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挂断电话之后，整个人也是一种懵逼状态。
他看着林汐的那个眼神都有些呆滞。
林汐的神情越来越严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王亮抹了一把头发，似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现在的这个情况。
“书宁说让我去心安将乔司给接回来。”王亮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我调私人飞机，现在去。”
“嗯，好，我和你一起去。”
“你行吗？”王亮明显是个很怀疑的态度。
“当然行，我又不是最近要生。她顺道去看看乔司，主要还要去看看张璇，这件事情对张璇的打击太大，我去看看她。”
王亮很理解，于是点头：“嗯，好。”
现在是深夜，他们到达西南的时候，是清晨五点。
一晚上没睡，林汐也不觉得困，她脑子里全都是这个问题，乔司那货也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就要接受孩子离开的这个事实，实在是太悲催。
她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山区的路不好怎么走，其实很颠簸，王亮给了她几个特别厚的坐垫，林汐坐在上边摇摇晃晃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倒翁。
乔书宁也得知了林汐来的消息，他想不到自己疏忽了，早知道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应该往王亮避讳一些。
“大嫂总是要知道的，既然她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乔书宁脸上的纠结被顾文澜完完全全看在眼里，“你别自责，大嫂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乔书宁的一只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他左手将眼镜拿了下来，整个人的表情犀利了许多。
“我知道你是心疼乔司哥。”顾文澜看着病房里边，“我也心疼。”
乔司现在在病房里边打点滴，以一个懒懒散散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整体给人的感觉很颓废。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大家本来都以为是好结果，所以都很高兴，这么大的落差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咱们尚且觉得惊悚，那对于乔司哥来说，他在知道自己有儿子的那一瞬间就要得知自己儿子的死讯。他的心情，我真的是不敢想象。”
听着顾文澜这个话，乔书宁胳膊收了收，将她搂地更紧了。
顾文澜看了看时间，想给林汐打电话，但是又怕林汐现在在睡觉自己吵到她，于是改为发短信。
“一个小时。”林汐那边立刻就回了过来。
林汐将手机插在车上充电，她搓了搓手心，手心有些汗湿。
车里谁都没有说话，林汐靠在座位上，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等到了那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医院，她才接受了自己换了地点的这个现实。
乔书宁和顾文澜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林汐立刻走了进去，看见乔司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林汐轻轻推开门走进去，蹑手蹑脚走到乔司那里看了一下他。
“去给他买套衣服。”林汐对乔书宁叮嘱，还有饭菜带一些回来，要热的。
“他不吃，我昨天给他买了很多，全都被他扔了。”
“没事，你去买，我会让他吃。”
每次林汐说话的时候这个语气，都会让人产生无比的信服感。
乔书宁立刻去了。
顾文澜将医生昨天晚上就送过的毛巾和绷带递给了林汐：“大嫂，辛苦了。”
“不辛苦，大家都是一家人，彼此相互照应该的。”
“需要借酒浇愁吗？”林汐坐在乔司对面，第一句开口的就是这个。
她看见乔司趴在桌子上的身子明显震了震。
“你不是最喜欢喝酒了吗？一会儿我和你去喝酒怎么样？”林汐看着他，“你最喜欢的就是借酒浇愁。”
乔司还是一言不发地趴着，但是林汐知道他清醒着。
“外边的太阳很好，西南的空气和环境都很好，所以日出的时候景色很美。”
乔司不知道林汐为什么就说到了这个方面，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兴趣去回答。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难过死了，而且你甚至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但是呢，你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死的状态不是你这样。”
林汐停顿了一瞬间，声音更低了：“死是什么感受呢？就是全身上下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从头发丝到脚趾间，都是剧痛。你可以很明白地看到这个世界，你可以很清晰地会想到你生平的任何事情，但是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你能看大别人对你露出那种悲悯无比的表情，这才是最让让人绝望的。”
“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很怕死，我一直都想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没什么不能改变的。”
乔司还是没有动。
“所以乔司，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我比你们都知道什么叫绝望，比你们都知道什么叫死亡，所以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再去遭受这样的痛苦。你可以伤心难过，但是你不要糟蹋你自己，因为很多人见到你这样，都会心疼。”
“不用心疼我，不值得。”他总算说了话，声音沙哑无比。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我们觉得的。”林汐看着他，“我刚才和你说了，这里的景色很美，是因为张璇对我说过她很喜欢这样的景色。她很珍惜每一个日出日落，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第二天是不是还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听到张璇这个名字，乔司立刻抬头看着她。
他脸上下巴上生出了很多胡渣，头发也是凌乱不堪，甚至上边还沾着树叶，眼睛通红无比，绝对是林汐见过的最为颓废的一次。
“张璇现在的绝望一点点都不比你少。其实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体的，一个人要是没有任何精神支撑，那另外一个人就要成为她的精神支撑。这件事情真的足矣将她打倒，所以你不能再被打倒，你是她的信念。”
说到这里，林汐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敢想象，我要是没遇到顾经年，我的人生会惨淡成什么样子，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一心只知道报复的女魔头，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给砍死在街头了。我可以这样，那么张璇也可以因为你而振作起来，你要相信这一点。”
“可是她分明不要我了。”乔司这话说得委屈极了，“我知道我没担当，我知道我没尽到责任，她就那么悄悄摸摸地走了，他们秦家藏一个人太容易了，我就我以后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了。”
“我们可以帮你找啊，大家一起找，总会找到的。颓废真的是一点一点的用处都没有，你不光要自己振作，你还要让张璇振作，你说自己以前没有尽到责任，那你以后就把责任好好尽到。”
乔司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脸面去见她，她一见到我就生气，我怕她不高兴。”
“不会的。”张璇那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林汐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就算是一时激动，也会很快平静下来。
大抵是乔司也不想再折腾了，尤其是林汐刚才说的临死的那个状态，不得不说，他听了之后觉得很震撼，震撼到……就像她将自己的亲生经历给说出来了一样。
可是她现在还好好地在这里啊，那些可怕的感觉她是怎么知道的？
“张璇现在很需要你，尽管她之前可能表现得对你很排斥，但是你对她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我一会儿要去找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当然，要，要。”乔司连连点头。
刚才林汐说的那些真的对他的触动很大，她关于孩子这两个字一个字也没有提，她只是在说张璇，她说一个男人要有担当，要去做张璇的支撑。
林汐这个人每次劝慰一个人的时候，都会避开那个最敏感的话题，从另外一个看似不相关，实则很重要的角度切入，一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她的情商很高，所以说话的时候很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但是要是哪天让人觉得她说的话听起来不舒服了，她一定是故意的。
本着不能让张璇见到这么颓废的自己的原则，乔司尽快将自己打理了一下。
虽然面容还是有些憔悴，但是比刚才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好太多了。
就像是一个特别喜欢吃东西的人某一天没胃口了，一向在乎外表的乔司连自己的外表也不在乎，可见真的是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王亮问她。
林汐想了想：“我们去一趟军区。”
她刚才给秦逸扬打电话，但是并没有联系到。
军区，也就是秦逸扬平时所在的地方，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开车过去的话并不需要一个小时。
在进大院找秦逸扬的时候，意料中的被拦了下来。
他们算的上是贸贸然拜访，也没有秦逸扬的指令，当然进不去。
她让几个人在车上坐着，自己下车打电话。
几分钟后她将电话递给警卫，警卫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然后恭敬地一个敬礼。
林汐弯弯腰，上车开了进去。
他们去了秦逸扬住的那个房子，可以看见房子里边还亮着灯，可见是有人。
这里是秦逸扬的私人住处，不会有别人，所以……
乔司的心一下子就狂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