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两位皇子也来了这里。”
许熙若点燃烛火,嗤之以鼻,“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不用理他们。”
曹浩宇一笑,“你这样说,若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估计是掉脑袋的罪名。”
“他们愿来就来,想走便走,我们左右不了,还不许人无视了?”许熙若又瞥了一眼窗外,仿佛想用犀利的视线,隔着窗子将方辰弈瞪出个窟窿来,“我不想提他们,还是说正事吧。”
曹浩宇颔首,刚才在院子里时候,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终于抓住了当时脑海中灵光一现的重点,“熙若,我有个猜测。”
“说来听听。”
“之前我去张家,曾和你说过,连我去见岚儿,单独谈上几句话,张跃都面露不悦,刚才陈员外言谈中,也提及张跃不愿让他见女儿,我猜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你的意思是说,张跃不喜欢自己的妻子见家人?”
“恐怕不是家人。”曹浩宇说明道:“陈员外也说了,他的夫人去就没关系,所以我大胆料想,应该是男人,即使是妻子娘家,有亲缘的男人也会引起他的不悦,那若是换了其他男人,他会不会反应更强烈些?”
许熙若陷入沉思,片刻才答道:“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这需要回去进一步试探一下,才能确认。”
“回京后我们再想想办法。”
两人讨论之后,便又随意交谈了一会儿,却不知此时方辰弈和周博坤坐在院子里,正相对而饮,但却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方辰弈的目光,落在许熙若厢房窗子上,投射出两人成双的影子上,但只是一息之间,便又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正对上一旁周博坤探究的眼神。
方辰弈向着周博坤举起酒杯,“来,二皇子,这可是曹家珍藏的好酒,想来我们是赚到了,别辜负宇公子这一番好意。”
周博坤没有接话,将酒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但仍旧在研究方辰弈脸上的神情。他怀疑,方辰弈就是为了这许姑娘,才会主动跟随他来西山。可这又似乎有些说不通,他为什么会知道许熙若和曹浩宇来了这里?但若说这是巧合,他和许熙若一样,是不能全然相信的。
方辰弈没再给周博坤深入探究的机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站起身,“解了酒虫,我便先行告辞了,二皇子你慢慢喝。”
说完也转身回了自己厢房。
瞬间,院子里就只剩下酒杯才尴尬地端到半空中,去留都不是的周博坤——
“在我们来之前,陈员外都已经按计划,把事情告诉他们了?”
摇曳的烛火,映在方辰弈上扬的桃花眼中,他望着屋子中央垂手而立的方影,问这话时,脸上笑意依旧,但却淡薄了几分。
“是的,刚才您和二皇子进来之前,陈员外就把自己知道的详情说给了曹公子和许姑娘听。”
“做得不错,保护他们的人,也可以撤下来了,免得被二皇子发现,明日我们走后,再让我们的人暗中护送熙儿他们回去。”
方辰弈微微靠在椅子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冷静地吩咐着。那个傻丫头,以为会有那么便宜的事?他们如此简单就找到了陈萱的家人?找到陈员外的人,自然是“烟雨阁”,将陈员外安顿在此的人也是他,因为这客栈,同样是“烟雨阁”的产业之一。路上他还派了人,沿途保护他们,否则,他们又怎会一路行得如此顺利?
那个齐大人,也是在他的授意下,去找曹浩宇透露消息,要想掌控一个官员,实在事件太过容易的事情。至于陈员外透露实情给他们知道,更是他的安排,要知道,从事过售酒营生的人,可都是千杯不醉,陈员外又怎会因为喝了那几杯酒,就酒后吐真言?
但是这些,方辰弈都不会说给许熙若听,熙儿要查,他就帮她引路,总比她自己到处乱撞,发生危险要来得好。只是当看到她和曹浩宇出双入对,一起调查时,为什么心里那种酸酸的别扭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熙儿他们都有所收获了,看来我也要加快脚步,不能落在她后面。”方辰弈望向烛火的目光,意味深长。
“主子您的意思是,我们要进行下一步了?”
“依照计划进行。”方辰弈说罢,站起了身,“你去联络一下那边,让他们明晚行动,我现下要去做一件更为重要之事。”
看着主子起身,出了房门,方影顿时有些了悟了。那晚主子说去做“重要”的事,一夜未归,黎明时回来那皱巴巴的衣裳,还能瞧见一些木屑,方影就明白了主子口中的重要事,所指为何。看来翻窗是会上瘾的,这不,主子肯定是又忍不住,偷溜去人家许姑娘的房间了。
而方辰弈,也确实如方影所料,偷偷翻入了许熙若厢房中。这院落里,比起“满香楼”的二层,更是毫无难度,他需要做的,只是躲过其他人的耳目罢了。曹浩宇和成员之类,他一点儿也不怕,但他不能让二皇子察觉。周博坤已经生了些怀疑,此时再让周博坤看清熙儿对他的重要,怕是会给熙儿带来危险。
厢房里,许熙若仍旧是那样静静睡在床上,她睡梦中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秀气的眉心微微蹙起。方辰弈小心地伸出手去,为她抚平那眉心,小小年纪,学人家皱什么眉?也不怕老得快。
忽然,许熙若嘤咛一声,本能地扬手抓住了在她眉眼间流连的那只大手,然后将方辰弈的手掌贴在脸颊边,感受着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满足地笑了,继续沉沉睡去。
方辰弈被吓了一跳,紧张得身子僵直,不敢随便乱动,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儿。直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再度传来,他才露出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的笑容。
今晚他一开始并没打算来,因为二皇子就在院子里,此举实在太过冒险。但按捺不住心里想要靠近她,看看的欲望,他还是来了。他本想着,看一眼就离开,可现在,却变得没法抽身。
方辰弈索性就这样趴在床沿,感受着掌下她细瓷一般的肌肤,和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就留一会儿应该是无所谓吧,只要在天明之前离开就好了,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