争执。当年和亲之时,也是上官谨语主动向先皇提出来的。上官谨语虽然性子冷淡,但待人处事也是极好了,与上官锦上官蓝筹又是直亲,大家对她也是极为疼爱。因此大家当年先皇封上官谨语为公主远嫁和亲时,虽有不舍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想到这上官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打量了一眼上官蓝筹的侧脸,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雷述信中怎么说?”
上官蓝筹没说话,伸出左手从榻上拿出一封书信来递给上官锦:“你看看。”
上官锦接过书信,这封信是用汉字写的,从隽永的字体来看更像是上官谨语的笔迹,上官锦低着头将信从头看了一遍。看到书信结尾处书着雷述的名号,不禁将剑眉挑了挑。上官锦将书信放在手侧的小几上,手肘支住小几的棱沿上,单手放在下巴处摩挲了几下开口道:“雷述要来我玄皇?这在图拓国与玄皇朝的邦交历史上是少有的事。”
上官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图拓国向来野心勃勃,自玄皇建国以来,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玄皇对图拓图也是一再忍让,但是谁都明白儿狼是喂不饱的,也是喂不熟的,图拓就是永远也养不熟的野狼。对于玄皇来说,图拓国的存在对玄皇始终都是一个危胁,图拓国窥觎玄皇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图拓国人强好斗,生性凶猛,而且国家越来越强大,自玄皇祖皇开始,玄皇国势渐露衰败之色,且祖皇崇文废武,一心想要以德治天下,可惜初衷是好的,只是兵力渐衰,图拓虎狼之军便对玄皇王朝又生了贪心,祖皇心怀仁慈不忍天下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便对图拓国一再忍让,封赐牛羊万数,锦衣玉帛数千匹,立约为两国臣子永世不得踏入其国土半步。图拓国虽不再在边境滋事,但也越加助长了图拓国的嚣张气焰。至先皇登极继位后,励精图治,广扩兵力,整顿軍容,只是先皇虽有心治国但民心思安,更何况图拓国如今的国势军力更不可小觑。更听闻图拓国向云可汗才智机敏,拥有雄才大略精通兵法谋略,先皇只能暗中积蓄精练军队,以期有时机可以将图拓国一举击溃永绝后患。
“先皇曾说,祖皇时期图拓国不是是个小狼崽,可恨但不足以惧,先皇时期,图拓却变成了一匹幼狼,可惧,但对玄皇来说却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如今。”上官蓝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侧脸望了望上官锦:“如果真等图拓图养成了一匹恶狼,你觉得我们有几成的胜算?”
“这……”上官锦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他也相信上官蓝筹一定也在顾虑这件事,图拓国这几十年来不断的向临国扩张土地,对北临的玄皇朝却一直暗兵不动,这里必有玄机。当然这肯定不是因为祖皇时什么的立约,更可靠的推测是图拓国对玄皇朝有着莫大的野心,就算是和亲也许也只是图拓国遮人耳目,混淆玄皇朝对图拓的戒心罢了。如果是这样单就忍耐力这一点来说就是他与上官蓝筹所不及的。想到这上官锦不禁后背一冷,早就听说向云可汗的厉害,看来的确不该小视。
“皇兄的意思是,动手吗?”上官锦没有回道上官蓝筹的话反而问道。
上官蓝筹听他这么说,没有丝毫惊异反而笑了笑说:“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或许,我们该赌一把。”
“皇兄,如果冒然行事,这么多年的等侍与忍耐都白费了。”上官锦连忙劝道。
“是啊。”上官蓝筹点了点,对着上官锦笑了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筹划等待一个好的时机,可是我不想跟先皇一样带着遗憾而去。”
上官锦听他这么说,没有往下接话。他非常了解上官蓝筹,以上官蓝筹的性格,做这个决定肯定不容易,不过这一切都不在他们以往的计划之内,他不知道上官蓝筹是否另有了周密的计划。
寑宫里登时沉默下来,香炉里的香一还燃着,不时传来淡淡的轻香,这香是安眠的,是皇后娘娘特地吩咐人焚上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像一块化开的黑糖,月亮慢慢爬上来,悄悄的隐在西天边上。门外的青石板一片残败的落叶被风吹的一阵翻滚,发出籁籁的声音,直到滚动到角落里,没了去处才安静了下来。还有风轻轻的吹着窗棂,发出细细的声响。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说话声,不一会声音便消失了,周围又回归了原来的平静。上官锦清了清嗓子先打破了这寂静:“既然这样,皇兄可想到万全的计策来了?”
“呵呵。”上官蓝筹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间哪有什么万全的计策。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了。”
“恩?”上官锦听了眉头紧了紧,虽是这么说,但总要有个准备才好,况且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雷述来玄皇的目的,就算说是来省亲,想想也不可能如此简单。但反过来想或者也不是坏事,上官蓝筹早就在筹划进攻图拓国大计,却是一直犹豫不肯动手,或许雷述的到来触动了他那个蓄势待发的按钮。上官锦释怀的笑了笑:“虽然这么说,还是该有些准备的好。且不知道雷述此行的目的,单就省亲一项也该准备一下。毕竟上官谨语是以我玄皇公主的身份出嫁的,而且谨语自幼又与我们一起长大,我知皇兄也是极疼她。”
上官蓝筹轻叹了一口气:“这个是自然的,依我看,这个就交由皇后去打理吧。”上官蓝筹见上官锦默认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据我所知雷述是向云可汗的长子,但不是独子,你对雷述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