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提议固然是极好的,可是卑下动身前,王母曾再三嘱咐,若不能带着若华公主回去,只怕卑下实在难以向她老人家复命。”
听见她这般说话,辛夷不由拍案而起,怒声道:“好,很好!既然如此,则我亲自带着若华去一趟瑶光殿便是。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否师尊心意如此,还是有人假传懿旨!”
“万万不可。”众人齐声反对。
若华拼命摇头,含泪道:“辛夷姐姐,不要去。你刚刚转醒,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如何能经得起如此劳心奔波?此事既然因我而起,则我自己去一趟就是了。想来,王母不至于会如何为难我。”
辛夷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瞧着眼下的这番形势,也知道此番若华若独自前往,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当下便坚决否了她的主意:“不,我绝不会让你单独前往。我相信师尊不会为难你,但我只怕旁人未必是好意。”
“可是……”
就在争执不下时,北冥开口道:“既然如此,便由我陪同若华一起前往如何?”
谁也没曾想一向置身事外的北冥会插手此事,一时之间纷纷怔住不说话。
北冥的目光始终只落在女子苍白而绝美的面容上,淡声道:“我陪着若华一起去,待禀明了王母,再带着她安然无恙地回来。如此安排,你可放心?”
毫无疑问,北冥是极认真的,他既说了就必定能做到。而他的介入,无疑给出了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
辛夷紧绷的心弦忽然就松懈了下来,笑颜释然:“倘若是你,我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得卿如此信任,于北冥无疑是最大的肯定与欢喜。
他素来冷肃的唇峰微微扬起,淡笑道:“那么,等着我们回来。”
说完这一句,他径直上前去拂落仙婢们挟制住若华的手,隔着衣料握住若华的手,回首勾唇冷冷道:“怎么,不是急着回去复命么?还不走!”
玉奴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碍于眼前这微妙的形势,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便默默尾随其后。
果然,到了瑶光殿前,玉奴便请北冥和若华在殿外候着,自己先行入殿请示。
待玉奴走后,北冥侧首看着身畔的女子,轻声问:“怕么?”
若华一怔,随即漾开恬美的笑颜,摇头道:“有仙君在身边,若华什么都不怕。”说完这一句,她眉头微蹙,彷佛是怕北冥误会自己的意思,又急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仙君既然答应过辛夷姐姐,会让我安然无恙地回去,就一定能做到,是以我不怕。”
北冥面色无悲无喜,仰首遥望远处的流云,淡声道:“哦,是么,或许我并护不得你周全呢?须知里面的那位不是寻常人,而是权倾三界的王母。”
若华亦淡然一笑,负手而立,同样望向远方道:“那又如何?这一生我曾有过如辛夷姐姐这般的知己姐妹,曾爱过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并不算是枉费。如此,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不想她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豁达的心胸,倒是让北冥刮目相看。
王母侧卧于软榻上,一任仙婢给自己揉捏着腿脚,似笑非笑问:“哦,你的意思是,北冥亲自提出要护送若华来瑶光殿,而后再将人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玉奴埋低了头答:“是,王母。”
“他倒是自信,便认定了本座会卖给他这个面子么?不过,北冥这个人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甚是无趣,此刻看来却有点意思。”王母忽然起身,将手中捻着的佛珠一甩,沉声道:“玉奴,去传北冥仙君进来,就说本座有话要问他。”
玉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疑惑问:“王母,只传北冥仙君一人么?”
珠帘后传来清冷冷一句:“对。”
玉奴不敢再多问,当即快步而出,向等候在外的二人传达了王母的意思。
北冥只是沉默不语,反倒是若华先沉不住气道:“王母要见的人不是我么,怎地我到了此地,她反而不见,却要先见仙君呢?玉奴姐姐,会否是你听错了王母的指示?”
玉奴含笑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若华公主,此等大事,您以为卑下有几个脑袋敢听错懿旨,传错命令?”
若华不觉被噎了回来,一时倒也找不出别的话来说了。
心慌意乱之际,手心忽然一紧,却是北冥暗暗握了握她的手心,淡淡道:“你在这里等着,本君去去就来。”
若华不觉一阵眼眶发热,在他松手时蓦地紧握住他的手,沙哑道:“仙君,若华会在这里等你。你答应我,在确认我安然无恙之前,你自己先不能有事。”
北冥眼中似闪过一丝极快的光芒,语气不觉放柔缓:“你放心,本君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食言。在将你安然送回辛夷身边之前,本君自会保重好自己。”
在玉奴不耐的催促下,若华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北冥的手,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被重重门扉隔绝。
“北冥见过王母。”
御案后负手而立的女子,在听见这一句时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哦,原来在仙君眼中,还有本座这个王母?本座还以为,你浑忘了呢。”
北冥垂首道:“王母此言,委实令北冥惶恐。王母高华,素来为四海八荒的仙者所景仰。即便北冥避世多时,亦对王母公正威严的凤仪敬若神明,何曾敢有丝毫的不敬?王母此言,实实折煞北冥了。”
如此以退为进,给王母扣上了一顶高风亮节的高帽子,一时之间倒是奈何他不得了。
王母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立在阶下不卑不亢的男子,忽然沉声道:“北冥,你是一个聪明人,本座便不与你兜圈子了。若华其人,本座是留定了,你若是识趣,则最好就此离去,勿要插手此事。倘若你不识趣的话,则休怪本座翻脸无情!何去何从,你须得好生思量。”