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的一声,在压抑的气氛里显得无比突兀。
一个黑衣人的剑突然脱手直直飞向司马承,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击向他手中的宝剑,竟将那剑拦腰斩断。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就连挟持司马妏妍的狼蛛高手也没察觉到异常,甚至都没感受到气息波动。如此收放自如,实力定是不容小觑。
祁匀柘本能的朝身旁的黑衣人靠了过去,惊恐的环顾四周,直到看到司马承脸上的冷笑方才故作镇定的收起恐慌摆出之前不可一世的凌人气势。“笑什么笑?老东西,还敢找帮手,信不信我——”祁匀柘说着又把手往司马妏妍脸上伸,然而还没触到那水嫩白皙的面庞就猛然缩回了手,并伴着一声吃痛的惊叫。祁匀柘有惊又气,将手凑到火把下一看,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拇指大的青印。
“谁?哪个不怕死的东西,敢在本公子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不想活啦?”祁匀柘气愤的大吼,之前围成圈的黑衣人此刻也拔出刀剑呈防卫之势护着他,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司马承也疑惑的望着眼前漆黑的小树林,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难道……是太子殿下?
不见人声人影,只有愈加强劲的夜风在回应祁匀柘,吹得火把忽明忽灭,甚是诡异。祁匀柘咽了口唾沫,当即下令将司马承抓起来。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万一招惹上什么牛鬼蛇神的,那可比司马承难对付的多。
祁匀柘一下令,黑衣人随即挥刀一拥而上。司马承虽然势单力薄,手中又只有一柄断剑,但始终在殊死抵抗。他连手刃亲身女儿的决心都能下,如今就更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他虽已经做好了舍身赴义的准备,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刚才暗中出手的人能帮他和女儿逃过这一劫。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另一边,祁匀柘之所以速战速决,一是被吓着了,其二则是跟司马承想的一样,怕中途会有人出来搅局。后见司马承独自一人浴血奋战,并未有人出来帮忙,祁匀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对方只是在等待时机。
都察院御史虽然是个文职,但司马承自小习武,拳脚功夫颇为了得。虽是以寡敌众处于下风,浑身上下也都挂了不少伤,但想在一时三刻里将其生擒也着实不易。祁匀柘没了耐性,用眼神示意擒住司马妏妍的那个黑衣人赶紧上前帮忙。他是这一队黑衣人的首领,武功自然也在他们之上,想必有他出手,定能以最快速度生擒司马承那个老东西。
为首的黑衣人有些迟疑,但还是在祁匀柘的厉色催促下将司马妏妍交给手下人,自己提着剑冲向了打斗的人群。
局势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只听得几声破空之音传来,分别架着司马妏妍的管家老孙的四人各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哼,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祁匀柘被这情形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恢复了自由的老孙赶紧上前拉起司马妏妍避到一旁。
与此同时,一袭白衣从天而降落入打斗的人群。白衣翻飞,形似鬼魅。那些黑衣人只看到一阵虚影晃过,之后就在一阵巨力的推动下飞出丈余。如此迅捷的速度让为首的黑衣人都暗暗心惊,也清晰的看到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没想到会有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来搭救司马承,看来今天的任务并不会像预料中的那般顺利。
他承担不起任务失败的后果,看着自己手下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飞出、惨叫、丧命,他知道自己必须想其他的办法了。
当时他之所以亲自挟持司马妏妍不肯离开半步,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司马妏妍是司马承的命脉,只要有她在就不怕司马承不束手就擒。没想到祁匀柘抓人心切,让他失去了这个可以加以利用的最大筹码。如今半路杀出程咬金,自己这方实力不敌,为首的黑衣人遂又把脑筋动到了司马妏妍身上。
趁着司马承和突然冒出来的白衣人都被手下的人缠住了,黑衣人首领趁势抽身离开打斗圈朝司马妏妍奔去。司马妏妍大惊,老孙展开双臂紧紧的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不知死活的东西!”黑衣人首领轻嗤了一声,手中长剑直指老孙的胸口。老孙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黑色的瞳孔中映着一个逐渐放大的黑影。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又是‘铮’的一声。黑衣人首领及时收招用剑拦下背后射来的暗器,却没能躲开凌空劈来的长剑。自知小命休矣,黑衣人首领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但却迟迟没觉出痛。疑惑的睁开眼睛,只见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真是讽刺,那还是他们狼蛛自己的剑!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首领冷声问道,鹰隼一般的目光就像要望穿白衣女子脸上的面纱目睹真容一般。
女子没有回答,押着他走向还在打斗的人群。一见首领被擒,黑衣人纷纷住手,司马妏妍和老孙赶紧跑过去扶住浑身浴血的司马承。局势骤变,祁匀柘本想趁乱逃走,岂料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一粒石子打中了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扫了一眼那群已经所剩不多而且还乱了阵脚的黑衣人,白衣女子带着一丝戏谑的对黑衣人首领说道。
“哼,你杀了我吧!”黑衣人首领冷哼,大有英勇就义的悲壮气势。反正完不成任务也是死路一条,与其死在自己人手里,倒不如死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起码这样能让家人得到妥善安置。
“既然想死,那我成全你!”面纱下浮起一抹冷笑,一剑挥去,颈开血涌,却不会立刻丧命。黑衣人首领痛苦的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缓缓倒地,目眦俱裂,惊恐万状。最后,他在地上摸到了一把刀,自己了结了性命。
黑衣人首领的下场把在场其余的黑衣人都给震慑住了。众人惊恐的往后退,若不是清楚的知道敌我双方的实力悬殊,估计他们都会转身就跑。以对方的实力,恐怕他们刚刚转身还没迈步,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虽然留在这里也是凶多吉少,但他们却因为没在白衣女子身上感受到杀意而见到了一线生机。
确实,她不想再杀人了。不过,这也不代表她会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手腕翻转,寒光一闪,只见一道虚影晃过,接连响起刀剑落地的声音。片刻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众黑衣人缓缓睁开眼睛惊觉自己竟还活着,又在下一刻察觉到手腕上的痛感。每个人的右手腕间都有一条伤口,不深,却准确的斩断了手上的经脉。也就是说,他们再也使不了刀剑了。
“滚!”女子扔了手中的剑转身走向司马承,身后,是匆忙而混乱的脚步声。
“司马大人,你怎么样?”取下面纱,沐紫凝开口询问司马承的伤势,语气虽不至于冷漠,但也不见关切。
“还好,还好!”司马承连声回答,却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天色昏暗而看不清沐紫凝的面容,所以还是有些不安。
“我是沐紫凝!”沐紫凝自报姓名,也不去管司马承的惊讶,径自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这里不安全,赶紧上车。”这么久没人回去复命,想必狼蛛派来查探情况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必须赶快离开才行。
“你真是汝宁公主?”司马承还是不太相信。当初在嘉和殿外,前皇后朱令瑜指认汝宁公主乃人鱼妖女的时候他也在,那个时候笼子里的汝宁公主看起来可不像有这么好的身手。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沐紫凝冷声反问,同时将马车拉到司马承等人面前。闻听此言,司马承也不再犹豫,带着老孙和女儿一起上了马车。正如沐紫凝所说,不管她是不是汝宁公主,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不管对方是要取他的性命还是要把他带去何处,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待他们上车坐好后,沐紫凝纵身坐在车架上,马鞭一甩,马儿当即嘶鸣着往前奔去。路过祁匀柘身边时,沐紫凝弯下身子抓紧他的腰带往上一提,便将人扔进了车内。
这可是张不错的牌,说不定还能有点用呢!
驾着车一路往北,正是往御城方向去的。不过只是跑了十余里,沐紫凝又转向西边的一条小道,刚好与前去查探情况的狼蛛援兵错开。
经由小道跑了很久,不觉夜已过半。沐紫凝直接绕了半个御城来到北门外的官道,再继续往北,最后停在了小汤山下。
非央带着人已经在这儿等了大半个晚上了。见沐紫凝从车上下来,赶紧迎上去。沐紫凝撩开车帘将司马承等三人交给手下的人,自己率先往山上营地走去。
“牧玑回来了吗?”沐紫凝问跟在身后的非央。
“天黑就回来了,正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